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鈺沉沉的注視著她,黑眸翻湧著不知名的情緒。
阮棠回望,滿臉無辜,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妖精,又帶著孩童般惡作劇的味道。都怪時鈺長得太好,氣質又太禁慾,一下就激起了她的征服欲,這能怪她嗎?不能的。
「……時導。」
她的話尚未說出,面前已被陰影籠罩,男人細長的手指扼住有力的扼住她的下巴,強勢的壓了下來,一股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
冰冷的唇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肆虐,阮棠被這麼一冰身體無意識的後仰,這個躲避的動作卻敏銳的被對方察覺,又被時鈺粗暴的箍在懷中動彈不得。
時鈺攬著女人不堪一握的腰肢,親吻時斯文而克制,本意是淺嘗即止,漸漸地兩個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時便是最好的春藥,男人的黑眸漸漸泛起濃重的墨色,隨著力度加深,理智在剎那間全然崩盤。
時鈺一向清心寡欲,從不覺男女之情有多美妙,此時卻因為一個簡簡單單的親吻而滋生心魔,粗暴的吮吸、惡意的舔咬啃噬,沒有章法全憑本能的去掠奪女人唇齒間的津甜,直逼的阮棠發出甜膩的哼聲。
阮棠只覺得唇間一陣火辣辣的疼,伴隨著酥酥麻麻的癢意,隨即不甘示弱的反親回去,試圖掌握主動權。
這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一場雙方的博弈。
男人白襯衫最上面一顆的紐扣,不知何時已經被粗暴的扯開,一貫冷淡的眉眼因著失去理智而泛起微紅,平素冰冷的薄唇此時沾染上阮棠的口紅印,清冷不見,竟多了幾分妖冶的氣息,像是墮入魔道的佛。
而阮棠,就是那個引人墮落的妖魔。
他低而沉的聲音喚她:「阮棠。」
阮禍水氣喘吁吁,眉梢間皆是風情,笑的像一個勝利者,踮著腳湊上去親了親他微抿的唇角,見好就收,輕佻的講:「寶貝兒這麼乖,我當然也要投桃報李。去外面等我,一會就陪你去梨園。讓你見識一下,你阮姐姐學起什麼來都不輸她們專業的。」
時鈺的喉結微動,卻深深地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已經恢復一貫的冷清。
卻已經分不清,在當時那種氣氛下,究竟是為了安撫對方逢場作戲,還是真的受到了引誘,才會如此的深陷。
別看阮棠口口聲聲說要做個草包、漂亮蠢貨,她若是認真起來那還真是旁人難及。作為一個顏控,既然被美色迷了眼,許下的承諾,自然沒什麼好說的,該學就學,阮棠表現的非常落落大方,半點不矯情。
畢竟在穿越之前她可是阮爺,出生在貧寒家庭,靠著自己的手段打下一片江山,吃苦耐勞不是她的喜好,但卻是基本的能力。
宣庭葒最初只是為了還時鈺人情才應下差事,沒料到對於阮棠這個學生,他是越教越驚喜,有天賦又能吃苦,尋常人要吊嗓幾個月才能有成效,她卻可以輕輕鬆鬆的漸入佳境,沒過多久就能拉著宣老師對戲了。一個白娘子一個小青,在後院咿呀咿呀的唱起來傳到前院去,引得路過的賓客頻頻往裡探頭。
這練完嗓子,阮棠就開始去惹時鈺。
時鈺依舊是西裝三件套,端是一絲不苟的嚴謹,為了陪阮棠學習,這段時間一直在戲樓後院辦公,此時正坐在亭子裡,拿著鋼筆在劇本上寫寫畫畫。
一個沒留神,懷裡就多出來一隻腳丫,白白嫩嫩小巧玲瓏。
他冷著臉去看阮棠,後者一臉的理直氣壯,半點不覺行為浪蕩,反倒是與他抱怨:「我渴了。」
時鈺拿起石桌上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再遞給她。
這妮子又作,搖搖頭,講:「我想喝春茶。」
時鈺聲音冷淡:「別胡鬧。」秦助理被她支使去買桃花酥了,現在還堵在路上回不來呢。
「不行,我就想喝。」阮棠半點不拿他的冷氣當回事,另一條腿得寸進尺的搭上來,又是一番胡鬧,「你管不管!管不管!」
簡直作出來新花樣。
時鈺薄唇緊抿,別開眼不看她,冷聲呵斥:「下去。」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一時間僵持不下。
就在這時,宣庭葒老師從後台過來,急急忙忙的,也顧不上看氣氛,開口便講:「梅筱在後台把腿給傷著了,馬上就要她登台,這下壞了!」
梅筱是京劇新星,很有靈氣的一個姑娘,今天不少人都是衝著她來的。
時鈺問:「沒有替補的?」
「有,但是今天來的有貴客,替補的終歸不太理想。」
他這麼一說,在場哪個不是人精,一下就秒懂其中的意思。
阮棠笑了,說:「宣老師,你不是指望我吧?」
「倒是可以。」
時鈺若有所思,講:「今天掛的水牌子是折子戲吧,可以只唱一部戲裡的一小節,你的《斷橋》恰恰是《白素貞》全劇中最為突出的一段,可以上去試試。」
宣庭葒也贊同的點頭,說:「我就是這個意思,小阮這段西皮垛板已經唱出自己的風格,再加上她與梅筱都是新人,由她上場最為恰當不過。況且,你練了這麼久,就不想登台試試自己的水平如何?」
