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打在樹葉上的噼啪聲,掩蓋了狙擊槍的槍聲。
早晨是個晴天,樹葉子上掛的水珠,晶瑩且調皮。
一隻黑色的大鳥,穿梭在林子裡,它停歇到一小段枯死的樹芽上。
命運對它來說太殘酷了。
那小段枯乾的樹芽,是一把狙擊槍的槍口。
還沒等大鳥反應過來,一個男人抓住了大鳥的一雙翅膀,嘴巴咬住了大鳥的脖子。
十幾秒鐘之後,大鳥停止了掙扎。
男人警惕的掃視了一下周圍。
昨晚的後半夜,下起了雨,他開了三槍。
死了三個人。
三年前開始,他開的每一槍,都沒有落空過。
此次會有例外嗎?
對手是地表最強狙擊三人小分隊,首領外號落寞者。
落寞者曾經是米國沙漠風暴特種大隊的隊長,不知道什麼原因離開部隊,成了僱傭軍的一名狙擊手。
五年前,落寞者被吹成了一個傳奇。
他想殺的人,
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他所殺的人,
沒有一個人是無名之輩,
他殺的每一個人,
都只用了一顆子彈。
神一樣的落寞者,
死在自己的狙擊槍下了嗎?
男人想到了小年與小雪。
昨天傍晚,男人與小年小雪分開。
只有一架阿帕奇武裝直升機飛往小年與小雪的方向。
十分鐘後,有火箭彈的爆炸聲響起。
小年對小雪說,這次回到家,他們就結婚。
他們脫險了嗎?
回到家了嗎?
男人也有一個名號,叫拯救者。
拯救者是後來的傳奇。
一年前,知名軍事論壇開始討論著一個話題,《知兵榜》榜單上的落寞者如果對上拯救者,誰能活下來。
前提條件是落寞者必須是一個人,而不是他的三人小分隊。
絕大多數的人看好落寞者,因為他太有經驗了。
也有少部分人看好拯救者,因為他還年輕,還能等。
昨晚,下著雨的樹林裡,拯救者對上了落寞者與他的兩個幫手。
狙擊槍響了三聲。
按道理說,應該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男人卻沒有這樣認為。
理由是太容易了。
他很沮喪。
曾經在某一個亂糟糟的戰場上,落寞者所表現出來的狙擊素養,震驚了狙擊世界。
男人堅信,落寞者現在可能就在某一棵樹上,或者幾片葉子裡,冷冷盯著他。
被人在暗處盯著的感覺很不好。
等待落寞者主動露出破綻更加不可能。
男人滑下大樹,放下死去的大鳥,開始往前面潛行。
樹木越來越稀薄。
男人很熟悉這塊地方,有很多次,這條通往家的路,是他的幸運之路。
以前是三個人,其中還有一個女孩,叫雪兒。
今天,只有他一個人。
孤獨,是每個狙擊手必學的課程。
落寞者絕對是一個孤獨的人。
三人小分隊的另二個人,是他放出去的餌。
男人猜測,落寞者如果還活著,一定已經跑到了他的前面,在等一個機會。
沒有人,比落寞者更了解自己。
前面有一條小河。
過了河,是東方龍國的地盤。
世上還沒有一個人,敢開槍殺一個過了河的人。
落寞者呢?
會在獵物到達那個位置動手呢?
男人大搖大擺走出林子,來到了一塊大石頭邊。
他背靠著大石頭坐了下來。
不遠處是那條小河,靜靜的流淌在山谷中。
小河寬有五米,最深處一米多一點。
小河兩岸,是一面35度角的斜坡,從坡頂到小河邊,剛好都是三百米。
這三百米的距離,是偷渡者與死神賽跑的距離。
斜坡上長滿淡綠色的大葉茜草。
沒有掩體的斜坡,人的每一個致命部位,都會暴露在狙擊槍的槍口下。
男人靠著大石頭坐了一個鐘頭。
一個鐘頭內,他都在閉眼傾聽。
天地之間的每一個小振動,仿佛都逃不過男人的感應細胞。
該死的阿帕奇武裝直升機熟悉的聲音傳來,男人知道,他該行動了。
男人穿著普通的上衣,普通的褲子,普通的灰竭色布鞋。
只露出一張臉。
這麼帥的一張臉,幹嘛沒有富婆把他包養在空調房子裡呢?
男人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摺疊的小物件,擺弄了幾下,成了一支五十公分長的細管子。
估計男人還想耍一下他的帥氣,他戴上了一副墨鏡。
更可笑的是,他撿了幾塊小石頭,裝在上衣的口袋裡,手中,還拿著一塊斤重左右的石頭。
男人離開了背靠的大石頭,走向小河。
他的步伐邁的不大,像是散步一樣。
男人已經確認,落寞者這次帶來了三個人,一共四個人。
落寞者使詐。
一個使詐的狙擊手,精神力已經沒有辦法全部集中在子彈上。
男人莫名的心情愉悅起來。
到達了河邊,男人回頭看了一眼,臉上有詭異的笑容。
他的一隻腳踩進了漂著爛葉子的河水裡。
河水,是清涼的。
他停了下來。
落寞者是來自大洋彼岸的米國,曾經是一名軍人。
打代理人戰爭,是米國人的陽謀。
落寞者會不會選擇一個意想不到的地點動手呢?
人死在河水裡沒有多大的意義。
如果死在龍國的土地上呢?
男人看了一眼河對面的斜坡。
罪惡的種子,會在斜坡的土地上發芽嗎?
男人把手中的石頭捆在狙擊槍上,丟到了河中心。
他想與狙擊槍永遠告別嗎?
彎腰往臉上潑了幾把水,悄悄解開了上衣的扣子,男人走進了小河。
男人運氣很差,他應該是絆到了剛才丟進河水裡的槍,摔倒了。
他倒下去以後就沒有爬起來。
河面上,只看到男人穿的衣服,慢慢的隨著小河的流水移動。
一聲微不可聞的摩擦聲響起,河裡的衣服抖動了一下,有一點小水花濺起來。
又是幾聲間隔幾秒鐘的槍聲響起,水裡的衣服被魚兒調戲一樣在晃動著。
一顆子彈衝出水面,方位是斜坡頂端。
嘩啦一聲響。
一個光著上半身的男人從河中心站了起來。
他手中的狙擊槍再射出一顆子彈,還是射往同一個方向。
站在河中心的男人笑了,因為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男人自言自語道:「該死的光頭和尚,希望你的卦沒有算錯。小年與小雪如果出事,我和你沒完。」
上衣已經不知道被河水帶到了什麼地方,男人躺進了河水裡,任憑河水帶著他,消失在山谷的拐彎處。
之後的很多年,《知兵榜》的排名上,第一與第二名一直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