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弱水原本以為路之遙沒有認出白輕輕,畢竟他被拋棄時才六歲,又看不見,原本該是認不出的。
「聽你的語氣,你好像也認識她。」
路之遙幫她揉著手腕:「你又是如何知道她名字的?」
……
李弱水抿著唇,被他握著的手下意識捏緊了些。
「因為我無意中聽到過她的名字……」
「緊張什麼,知道便知道,我不在意。」路之遙笑著摸摸她腕上的佛珠。
「不論你知不知道她同我的關係,只要你一直和我在一起,這些都不重要。」
李弱水看著他,如果不是依舊沒有系統提示,她真的認為這個人愛自己愛得深沉了。
到底怎麼樣才算攻略成功呢?
【提示,攻略目標目前好感度並未滿值,請宿主再接再厲。】
再接再厲?
再努力下去她真的要把自己搭進去了,如果最後的結局是和他留在這裡,那她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李弱水握緊拳,眼睫微顫,微微揚起唇角。
「……是,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路之遙滿意地彎起眼眸,慢慢俯身伏在她肩頭,被遮住的面容上滿是依戀和繾綣。
「我做得這麼好,不獎勵一下麼?」
李弱水越過他肩頭,看著後面扭曲的屍首,試探著抬手抱住了他,隨後輕輕拍了拍。
「這樣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
路之遙是一路殺上來的,身體還留著興奮後抑制不住的顫抖,以及那一點微弱的輕喘聲。
這樣的反應他向來抑制不住,也不想抑制,但時間久了會有些僵硬,現下李弱水拍過後竟然舒緩了很多。
路之遙放鬆身體,偏頭去找她的唇,卻被李弱水按住了腦袋。
「這位公子,請問你是?」
她偏頭看向那位被綁在柱子上的人,拉開了話題。
那男子衣衫破爛,五官顯得有些稚氣,他正抬頭看著別的地方,聽到李弱水的聲音後才試探性地將視線轉回來。
方才兩人之間的氛圍看得他面紅耳赤,但細想兩人也沒做什麼,真是奇怪。
「我叫崔明皓,原本是來這裡查案的。」他看了眼靠在李弱水身上的路之遙,又飛快地將眼神挪開。
「但歪打正著進了桃花村,聽說了黑匪的事,便不自量力地想要來查探一番,後來就被抓了。」
崔明皓?
這不是原著里暗戀陸飛月的青梅竹馬嗎,還是個既敵不過江年這個天降,也打不過路之遙這男配的倒霉男三號。
也是李弱水看書時最為憐愛的崽。
她還記得這人被發好人卡時的劇情,那天的雨下得比依萍回家要錢時還大。
其實她是支持青梅竹馬cp的,但官配已經是江年,她只好遺憾地說一句——
「太慘了。」
李弱水放開路之遙,撿起地上的薄劍幫他割了繩子。
不知道她有沒有機會見到他現場版的告白,她確實有些好奇他是怎麼哭著回家的。
被解開的崔明皓義憤填膺地看著這些人,恨不得自己能衝上去動手。
「我居然被那些村民騙了,這些惡人,就該收押關起來!」
李弱水看著這些斷了氣息的匪徒,不禁點頭附和:「確實確實。」
「你還認識他?」
手腕被人拉住,李弱水轉頭看著笑吟吟的路之遙,一時語塞,隨後拍拍他的手。
「現在不就認識了嗎。」
騙人。
她面對不認識之人的反應,應該是面對鄭言沐那樣的,不自然中又帶著距離,不該是這樣熟稔的語氣。
「這樣啊。」路之遙點點頭,手卻沒有放開她。
沒關係,李弱水不會離開他的,認識與否都無所謂,他們很快便要單獨生活在某個地方了。
就在李弱水與崔明皓聊著案情時,路之遙突然想起了什麼。
「你覺得他好看還是我好看?」
「當然是你好看。」
李弱水早已料到他會有這個問題,在他問出口時便毫不猶豫地回答了。
崔明皓摸摸鼻子,掩住笑側過了頭。
倒不是嘲笑,只是覺得新奇,他很少見到有男子會擔心自己在心儀之人眼裡不是最好看的。
路之遙彎彎眸子,很是滿意,至少這個回答不是在騙他。
說來也有趣,他明明不喜別人騙他,卻在此時拋棄了以往的底線。
仿佛只要她在,便什麼都可以。
「不如我們今晚住在這裡,明早再下山?」
李弱水看了眼路之遙的身體,提出了這個提議。
他到底還是傷著的,今日這一番打鬥後不知道有沒有添新傷。
「也好,我們是該修整一下。」
崔明皓應了一句,有些不自在地看著他們:「那我先去找一個房間,反正匪幫里也沒剩什麼人了。」
那位公子站在李姑娘身後,正抬頭「看」向他,雖然這人是笑著的,但他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種壓抑。
就像山雨欲來的湖面,雖然平靜,裡面卻倒映著黑雲,隨時有可能掀起浪濤。
……或許是他打擾到他們了吧。
崔明皓立刻轉身跨過地上的屍體準備離開,在經過匪幫頭領的位置時看到一頁書角。
他停了下來,彎身撿起那本沾著血液的冊子。
這正是那位周公子翻看的帳本。
崔明皓慢慢揚起嘴角,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確認這就是黑匪這幾年來的買賣帳目。
這次沒有白來,他得帶回皇城給陸飛月看!
