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宮門,四殿下上了專車,第一句話便是吩咐心腹:「盯緊了看守所,小六今天應該會過去,有任何異動第一時間報給我。」
江涉神情凝重,道:「倘若真被六殿下發現了,不知又會怎麼發瘋。」
「無妨,他這種瘋癲的性情遲早會反噬自身。」
車輛開進了永濟南巷,衛斯致下車的時候,江涉那邊也得到了新消息,他跟在殿下身後,匯報導:「據悉,六殿下的車開回了家,打那以後就沒有再出來;倒是三殿下派人去了一趟,不過已經被我們安排的人給應付過去了。」
誰能想到呢,李代桃僵,現在在裡面的根本就不是路輕棠,只是一個和她神形相仿的女子,真正的路輕棠早已瞞天過海被四殿下偷走,秘密的藏了起來。
金屋藏嬌。
這種行為竟然會發生在衛斯致的身上,說出來怕是要驚掉一地下巴。
斯致推開書房走進去,微微皺眉,「當真無一人親自前往?」
「沒有,儲君忙於政務根本無暇抽身,六殿下進了家門就一直沒出來,看守所內並無半點異樣。」江涉邊說邊跟著走進去,結果一抬頭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阮棠,腳步立刻一頓。
斯致的唇角彎起嘲弄的弧度,不緊不慢的開口:「看來,他們也根本就沒有多在乎你,一個閒暇時的調劑品,忙起來或者遇到更有意思的事情便會拋之腦後,看來不會再有人來救你了。」
阮棠聞言半點不惱,反倒是笑眯眯的回了一句:「衛斯致,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在拈酸吃醋,仿佛是對丈夫擁有諸多情人而倍加怨憤的下堂妻呢。」
「牙尖嘴利,看你能逞強到什麼時候。」衛斯致冷笑一聲,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阮棠也懶得和他吵,手裡還擺弄著那塊貴重的隨雲硯,她先將清水注入硯台中,又對著桌子隨手一指,指揮道:「去,把上面的水袋給我拿過來。」
豁!江涉都驚了,你當雲國四殿下、財政院首席執政官是你的傭人嗎,任你呼來喝去?
結果他家尊貴的四殿下,聞言只是皺了皺眉,竟然擺著一張嫌棄的臉,卻還是配合的拎起水袋走過去,斯致看了看被注滿水的隨雲硯,眉頭都要擰成疙瘩了,「你又在作什麼么蛾子?」
「閒的無聊,養金魚呢。」
阮棠從他手中接過水袋,細緻小心的將不足一指大小的兩條小金魚倒進去,晃了晃,笑了,「你瞧,這硯台還真管點用誒。」
江涉:!!!
「路小姐,那可是……隨雲硯啊!!!」
阮棠回頭,無辜的看著他,反問:「那又如何?誰規定硯台只能研磨不能養金魚了?」
????重點是養金魚嗎?
難道不是,你竟然喪心病狂的拿君主御賜之物、文房墨寶來養金魚嗎!!!這要是上綱上線,完全就是在褻瀆皇家之物,冒犯皇室威嚴啊!
那作精幹完王八蛋事,還理直氣壯、歪理邪說層出不窮:「怎麼的,我這一天天的伺候你們家四爺,給他上藥給他換衣服,還陪吃陪喝陪睡,他要是能個女人,現在都懷上我的種兒了,我這麼辛苦用你一方硯台怎麼了?」
他要是個女人,現在都懷上我的種兒了……
懷上我的種兒了……
種兒了……
「……」江涉滿臉呆滯,滿腦子都在循環這句話,他感覺他家四殿下仿佛一個黃花大閨女,整天被一個花花公子流氓來流氓去……
「陪吃陪喝陪睡?」
斯致簡直都被她放肆的口無遮攔氣笑了,他伸手將硯台往旁邊一丟,水花四濺,阮棠想阻攔卻被他扣在懷中,男人沉沉的氣息壓下來,帶著洶湧的侵略性:
「好啊,那你現在又要履行你的義務了。」
江涉已經在四殿下動手之前便識趣的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這對男女,關上門的時候他突然有一瞬間感慨,那作精再作再不是東西,但是不得不承認她的厲害之處。
四殿下和她在一起後,整個人突然就鮮活了起來。
兩個人一通胡鬧是自然的,第二天阮棠才從床上爬起來,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她的「小魚缸」,見裡面的金魚尚還存活方才滿意。
她很喜歡衛斯致的書房,之前便直接搬到了這裡來住,霸占了對方辦公的地方,以至於在這段時間以來,這處曾經嚴肅莊正的書房,充滿了兩個胡搞亂搞的yin靡氣息,便還樂此不疲。
難得的好天氣,稱得上是天公作美,衛斯致罕見的放假休憩在家,起床後只是穿著一身休閒的睡衣,懶散的躺在藤椅上,看著她在這小小的空間裡胡作非為。
結果看著看著,糟心事就來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讓衛斯致沒法安靜的看書,他將手裡的書籍放下,就見阮棠正伏於案前,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筆墨紙硯,毛筆蘸墨在白紙上大肆揮發,從她誇張的動作和茶盞硯台時不時的碰撞中,就能猜的出來這肯定沒幹什麼好事兒。
斯致起身,好奇的走上前看了兩眼,目光落在白紙上那魚不像魚蝦不像蝦的玩意兒上,頓時嘴角一抽,「你畫的這什麼東西,白糟蹋我的文房四寶……等等,這蜀筆你從哪兒弄來的?」
這筆,他分明已經吩咐江涉藏起來了,乃至於他所有的珍藏都放起來了,就是為了防止被這禍精給禍害了,結果……???
