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幽閉的環境,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著卻看不到彼此的面容,似乎連呼吸都變得危險起來。
阮棠的一隻手被禁錮住,另一隻手抽出來,憑著感覺向上點了點男人的額頭,笑嗔:「乖崽,把小媽騙過來,想要什麼獎勵……唔。」
曲見琛不想再聽這些扎心刺骨的言論,乾脆以吻封緘。
懷裡的女人是他心愛卻始終抓不到手的阮棠,也是和他敬畏又警惕的養父關係曖昧的小媽,雙重身份刺激著男人的大腦,讓他的內心在叫囂、在渴望完全占據這個女人。
黑暗中,無人看到,曲見琛深邃的黑眸泛著一抹血色,恨不能將懷中的女人生吞活剝,從此只屬於他。
深吻持續糾纏了很久,阮棠蹙著眉頭將男人推開一些距離,她重重的喘了口氣,笑著說:「乖崽,你是想用這種方式憋死你小媽嗎?」
曲見琛沒有被她的稱呼刺激到,反倒是眼中悄然閃過一絲流光,他攬著她的腰,貼耳輕聲說:「小媽你說,你在這裡和我偷情,被老狐狸發現,會是什麼反應?」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毒蛇在身上蔓延過的粘稠惡意,令人不寒而慄。
阮棠動了動耳朵,順著他的提示側耳傾聽,很快就聽到休息室外面的走廊上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像是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走路上,緊接著,是一道男聲:
「紹年,你今天可以帶女伴來的,既然有心留在身邊,怎麼不介紹給我們認識認識?」
那聲音,阮棠不認識,卻也能聽調侃輕鬆的口穩中聽出來,是曲紹年的合作夥伴。
緊接著,便是那老狐狸一如既往淡然卻蘊含強勢的聲音:「待婚禮上再介紹給你們,也不遲。」
曲見琛在她耳邊發出一聲冷笑,「聽啊,這老狐狸果然不死心吧,他是打定主意要娶你了,日後你就是他困在囚籠里的禁臠,還想出來浪?」
阮棠蹙了蹙眉,不耐煩的將這隻張牙舞爪的哈奇士腦袋推開。
曲見琛卻執著的繼續刺激她,牙齒惡意的啃噬著她的耳朵,看著她敏感的往外躲,說:「可惜啊他根本想不到,他勢在必得的新娘,現在與他有一牆之隔,就在他的養子懷裡嬌媚的喘息,你說他這個時候如果推門進來了會怎麼樣?」
阮棠瞟了他一眼,對這個報復心極強又極其幼稚的男人說道:「能有什麼反應,一報還一報唄,上次是我和他背著你偷情,你這不就還回來了嗎,還是說我們小少想要什麼反應?」
她半點不懼,反倒是雙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用力一推,反身將人抵在牆上,輕輕地笑,呵氣如蘭:「比如,我嫁給你小爸爸以後,他做大,你做小,我以後多多寵愛我的小少?」
曲見琛一怔,眼底的光芒一閃而過,還沒抓住內心的真實想法,便聽那女人猖狂的一笑,將他一把推開。
「我逗你呢,你還信以為真了不成。」
阮禍水打開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禮服,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道:「你可千萬別當真,三妻四妾那都是糟粕,不如就單身到底,大家隨便玩玩不好嗎?」
曲見琛深深的看著她。
阮棠回眸,朝他飛吻,誠懇的說:「小少,人類胸口發出的悸動,都是因為對面的人的魅力而導致的荷爾蒙碰撞,但這都是短暫的,不會維持太久。所以,當一個快樂的玩咖,千萬別把自己玩進去。」
那女人拉開門,無情的走了出去,沒有一絲的留戀。
自然也看不到,曲見琛在她背後,流露出的痛苦和頹然。