「李姑娘,你們出山了打算去哪?」
崔明皓擦著汗,看著天上的烈陽,不停地捶著腿。
他們今早從黑匪寨里出來開始便一直走到現在,已經走了快一個早晨。
「先回滄州,過不久去皇城。」
李弱水面不紅心不跳地走在前面,扶著路之遙的她甚至還走得還有些輕鬆。
雖然他的腿只是走得有些停頓,但身上的傷卻好得有些慢,昨晚她看時還有一些擦傷在滲血。
「我也要回皇城,不如我們一同走吧?走水路,很快的。」
崔明皓笑起來有一個酒窩,看起來很是友善。
李弱水立刻便答應了:「好啊,我們不認路,正好由你帶路。」
不知道白輕輕在皇城是個什麼情況,但十有八九是勢力雄厚的,有個崔明皓還能向他探聽一下皇城的情況。
「我受傷了。」
一道輕柔的聲音傳進耳朵,李弱水轉頭看向路之遙,滿臉莫名。
「我都扶著你走了,怎麼還能受傷?」
「這裡。」
他垂著眉眼,將烏髮撥到另一側,後背露出的繃帶上已然沾上了一些血跡。
「……確實。」
她非常懷疑這傷是他自己震開的。
李弱水又想起了她之前做的那個夢,劃傷自己只為了讓她多看一眼。
「等到滄州了再給你上藥,好嗎?」
「你背我罷。」路之遙柔著眉眼,睫羽在陽光中反著碎光:「腿疼。」
???
「你昨晚追那人的時候差點飛起來了。」李弱水嘀咕幾句:「我背你這麼多次了,怎麼不是你背我。」
「好啊。」
原本走得還有些不順暢的路之遙自然地站直了身子,微微在她身前彎了腰,拍著自己的肩向她示意。
走在一旁的崔明皓移開視線,臉都有些紅。
李弱水看著他腕間露出的繃帶,笑著搖搖頭:「傷成這樣還想背我?」
「無事,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算了,你腿還沒有完全好。」李弱水想了下,扶著他站到自己和崔明皓之間:「這樣如何?」
路之遙低笑幾聲,心情顯然很好:「你總是知道我的意思。」
沒再給李弱水和另外那人談話的機會,他靠著李弱水,開始想著幸福的未來。
「你喜歡哪裡?蘇州如何?」
話題跳躍太快,李弱水一時沒跟上他的腦迴路:「什麼蘇州?」
「就是關你的地方,昨晚我們不是說好了麼?」
他側過臉來,眼睫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唇角也揚了起來。
就像在說明日去秋遊那般輕鬆,他不覺得這個「關」字有什麼不對。
但對李弱水來說就是噩耗了。
救命,他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事情嗎!現在的進度已經到城市了嗎?!
