寂靜……
紫色的裝修風格,壓抑的長廊。重重封鎖的大門,不是保護錢財,而是封鎖著人所不能理解的,又最理解的造物。
生與死只有一門之隔、一念之差、以及……
實力。
走廊上站著的兩個人,一個窘迫不安,一個閉著眼保持沉默,讓人猜不透想法。
或許這就是那人窘迫不安的原因吧。
「內個,瑪扎娜啊……」
身著蒼白服飾的男人猶豫著開口。位於右眼的單片眼鏡閃著粼粼微光,身旁擺放著一把漆黑的長鐮,裝飾著同樣漆黑的樂符。
保持緘默的女人睜開深藍而晶瑩的雙眼,如珍珠白般的長髮披散在腦後,而額頭的劉海幾乎遮住了左眼。
她轉頭,看向那個猶猶豫豫的男人。
「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她平靜的開口,看向不平靜的男人。
「話是這麼說,但……」
猶豫的男人開口,正了正臉頰上的冰晶般的裝飾。
面前那沉默的美人佩戴著同樣的飾品。
「但什麼?」
她打斷他的話,緩緩向他走去。
深藍色的,似鎧甲般的服裝。看似笨重,卻輕盈似羽毛。
她與他越來越近。深藍與漆黑的兩對眼互相碰撞。兩人的鼻尖近乎貼近,彼此感受著生命的呼吸。
還活著……
在這殘酷的世上……
兩人紅著臉,在腦海中暢想著對方下一步動作。
砰!
「他們兩個在這裡!」
門突然被推開,一位嬌小的女性出現在門口。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破了兩人腦中美好的幻想。
嬌小的女性轉頭,卻只看到深藍與蒼白的兩道閃電閃過。
「有工作了!在這偷什麼懶呢,夫妻兩人~」
挑逗般的聲音。惶恐與冷靜形成鮮明對比。
「嗯。」
冷靜的女人進行了冷靜的回答。
「內,內個,我先走了。」
明顯的尷尬與不安。
「那走吧,瑪扎娜。」
於是。
她沉默地跟著她,來到……
地獄的門前……
沒有心理準備的時間。
叫喊聲,哭喊聲,血泊中掙扎,血肉撕裂,痛苦地呻吟的聲音。血腥味,惡臭味。人們扭曲的,掙扎的,瘋狂的場景。
在一瞬間衝上腦門,精神刺痛的感覺在一瞬間襲來。
「媽的……」
咒罵聲伴隨著顫抖從旁邊傳來。隨後而來的才是令人恐懼的警報……
四級警報……
警報會在異想體出逃後一瞬間觸發,從來不會出錯……
也就是說,這地獄般的場景……
是在一瞬間內造成的。
瑪扎娜仍舊沉默不語,但握緊深藍刺劍的手和緊皺的眉頭依舊顯示了她的恐懼。
因為,面前莊嚴矗立的,生有十二對蒼白羽翼的,居高臨下,輕蔑一切的……
是象徵著過去的終結,未來的新生的……
神……
「白夜……」
它只是矗立在那,卻讓她們感受到了死亡。
從陰影處走出兩道魁梧的身影,踏著死去人們的屍體與血肉,踐踏了死亡,生命的。握著長鐮的,聖潔而褻瀆的,神的使徒。
嬌小的身影上緩緩浮現了黑金色的服飾,鑲嵌著華麗珠寶的金色手套戴在她的右拳上,貪婪的意味漸漸瀰漫開來……
以及……
強烈的絕望……
那兩位使徒凝視著她們,邁開腿,猩紅的雙眼中充滿暴虐的氣息。
「打的過嗎,瑪扎娜?」
搖頭。
「呵,我也這麼覺得……」
「所以……」
「跑!」
話音剛落,兩人默契的用著前所未有的速度,朝反方向跑去。
那兩位使徒依舊凝望著她們,抬起握著長鐮的手。
她們剛踏過的地方,立刻升起密密麻麻的鮮紅的刀劍與干戈,緊緊跟隨著她們的步伐。
若是她們停頓一秒,就會被捅成掛在鮮紅刀劍上的爛肉吧。
轉過拐角,進入電梯。身後那伴隨著無盡死亡氣息的,密密麻麻的鮮紅刀劍停止了蔓延。化作塵埃,飄散於虛空。
在電梯裡疲憊的靠著牆,大口喘著粗氣氣,剛逃離死亡的深淵的兩人。
面面相覷,還恐懼於那死般的壓迫感上。
「他呢,你,覺得他還活著嗎……」
「活著……」
