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陸風暗自以為車暉鏹這是要以氣勢震懾遠處青年時;
卻見車暉鏹冷傲一笑間踏步而起,徑直凌空而躍來到了半空之中,目光居高臨下的朝那青年瞪了過去。
此舉,倒是比費力震懾要更直接不少;
也更能在滿場新獄子面前,直觀的彰顯出他天魂境層面的強大實力。
果不其然;
那叫囂的青年在看到車暉鏹凌空而立的架勢後,瞬時啞口,臉上滿是愕然驚駭。
於他們這些大部分連五行境實力都沒有的新獄子而言,天魂境修為,簡直是頂了天的存在了;
距離他們實在太過遙遠,遙不可及;
在他們大多數人認知中,也只要少數厲害的導師才能達到這般實力;
甚至說,在不少偏遠一些的小靈獄之中,天魂境修為都可嘗試當一當副獄主級別的職位了。
車暉鏹看著四周嘈雜喧鬧動靜瞬時焉了下去,嘴角揚起一抹桀驁笑意,厲聲朝著遠處青年回應道:「我雖不是什麼厲害師兄,但在你們這些人面前傳道一二修行的經驗還是綽綽有餘的,誰若是覺得我沒有這個資格的……」
車暉鏹有意拖長了音調,聲音變得更凌厲幾分,「你們之中若是有誰自信能於結業後一兩年內必定可以達到我這般實力的,那我確實沒資格傳道太多,爾等也大可自行離去。」
「如若不然,就給我消停下去!老實聽著!」
隨著車暉鏹的叫喝,整個演武場數百人眾全被震懾的安靜了下去。
足足持續良久。
才轟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叫好吆喝聲,一聲聲『好』字於四面八方傳出。
車暉鏹桀驁的臉上浮現一抹得意,如此喝彩之聲,才該是屬於他的排面!
陸風感受著車暉鏹散發出的氣息,暗自收斂了幾分輕視;
此般實力,雖比之楚雲荊、君子默等人差上不少,但較之殷小樓、唐婧等人卻是並沒弱太多;
如果不是因為車暉鏹牽扯總獄身份在,不屬宗派勢力界的人,青榜前二十之列,怕是當有他一席之位。
車暉鏹居高臨下的壓了壓手,讓得場面再度趨於平靜,而後很是傲氣的平穩落地,單手背負,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擺出了一副高深莫測之態。
方道禮笑呵呵上前,示意道:「未免那些小子再生事端,那就有勞車小友說一說今日傳道的具體事宜?」
車暉鏹欣然應下,帶著幾分晦澀笑意,來到陸風身旁,向著四周放聲介紹道:「諸位,這位乃是在下上一屆結業的陸師兄,今日會一起參與對諸位的傳道,想來他也定不會有負諸位期待。」
演武場四周百來號獄子聽言,議論聲頓時此起彼伏。
「比車師兄還要早一屆結業的……那定是更厲害的存在!」
「難道今日一共來了兩名天魂境實力的師兄?有此機緣,咱們也太幸運了。」
車暉鏹聽著依稀傳來的議論,聽得不少聲音都下意識對陸風存著高看下,嘴角不由揚起一抹得逞笑意。
他的算計已然成了一半;
此刻將陸風捧得有多高,回頭便可以將之摔得有多慘。
為了徹底斷絕陸風那不切實際的念頭,他並不介意讓陸風先得意一番。
定要趁此機會讓得對方自愧不如,看清和自己的差距,也看清如范琳琳那般女子,非他所能接觸。
陸風平靜聽著四周議論,倒是並沒有多少情緒波瀾;
畢竟,在他聽來,那些議論聲不過都是在說著稀鬆平常的事實罷了;
只不過這份事實,是潛在的。
車暉鏹見順利營造出陸風於眾多新獄子心中的厲害印象後,這才迎合方道禮要求,朗聲述說起來:
「諸位,今日我等重返靈獄,有幸受縹緲副獄主賞識,適才有此機會……」
車暉鏹很是冠冕堂皇的說了一大通客套話語,近乎將所有能感謝的人統統都感謝了一通,整個一副迂腐的官腔之態,甚是虛偽做作;