後面這句,是對阮棠說的。
這阮妖精倒也不怵,微微一挑眉,笑著,意味深長的說:「我倒是沒意見,不過……練了一天嗓子都啞了,就怕登台唱不出來呢。」
這什麼意思?宣老師不懂。
時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抄起車鑰匙,站起來,說:「去化妝換戲服,唱完戲下台喝春茶。」
這作精方才喜逐顏開,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宣庭葒在旁邊看的直咋舌,什麼時候時導竟然也學會妥協了,竟然還縱容她到這種程度,簡直前所未聞。
「梅筱受傷了?那接下來的戲由誰來唱?」
當消息傳播出來之後,自然是一片驚訝,甚至有不少衝著梅筱來的戲迷,一聽到這話直接便起身走人,留下來的人也是議論紛紛,或遺憾或不滿。
季節在樓下就聽到了這個消息,頓時滿臉驚訝,下意識的朝上面看了看,曲小少今天可是特意為梅筱來的,發生這種事就掃興了。
他走上去,開口便將消息爆出來,說完才發現曲見琛的對面坐著一個陌生的女人,模樣清秀,氣質文靜,一副溫溫柔柔與世無爭的模樣,看的季節不由的挑眉。
要不說曲小少風流,這看個戲都有女人投懷送抱。
這送上門的赫然就是陶滿柔,她本不想表現的如此急切,奈何上次《佳人舊影》的試鏡結果令她相當挫敗,女二號沒成,勉強拿下一個沒什麼戲份的女三號,另一部看好的資源也被搶走,這意識到在娛樂圈沒有靠山很難出頭。
陶滿柔方寸大亂,最後將目標放在曲見琛的身上。重生後的她知道,曲見琛這段時間會在梨園出沒,因為不久後就會有新聞爆出來,曲見琛的新歡便是京劇小花旦梅筱,雖然到最後依舊沒有哪個女人長久的留在他的身邊,但是陶滿柔明白,她必須搏一搏。
這是來之前的想法。
此時,陶滿柔坐在曲見琛的對面,手裡捧著茶杯,一語未發,但觸及到對方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時,便仿佛整個人、所有的心思都被已看穿,她的手一抖,心裡不由得有些慌亂。
曲見琛卻已經移開視線,將目光投向季節,微微蹙眉,道:「梅筱傷了?」言語間,竟有些不滿。
「對啊,小少這就憐香惜玉了?」旁邊的尤誠打趣道。
曲見琛卻擺擺手,顯得冷淡又無情,只說:「傷著了便不能出台了,另找合適的藝人吧,七爺快回來了,家宴起碼要熱熱鬧鬧的。」
就在這時,戲台上的背景底幕被撤了下來,換上了鮮紅的綢布,幾個人看過去,都有些訝然:「守舊圖案換了,不過這綢布是誰的?有這麼一位角兒嗎?」
每一位名角兒都有自己的守舊圖案,在登台前換好,算是一種提前宣告,就好比宣庭葒的龍鳳八寶、梅筱的梅花,而這紅布……
這綢布顯然是剛裁下來的,紅的鮮艷欲滴,艷的熱烈似火,卻完全沒有對應的藝人,除非是個新人。
這時,台下音樂響起,瞬間奪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道婉轉柔潤的女聲傳了出來,柔而不軟、其中裹著一股韌勁,又夾雜著騰騰殺氣,只聽她唱:「殺出了金山寺怒如烈火——」
緊接著白衣麗人從後台走了出來,帶著一股騰騰氣勢,一身素褶素群,隨著她的動作衣袂飛揚,頭戴點翠盔頭,襯得她小臉只有巴掌大,精緻的濃妝重點突出上挑的柳葉眉,紅霞般的臉頰,姣好的紅唇,一眼看去當真是艷色逼人。
要想俏一身孝,這話用在她身上簡直絕了。
眼前的「白素貞」何止俏麗,她的美貌簡直奪人眼球,艷的咄咄逼人,極具攻擊性,看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呼吸一窒。
曲見琛漫不經心的桃花眼落在台下的青衣正旦身上,微微一凝,雖然便站起身來,語氣說不出是驚訝多一些還是玩味更多,「阮棠。」
怪不得這妮子打算讓他排隊到地老天荒,竟然跑來學京劇了。
阮棠?
幾個人皆是滿臉詫異,季節等人是想起她的「排隊領號」的驚人言論。
而陶滿柔卻驚呼出聲:「她怎麼會來學京劇,除非……除非她那天試鏡的是女一號!怪不得她在裡面待了足足十分鐘!」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五味雜陳。
在她還在為失去女二號而挫敗不已的時候,阮棠竟然已經拿下女一號了,她曾經以為那個女人天真愚蠢,被她玩弄於鼓掌之中,到頭來,原來她才是那個失敗者。
試鏡,又是試鏡。
曲見琛的眼眸沉了下來,他發現自己似乎輕視了一些東西,那天季度在群里艾特他們,並未講試鏡當天發生了什麼,他也沒有多想,現在看來……
若阮棠真的成了時鈺的女一號,那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便值得玩味了。
陶滿柔說完之後,便察覺到空氣中的冷凝,她悄然抬眼看去,發現曲小少的臉色如常,一雙桃花眼卻泛著陰冷,看的她身體一抖,下意識的後退兩步拉開距離。
緊接著,便聽男人笑了笑,說:「季節,讓你哥把那天試鏡的錄像給我調出來。」
他在笑,聲音里卻沒有半點笑意,反倒令人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