斬釘截鐵的回答,出乎意料。
「不像你啊,瑪扎娜,你不是被稱為……」
「『沉默的愛人』嗎……」
轟隆——
大門被粗暴地撞開。
以及……
門外令人窒息與顫抖的存在。
扔下了……
被鮮血染盡的,面目全非的……
頭……
瑪扎娜猛然跪倒在地,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著。恐懼,絕望,悲哀,不知所措,悲憤……一切複雜的情感在一瞬間衝上腦門。
她認得,怎麼可能不認得!那片單片眼鏡,那臉頰上被鮮血沾染的冰晶。一切都指向他,只能是他……
再一次的地獄……
比任何地獄都令人絕望的地獄……
而後……
沒有絲毫反應時間的……
閃過迅捷而犀利的紅光,那位嬌小的女性,停頓在原地……
生動的顫抖瞬間停下,僵硬的筆直倒下……
以及……
滾落一旁的,迸發著鮮血的頭……
崩潰而急促的喘息聲,壓榨著最後僅存的理智。
非常常見的場景,在這座殘酷的設施中。上一秒在面前談笑風生的夥伴,或許下一秒就會變成灘在地上的爛肉,變成你不得不殺死的怪物……
拋棄了一切情感而工作。若以情感為行動目的,那麼在這座設施中,人們永遠活不下去……
她知道,也比任何人都明白……
但……
她也明白,她永遠放不下……
放不下他……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明白了。
她突然停止了顫抖,停止了恐懼。一切歸於可怖寂靜。
但絕望永存……
那深藍的鎧甲籠罩上了一層虛幻的白,右眼不知什麼時候戴上了閃著粼粼微光的單片眼鏡,左手握著西洋刺劍,右手揮舞著漆黑的長鐮。
刺劍的鋒芒,亦如她的哀傷……
長鐮的黯淡,亦如她的沉默……
深藍與蒼白交匯,扭曲,融合——「盈淚之劍」與「Da Capo」的交匯
無盡的絕望與無盡的沉默的交匯……
在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下,漆黑的長鐮已經斬斷了使徒握著長鐮的手,左手的刺劍在使徒身上刺出殘影,留下了可怖的孔洞。
但使徒龐大的身軀依舊矗立在那,絲毫不在乎身上的傷口。因為它要讓她明白,神賜予它的力量,是超越生死的。
就像在瀕死之際為你帶來希望,再由為你帶來希望的人來粉碎你的希望般。
折磨……
它抓住她的手臂,在令人牙痛的咔嚓一聲中折斷。
她依舊沉默著,面無表情,用力拉扯,硬生生把斷掉的手臂扯了下來。
森森白骨顯露在斷裂處,流淌著鮮血。
但她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身體本能的重複著攻擊,不帶思考的。
承擔兩種E.G.O的情感共鳴。
精神飽受折磨的她
早已瘋了
令人恐懼的沉默,令人恐懼的絕望。
她不顧一切地沖向它,似一匹脫韁的馬。她幾乎用刺劍在使徒胸口貫穿出一個可以容納一人的空洞。她跳進使徒身體中,漆黑的鐮刀在使徒體內瘋狂起舞,帶著憤怒,帶著絕望……
帶著沉默。
使徒的身體化作碎塊,散落在狹小的電梯中,漫過她的腳踝。
她倒在蠕動的碎塊中,感受著血肉划過身體的感覺。
死一般的沉寂。
她矇矓中,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愛人的頭顱,同她一樣沉默著。
她用盡全身力氣,抱著他 只有頭顱的他。
沉默的,眼角泛起淚花,夾雜著被不知誰的鮮血染紅的,珍珠白般的長髮。
看見,打開的電梯門外……
遠處紫色的身影,同樣沉默著……
靜靜的看著……
兩位沉默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