良久,才切入正題道:「下面便開始今日的傳道,經由我等商議,將整體傳道細分作了三部分。」
陸風聽言皺了皺眉。
方道禮和馮琅茗等人也都詫異的看向車暉鏹。
他們此前可都沒聽過什麼三大部分一說,不由都有些在意車暉鏹要搞什麼名堂。
唯獨閭健和賈章源二人,臉上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玩味笑意。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可以說已然成功將陸風架到了火堆上,不論如何都是要按著他們密謀的計劃發展下去了。
車暉鏹聲音繼續:「其中第一部分,乃是由我這兩位好兄弟為大傢伙講述這些年來的各種驚險歷練,以及如何一次次化險為夷的經驗;而我與這位陸師兄,則會趁此間隙,一起為第二部分去做準備。」
四周立馬有人叫喝詢問:「第二部分是什麼?」
車暉鏹指了指身邊的方道禮和陳川苓,朗聲解釋道:「這第二部分內容,便是我們各自於這兩位導師團內挑選出一名優秀獄子,進行為期半個時辰的特別教導,回頭再由那兩名被選中的獄子進行比斗;」
「特別說明一點,屆時他們二人的比斗,可必須以新習得的本事進行,不得動用自身原本所學之道,還望在場諸位都能予以監督一二,以保比斗的公平公正。」
隨著話落,四周頓時傳來陣陣應喝,無數獄子崇拜的拍著自己胸脯抗下了這監督職責。
陳川苓皺眉不喜,輕聲問道:「此前不是說了可以由我挑選兩名?時間不也說好了一個時辰的嗎?」
方道禮有些侷促的杵在二人中間,對於車暉鏹的這份『相助』他是領情也不是不領情也不是,深怕這樣一來就算贏了陳川苓,後者也不會認。
車暉鏹卻滿不在乎,戲謔道:「什麼?陳導師難道沒有自信嗎?還是說信不過這位比我早一年結業的陸師兄?想要挑選兩名獄子由他教導?還擔心半個時辰不夠?這是對自己團內獄子也沒有信心啊?」
車暉鏹說及此話的聲音有意放大了幾分,讓得四周不少看客都聽了進去,頓時又引來一陣非議。
大多都是在抨擊陳川苓的不識好歹,有此師兄相助,還如此怯懦。
這一幕不由讓陳川苓氣得牙痒痒,胸脯都劇烈顫抖了一下。
若是以前,怕定要上前揪住車暉鏹的領子讓他好好說清楚,但如今礙於導師的身份,卻不好做出太過出格的行徑來。
如若不然,怕是還真要被扣下這頂不信任團內獄子的大帽子了。
這於她今後的執導生涯與名聲定是大大不利的。
只能咬碎牙往肚裡咽。
方道禮於旁看著,見陳川苓那倔強不甘模樣,惻隱心動,有些於心不忍,待要傳去一道魂識,作罷彼此間的賭約關頭。
陸風卻是兀自站了出來,維護道:「車師弟不曾教導過人,自是無法理解陳導師的用心,這區區半個時辰,但凡厲害些的功法,可都難以完全領會得了,陳導師此舉,可不是在對自己團內獄子的不信任,而恰恰是她負責的表現!她不僅在為著團內獄子考慮,更是在為著車師弟考慮。」
陸風的聲音同樣有意放大了幾分,朝著四周散去。
那些先前質疑叫嚷抨擊陳川苓的獄子,霎時羞愧的低下了頭,被說得無地自容。
屬於陳川苓團內的那些獄子,本黯然理虧不敢反駁,在陸風話語激勵下,一個個頓時都開始憤怒的叫罵起來,維護著自家導師的聲譽。
陳川苓愕然看著,鼻尖不由一酸;
全然沒想到陸風竟會幫著說出此般話語來,此般維護可以說是巧妙至極,不僅替她教訓罵了車暉鏹的不諳教導,還一語雙關暗罵了車暉鏹功法的不高明;
更主要的是,不動聲色的幫著她圓了此前容易落人口舌的話語。
看著陸風那鬆弛自若,仿佛一切盡在掌控的鎮定模樣,她只覺愈發看不透對方。
明明是同一屆出來的,自己還跟著諸多老導師學了那麼久,但遇上事,卻仍舊毛躁,和對方比起來實在是差太遠了。