李弱水舔舔唇,眨了幾下眼睛,艱難地找出一個理由。
「……蘇州是個好城市,但他們說的話我聽不太懂。」
「我教你。」路之遙轉念一想,輕輕搖了搖頭,不禁笑了一聲。
「你不必出門,不用和他們交流,和我說話便好。」
李弱水乾笑兩聲:「也是啊。但那裡夏天太熱了,悶在屋裡會受不住吧。」
她在說什麼奇怪的東西,她現在居然在和他討論怎麼關她更舒適,怎麼看都有點魔幻。
「啊,那是得找一個冬暖夏涼的地方了。」
路之遙抿著唇,開始思索他去過的地方。
「秦淮就很不錯。」崔明皓湊過來說了一句:「我以後就想帶著我的心悅之人到那裡定居。」
李弱水瞪他一眼,隨後看向路之遙:「秦淮河很多,住在水邊好像有些危險。」
「是。」路之遙點點頭,梨樹間的光斑投在他臉上,晃出一些虛幻。
「你水性這麼好,萬一順著水遊走了怎麼辦?」
「……多慮了。」
走出桃山的這條路對李弱水來說很是煎熬。
她不僅要和路之遙一起選地址,還要選她喜歡的房子樣式、打不開的鎖和需要陪她下半生的床。
好在這些都還能拖,李弱水已經在祈禱白輕輕不要這麼輕易讓他們解蠱成功了。
至少在她找到辦法擺脫小黑屋結局之前得拖一拖。
不知道親親有沒有用,實在不行她就要採取進一步動作了。
三人各懷心事地走在那條河旁,河裡依舊映著紅日,像從其中燒起的一團火。
以前桃花村村民將拐來的女子順水推下,借著水勢將她們送到黑匪住所,藉此來牟取暴利。
如今桃花村再無生人,涓涓血流匯聚在河畔,流入水中後很快便被衝散,不留一絲痕跡。
「船家,今日有去皇城的船嗎?」
崔明皓站在碼頭,開口問著船家。
李弱水二人則在他身後嘀嘀咕咕。
他們回滄州後不僅去醫館看了大夫、買了藥,還順帶著去客棧收走了路之遙做的那一堆詭異的木偶以及一些奇怪的東西,最後還去打鐵鋪取了劍。
李弱水剛來這裡時還是兩手空空,如今卻已經大包小包地帶著東西了。
「這些木偶為什麼都要帶?很重。」
李弱水再次嫌棄地看向它們,突然想到那隻被丑到炸毛的貓。
而且路之遙真的太有耐心了,每個木偶都細心地塞上了綠豆,生怕丑不到人。
「這些都是你,自然要帶上。」
路之遙收回包裹,將小木偶整整齊齊地放了回去。
「這是誰?」李弱水懷疑自己幻聽了。
「我是照著你的模樣做的。」路之遙摸摸玩偶的頭,包裹放了回去。
如同晴天霹靂,李弱水甚至震驚得往後退了一步。
她突然找到自己遲遲攻略不下的原因了。
原來自己在他心裡是這副樣子,這能攻略下就有鬼了。
「這不是我!」李弱水急到放下東西,拉著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臉。
「你感受一下,我的眼睛怎麼是綠豆大小,誰造的謠!」
路之遙被她拉著從額心摸到下巴,笑而不語,只是順著她的說法點頭。
「確實不像。」
他早便將她的模樣記在腦海中了,不過現在由她講解似乎更清晰了。
「我嘴巴哪裡是那樣,這裡是翹的。」
路之遙摸著她微微翹起的唇角,仔細地感受著手下的柔軟。
「……很舒服。」
「你不記得下次就摸一摸,千萬不要讓我在你心裡的形象崩塌。」
李弱水有些生氣,她到目前為止已經被造了兩個謠。
一個是捉她就能控制路之遙,一個是她綠豆眼、黨參眉。
是誰聽了都要說句離譜的程度。
「可你在我心裡的形象已經是綠豆眼、黨參眉了,怎麼辦?」
路之遙彎著唇,似乎沒有察覺自己這麼說會氣到她。
「忘掉忘掉,我是板栗大的眼睛、木板一樣直的鼻樑、像紙一樣薄的嘴唇。」
「……」
走過來的崔明皓聽到這話,默默說了句離譜。
「李姑娘,船租好了,大概後日能到皇城。」
李弱水拉著路之遙走上了船,依舊震驚到懷疑人生。
她看著行囊裡頭抵頭在一起的木偶,它們都長得一樣,足以見得路之遙有多熟練。
如果攻略她的人也長得這麼詭異,她估計也不會動心。
救命,這就是社死的感覺嗎,越想越尷尬!
大船緩緩向前漂去,船上的一個房間內,不止有蹲在角落看著木偶發呆的李弱水。
還有人生第一次坐大船的路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