阮棠看了看筆,哼笑一聲,得意的猖狂:「我要是想拿到什麼東西,你覺得你能藏得住?」
「暴殄天物,你除了禍害就只剩下禍害,」斯致又瞥了一眼紙上的畫作,評語:「四不像。」
阮棠挑眉:「你畫一個我看看?」
斯致當真就順手接過毛筆,他修長的手指握住筆桿,從容的在畫紙上勾勒揮灑,寥寥幾筆,放下,一條活龍活現的金魚似要躍出紙面。
水墨畫如此精湛,堪稱神乎其神。
他擦了擦手,語氣平淡:「讓他們去給你拿一套畫筆來,自己練練素描吧,你不適合用毛筆。」
這話,略帶諷刺意味,擱在往常早就被阮棠懟回去了,她不擅長毛筆?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但是今天,那作精竟罕見的沒有噎回去,相反的她注視著四殿下,雙眼發亮,仿佛在打什麼歪主意。
緊接著,就見她問了一句:「你擅長?那除了山水畫之外,你能畫人物嗎?」
斯致隨口道:「有何不可?」
然後那作精就把毛筆塞到了他手裡,笑吟吟的,帶著鼓勵的意思:「來,畫我。」
斯致:「……」
合著今天沒有懟回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他嗤笑一聲,隨手將毛筆放下,簡潔明了的兩個字:「不畫。」
「怕露醜?」
「是沒必要,」斯致道:「路輕棠,我不需要像你那些沒腦子的追求者,為了討好你,無所不用其極,相反的你想在這裡好好待著,就要努力的取悅我,知道嗎?」
惹,又開始嘴炮了。
說的好像平時她少折騰你了似的。
阮棠也不勉強,一攤手,道:「不畫就算了。」
她放棄的這麼幹脆,反倒是惹得斯致多看了兩眼,「怎麼,還想以後有機會讓別人來給你畫?」
阮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都說女人是不可理喻的生物,吃起醋來沒頭沒尾,莫名其妙,但是要讓她來說,衛斯致那才是世界醋王,簡直了,隨時隨地冷颼颼的刺兩句。
阮·渣攻·棠完全不care這些,隨口接了一句:「不是啊,為什麼要以後,以前就有人給我畫肖像,這有什麼可新鮮的?」
提起這些就想到裴恙,阮棠立刻就露出懷念的神情,頗為戀戀不忘。
不過不是對裴恙這個人,而是對他為她畫的那一百幅肖像圖。
這幅表情落入衛斯致的眼中,那就相當的刺眼了。
這是必然的,自斯致認識她,那個女人就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涼薄樣,及時行樂肆意妄為,這種留戀懷念的表情第一次出現在她的身上,還是為了一個男人,令人如何能舒服?
然而不等他作出反應,敲門聲打斷了這一切。
又是江涉。
苦逼的江主任一進來,就感覺到氣氛的微妙,不由得抖了抖身體,暗暗揣測莫不是打攪了兩個人的甜蜜時光,惹來殿下的不爽了吧?
若非今天這事事關重大,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在四爺休息的時候來打攪啊!
「什麼事?」四殿下冷颼颼的聲音讓江涉回過神來。
他忙匯報:「殿下,今天一早六殿下便進宮面聖了,不過並非公務,他請君主下旨……」江涉說到這裡頓了頓,看了阮棠一眼,猶豫著往下講:「下旨為他與計霜寒賜婚。」
他和計霜寒?!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眾人皆是驚訝不已。
四殿下不由側目,道:「他之前不是才解除了與計霜寒的婚約?」
「是……的。」
江涉心道,婚約解除的始作俑者,還就在眼前呢,六殿下當初就是為了路輕棠拋棄了計霜寒,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然再次提出與她締結婚約。
如此混亂又複雜的關係,誰聽了不覺驚訝,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之前計霜寒還和路輕棠一副姐妹好的姿態,為了她得罪四殿下,倆人都被抓了起來,最後路輕棠被困住,計霜寒前不久保釋離開頓時沒有音訊。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明眼人都看出來計霜寒的算計了!
江涉同情的看了一眼阮棠,腦補出一出姐妹反目的大戲,這計霜寒果然是為了報復路輕棠才接近她,最後在她有事的事情趁虛而入,搶走六殿下!
顯然,這是大眾的觀念,大家都是這麼想的。
「看來,他也沒有那麼在乎你。」
斯致突然出聲,嘲弄的道:「昨天我還在想,他知道你被我帶走後會不會發瘋,現在看來,他的興趣顯然都在計霜寒身上,路輕棠你失算了。」
一邊是她被困囚籠無法脫身,一邊是在她遇難的時候,昔日甜蜜的愛人卻要和背叛她的姐妹計霜寒求賜婚的消息,此時的阮棠,在眾人看來那簡直就是狗血文里被虐斷腸的女主角了。
這搞得江涉都覺得心疼起來。
慘,太慘了。
但是出乎預料的是,被如此同情的阮棠本人,表現的卻很淡定,神情略有驚訝卻不見太多的情緒波動,她撐著下頜,突然問了一句:「你確定是他們倆?」
江涉沒答,掏出手機接了個電話,緊接著神情愈發凝重,他掛斷電話後,對阮棠道:「君主已經允了,為六殿下與計霜寒賜婚,這個月17號舉行訂婚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