車暉鏹此刻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自是聽明白了陸風話中的針對性,壓著怒火,不滿道:「話可不興亂說,師兄倒是說說看?陳導師這是在為我考慮什麼?」
『師兄』雖然還是那二字,但此刻從車暉鏹口中蹦出,多少有些咬牙切齒的憎怒之意。
陸風桀驁一笑,進一步道:「自然是怕你回頭若是敗了,會惋惜這半個時辰不足以領會你本事的精髓,考慮著給你多謀取一時半刻!你看人家陳導師,多麼為你著想。」
「不需要!」車暉鏹憎怒,放聲喝道:「就半個時辰!足夠了。有膽的就接,沒膽的就算了!」
陸風看著車暉鏹惱羞成怒,徹底撕破臉的模樣,不由戲謔一笑,目光朝陳川苓看去,「可敢?」
畢竟事關人家的團組之爭,理當詢問一番當事人。
陳川苓目光之中帶著幾分遲疑,神色嚴肅的看著陸風,鄭重問道:「我且再問你一句,當真得蒙楊老傳授過她的慈韻劍法?」
陸風點頭,「自是真的,此般事情若是有假,豈非回頭一下就會識破?」
陳川苓依舊有些遲疑,「那你能說幾個她劍法中的劍招名字嗎?」
陸風不假思索道:「夜闌靈夢、悟影流年……心威暮綻……」
一連說了十餘個劍招名字。
陳川苓眼中的那抹遲疑終是徹底散去,若非對於慈韻劍法無比熟悉,斷然不可能如此隨意的一口氣報出那麼多招式名,其中最後的一式『心威暮綻』更是連她都不曾聽楊導提及過的存在。
但結合陸風報招式名時的語境來看,又說不出的契合,讓她明白此般招式名,應當也是慈韻劍法中的一式,她所不知,恐只是因這一式楊導連她都沒有傳授過。
「我們接了!」
陳川苓不再遲疑,毅然應下了車暉鏹的挑釁,餘光掃過方道禮身上時,嚴肅的瞪了一眼。
意在警告著對方,此般不利情景她都硬著頭皮接下了,望其事後莫要做出不承認對賭約定的怯懦之事來!
方道禮自然可以領會,心中暗自鬆了口氣,也是打消了此前的念頭。
若是此般情景,他都會輸,那他還真無顏再去爭什麼第一團的想法了。
四周不少好事的獄子並不在意幾人明里暗裡的紛爭,叫喊著催促道:「趕緊啊,第三部分是什麼?」
車暉鏹正了正臉色,不屑再去計較陸風的嘴炮,想著這點言語上蠅頭小利的上風,根本不算什麼;
待回頭只要將對方狠狠踩在腳下羞辱,那麼這般言語便就會化作一灘鹽巴,灑在對方的傷口。
當下,朗聲道:「莫急莫急,至於這第三部分,自是本次傳道最為精彩的部分;」
「屆時,我與兄弟三人,將輪番同師兄切磋較量,這可不是勝之不武的車輪戰,而是師兄此前就說了,他在我們各自所擅長修行的道上,都有著很深的造詣,想來足可應付得了;」
「屆時,我等也勢必會為大夥帶來一場視覺上更為震撼精彩的打鬥!」
四周喝彩聲乍起,無數獄子顯得異常激動。
天魂境上下層面的戰鬥,可絕不常見,光是看一眼,於他們的修行無疑都是有很大幫助的。
車暉鏹冷笑了一聲,揚言道:「若是沒有意外,這第三部分當是可以如期呈現的,可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比如師兄不小心輸了第二部分的比斗損了顏面,怕是無心情再繼續……」
話還未說完,四周便叫嚷起了『繼續』二字,從最開始的嘈雜,變得逐漸統一清晰。
車暉鏹冷眼看著陸風,此舉,無疑把對方的後路提前給切斷了,待第二部分結束,就算再丟人,對方也得硬著頭皮上場。
陸風嘴角噙著一抹冷笑,自是能洞察車暉鏹那點小伎倆。
對此,他卻並沒有半點阻攔的意思。
後路確實是切斷了不錯;
可至於切斷的是誰的後路,誰又將會是那個硬著頭皮上的人,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