阮棠走出去,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往下看,來往賓客衣香鬢影,宴會繁華的令人目不接暇,遠處幾家家主將曲紹年眾星捧月的圍在其中。
老狐狸似有所覺,抬眸看過來,朝她淡淡一笑。
就在這時,一整晚都沒出現的李特助匆匆走進宴會大廳,四下一張望,躊躇片刻,還是朝曲紹年走去。
阮棠似再有預料,拿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聲音慵懶:「抬頭,右上角,過來。」
李特助一愣,順著指令看過來,就見那禍水關上手機丟在一邊,朝他招手。
他的眼睛閃了閃,似在做劇烈的心裡鬥爭,但是在阮棠強勢的要求下,還是拎著手裡的文件袋上了樓。
阮棠伸手,男人沉重的將文件袋放在她手上。
她嗤笑一聲,毫不猶豫的撕開,抽出裡面的報告,只看了兩眼,視線定格在「胃癌、腫瘤」幾個關鍵詞上,瞭然的挑挑眉,沒有一絲的意外。
「醫生怎麼說的?」
李特助抹了一把臉,苦笑,聲音乾澀:「中晚期,五年生存率不到40%,看您這反應早有預料。」
阮棠輕哼一聲,只說:「知道了,你們七爺問的話,就照實說。」她說著,拿著診斷書轉身便走。
【五年,系統你可真夠狠的,生怕我完成任務以後,在這個世界壽終正寢,耽誤太長時間是吧。】阮棠在離開曲家時,系統曾經給她的暗示中,便猜到了一些,後來陶滿柔離開劇組淡出人們的視線,她的身體卻迅速發生異常,這種猜測便近一步加深。
還真是不出所料。
【系統:原著女主線已徹底改變,原身對女主的怨氣全消,任務完成度50%,自動觸發時間考驗,請在胃癌終結生命之前,完成剩下的任務。
宿主下一個世界可以選擇不去觸發時間考驗,但是有一定概率會影響任務完成後的評分,須知你只有在獲得十個S級評價後,才能兌換重生禮包。】
也就是說,壽終正寢是不可能的,做任務又不是讓你度假,想要回家就得接受做完任務脫離世界的準備,否則投機取巧是不可能重生的。
阮棠輕嗤一聲。
【那如果我獲得10個S級以上的評價呢?】
【系統似乎沒料到會被將一軍,卡殼了一瞬,才答:10個S+評分,可獲得最高等級的大禮包,內容未解鎖。】
好得很。
阮棠聳了聳肩,提起裙擺朝樓下走去,中途揮散了諸多想要與她搭訕的男男女女,徑直走出門口,對上迎面而來的小宋吩咐:「抽個時間……算了就明天吧,請時鈺、曲見琛、曲紹年一同赴宴,地址你隨便定,適合談話的地方就成。」
小宋被她迎面而來一記重擊,整個人都石化了。
……我的阮姐,您要集齊三**oss,是想要幹什麼?
小宋是真不知道她阮姐要做什麼,只知道那天晚上,阮棠回家睡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美容覺,第二天又畫了一個精緻的妝容,換好戰衣,便朝約定好的地方而去。
今天的阮姐一如既往的美艷動人,但是今天的小宋心裡卻在惴惴不安。
小宋定好的地方在一處高檔會所。
七爺早早就到了,他內斂的坐在一角,雙腿交疊,雙手優雅的搭在上面閉目養神,看起來沉穩從容,唯獨眼底的一圈青色暴露了他昨天一夜沒睡的事實。
第二個進來的是時鈺,他四下環顧了一圈,看到曲紹年時,眼底閃過一絲疑慮,卻還是不動聲色的坐了下來。
曲見琛姍姍來遲,而且一看見這兩位,那周身遍布的都是低氣壓,一張嘴就毒的噴死人:「都在?怎麼,她今天把人都約來,是想玩4P?」
時鈺一蹙眉,沉聲:「見琛。」
「怎麼,我說的哪裡不對?」
曲見琛拉開椅子,大大咧咧的坐上去,翹著二郎腿,隨手抄起一茶杯蓋,玩的叮叮作響,連音律都帶著一股嘲諷的節奏。
他說:「那女人不是都說了嗎,要做一個快樂的玩咖,還總有人上趕著去跪舔,一個個在外面人模狗樣的,對上她就變成賤骨頭了。」
又是一聲嗤笑。
李特助眼皮一跳,只覺得今天的小少分外的不對勁,整個人混合著一股邪氣和狂暴之氣,仿佛要拉著所有人一起下地獄,偏偏又和好像是自暴自棄一般,連這話里話外,不止在罵他的髮小、養父,還把他自己都罵進去了。
你曲見琛要是不賤,今天能坐在這?
