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靈力升騰而起,瞬間便是將整間主屋撕裂成了碎片。
在那間主屋轟然破碎之後,那滿院的黑色絲線便是驟然狂暴,旋轉著融入了一陣平地而起的旋風之中,化作了那狂風中片片奪命寒芒。
一道銀白色的劍光自行升起,阻攔住了旋風中經過荀命身側的那些黑色鋼針,憑空激起了陣陣金石碰撞的火花。
「乒桌球乓」的聲響中,荀命瞪大的眼睛一點點恢復了原來的大小,而後又是一點點眯起。
一股陰沉地仿佛來自於千年寒潭的凜冽之意自那對眼縫中緩緩滴落。
主屋中,一直漆黑的巨大蜘蛛顯露出了身形,只見它身上有這泛紫的暗色剛毛密布,根根鋒銳如刀,八條有這成人腰口粗細的足肢在它的身下身後張開,足肢的尖端化作了尖銳的長刺,如同根根漆黑的長矛,最為醒目的,一個一襲白袍的女子,半身嵌入了那漆黑的蛛胸之中,詭異無比。
不等主屋中的那隻妖邪如何反應,那個全身氣機在瞬間便是收斂凝實到了極致的白衣遊俠兒便是率先低沉說道:
「他娘的,膽子還真不小。」
而後那襲只有洞天修為的白衣便是一步踏出,越過門檻,踏碎了整座院落的青石地板。
直向那金丹大妖出拳!
……
一道劍光自天邊划過,只是瞬間,便是出現在了一片青蔥的林木之間。
一道劍眉高指的人影腳尖一點,便是自劍上躍下,踩在了林中的一小片空地上,他腳下的那柄長劍在他躍起後便是自行甩出了一個劍花,扭轉著在半空中劃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最後閃進了人影腰間的雪白劍鞘中。
那柄雪白劍鞘上有著一條雕琢精美的巨龍盤繞,龍爪龍鱗清晰可見,金色的龍首一口「咬住」了劍鞘口,大張著嘴巴,與長劍劍格上鑲嵌的那枚暗金色寶珠相互映襯,形成了一幅「游龍戲珠」的景象。
幾株蓊鬱的老樹被攔腰折斷,樹幹斷口上細密的木刺像是一個個生的不太得意閨女,哭訴著某「人」的蠻不講理。
這個某「人」就是那隻差點就把書生賈憲仁一口吞下的野豬妖。
還算是簇密的林冠因為這幾棵樹的倒下而產生了一個不算太大,不過也絕算不上小的林窗,讓尋找「蹤跡」而來的御劍仙人得以直接進入林下,而不用再麻煩地自己再出上一劍。
砍妖砍人也就算了。
這砍樹算什麼事兒嘛。
像是心有所至,相貌年輕的仙人在落地後便是直直向著一個角落走去,而後從那處已經有雜草在瘋長的地方拾起了三粒細碎的碎銀子。
「這小子還真是挺倒霉啊。」
有著一對直衝雲霄的劍眉的劍修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而後隨意地將在他手心裡才只躺了沒多久的碎銀子拋向了空中。
沒等那三粒碎銀的上升勢頭消失,便是有著一道銀白色的光芒一閃而逝,仿佛一隻餓久了的凶犬,將其三一口吞下。
在吞下那三粒本便是從自身剝下的「分身」,那抹銀光在空中兜出了一個圈子,卸去了自身的衝勁,而後乖巧地停在了青年的臉側,非常親昵地蹭了蹭了他的臉頰。
然後不出意料地在青年的臉上又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感受到了臉上傳來的那股熟悉的疼痛感,青年胸口的一口氣微微一滯,而後才是被他緩緩吐出。
熟練地在臉上一抹,將那道淺痕上溢出的一顆血珠揩去,而後順路在那柄「腦子」有些拎不清的本命飛劍上一彈,將其彈得在空中翻出了兩個跟斗後,青年帶著些無奈地說道:
「跟你說幾次了,你是飛劍,飛劍,飛劍,不是狗!」
說起他的這柄本命飛劍,青年的心頭便是會不自覺地升起一種矛盾感。
說它不好吧,它又是頂一流的飛劍,有著類似「撒豆成兵」的本命神通,能夠熔煉自身,化作無數兵器,甚至他那個老酒鬼師父還斷言道,等他到了仙道境,一出劍便是「漫天銀兵從天落」的盛大景象。
但說它好吧,青年又是覺得自己的麵皮不答應,誰家的飛劍會把自己當條狗的?!還一個勁往自家主人臉上蹭,就不曉得它那是劍刃不是狗腦袋嗎?!
這個此時又是開始有些惆悵的青年劍修,正是前來尋找那個給他「一不小心」拋在了腦後的賈憲仁的縹緲宗少宗主,荀命口中狗曰的大蒜頭,姜司南。
收起了那三顆碎銀子後,姜司南便沒有再在原地停留,而是順著林間或被撞碎,或被撞彎的樹木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沒有多遠的幾步路後,姜司南便是來到了那具仍是倒在原地的巨大野豬屍體旁,一劍梟首,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稍微看了一眼野豬妖,他便是確定出自己就算是在洞天境,便是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至於野豬妖身上還算是有些價值的豬皮獠牙等等物件都是沒有取走,反而只是取走了它背上的一條裡脊肉,這類的「小事」,則並不在姜司南的注意之中。
真正讓他感到有些瞠目結舌的是,豬妖身側那一大片明顯是被一劍砍出的一地樹樁。
還真有這麼無聊的修士喜歡砍樹?
心中仍是惦記這儘快找到那個倒霉書生的姜司南只是一愣,然後稍微在心裡感慨了兩句後便是移開了步子。
看這路線,應該是往南走了。
已經是從那身白衣換成了一襲青衫的青年一腳點地,身形便是高高躍起,腰間的長劍自行出鞘,畫著圓弧承在了他的腳下,微微一頓後便化作了一道長虹消失在了南方的天際盡頭,速度遠勝到來之時。
在青年御劍遠去之前,他瞥見了那顆空落落地只剩下了一層皮骨的豬頭,其中內側有著無數劍痕密布,若蛛網層覆。
劍眉微微一皺,御劍奔行的姜司南又是暗中加快了腳下飛劍的速度。
行走世間,妖邪可怕,但比妖邪更要可怕上千倍萬倍的,是人心。
一顆腦袋跟榆木差不多的賈憲仁不知道這點,他姜司南能不知道?
……
林間,一個仍有幾根穿著豬肉的細樹枝插在邊緣的熄滅篝火堆旁,一抹銀白色的明亮火焰憑空燃起,一道身上穿著雕飾華麗的銀色半身甲的書生人影呆呆地自那抹火焰中浮現。
半晌後,他才是一臉呆滯地轉頭看向了那熟悉的篝火,像是失了力一般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