曲紹年緩緩睜開,把玩著手上的扳指,冷淡而克制的看著四處攻擊的養子,道:「見琛,注意分寸。」
曲見琛看著道貌岸然的老狐狸,毫不留情的嘲弄道:「您不是也沒有注意分寸,不然今天也不會跑到這來了,堂堂曲家掌舵人,高高在上一輩子,最後還不是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老房子著火,還真是一發不可收拾。」
曲紹年的手搭在桌上,扳指與瓷器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男人看著曲見琛,眼神冷漠的高高在上,他道:「我的事,輪不到你來質疑,阮棠這個小媽,你要麼認,要麼改姓。」
在場的人均是一驚,不可置信的看著曲七爺。
……這話,就嚴重了。
在阮棠和養子之間,很顯然曲七爺已經做出了選擇,也對,曲見琛不認的話可以走人,精心培育的繼承人又如何,阮棠只要嫁進來,他們遲早會有自己的親生孩子。
曲紹年今年才三十五六,他還有時間,再培養一個親生子做繼承人。
但是,能說出這番話,這老狐狸的狠毒、果決,著實令人心驚。
就在這時,阮棠推門而入,不給其他人反應的時間,手裡的診斷報告直接砸在桌上,開門見山:「用不著這麼折騰,你們以後各過各的,誰也甭折騰了。」
這話什麼意思?
眾人不可置信的看她,這是要全斷了?
唯獨曲紹年,視線落在那診斷書上中,漆黑的眼眸中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絲痛楚。
阮棠:「我快死了,胃癌中晚期,還有五年左右的壽命吧,沒空跟你們玩什麼情情愛愛的瞎折騰,糾結這玩意的一邊歇歇吧。我接下來的時間很珍貴,必須要放在我的事業上,讓全世界都看到我的美,這樣才能死的安心死的放心死的舒心。」
——合著這三個為你神魂顛倒的男人,完全沒有你對宣傳自己的美麗重要!
曲見琛臉色鐵青,一把將診斷書奪過來,銳利的雙眸落在上面的字體,修長的手指用力的收緊,他的聲音都啞了:「不是騙我?」
「有必要嗎?」阮棠反問。
胃癌晚期,五年。
曲見琛內心一片空洞,甚至分不清自己具體心情如何,爭來爭去卻爭到這樣一個荒誕的結果,他扯了扯嘴角,異常冷靜:「真實性如何,我會繼續查下來。」
他說罷,丟下診斷書,轉身便走。
時鈺沒有去看診斷書,那雙冷靜的黑眸靜靜地看著阮棠,只問:「你早有預料。」
阮棠含笑點頭,「所以我們接下來所有的事情都用在拍戲上,一部接一部,你覺得怎麼樣。」
「好。」時鈺唇角蒼白的沒有一絲的血色,卻認真的承諾她:「我回去以後,加速劇組的拍攝進度,給你將檔期安排滿滿的,拍完這一部,還有很多好作品在等著你。」
所以,你要好好的,活到那個時候。
阮棠托腮,暢想了一下未來,微微勾唇,「那就說定了。」
時鈺說的如此鎮定,但是走的時候,卻在門口踉蹌了兩句,小宋在門口眨巴著眼淚哭的滿臉通紅,伸手去扶他,男人卻擺擺手,站直了腰,不給自己留下一絲狼狽。
時鈺走後,李特助識趣的出門,關上門,將獨處的空間留給兩個人。
曲紹年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阮棠。
阮棠走過來,親昵的坐在他的懷裡,柔聲說:「大美人表現的這麼淡定,看來李特助已經提前告訴你了。」
她拉著他的手,能夠感覺到男人的手在輕顫,呼吸也早已凌亂,完全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麼淡定。
曲紹年用力收緊懷中的女人,撫摸著她頭頂的髮絲,溫聲說:「沒關係,胃癌可以治,你能活五年,就能再活五年,未來的每一個五年,我都會守著你,讓你安心的拍戲。」
阮棠笑道:「我可以當成,這是大美人對我的妥協?」
曲紹年漆黑的深眸閃爍著複雜的情緒,這個心機深沉掌控欲十足的男人,此時卻說:「阮棠,如果沒有胃癌,即便機關算盡,我也會將你牢牢地掌控在手心裡。但是現在……」
他長嘆一氣:「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話,我妥協。」
那作精得到自己想要的,終於滿足。
她眷戀的親了親曲紹年眼角的淚痣,又忍不住用手去撫摸,聲音溫柔又甜蜜:「這一生,我會過得恣意瀟灑沒有遺憾,我會記住這顆淚痣,如果有來生,希望還能遇到你。」
曲紹年的喉結微動,千言萬語,最後化為唇角的一聲嘆息。
他一生順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本以為本性冷淡,卻不料最終栽在這禍水身上,這一陷,便再也無法抽身。或許這淚痣,天生便是為她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