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冷冷瞪著符卿卿,一言不發,直瞪得後者心中發虛。
陸風可沒忘記後者此前欲對自己奪魂搜魂的種種,他顧及與唐元的兄弟情分,可符卿卿會不會也顧及他與唐元的情誼就不好說了。
貿然撤下刨羲御龍訣的禁制,保不准下一刻他就要橫死當場。
而且,以他此刻的狀態,就算有心解禁,也難完完全全的撤去那些禁制;
那時施展刨羲御龍訣時,他憤怒之餘不免順手融入了幾道黑煙殺意於那些禁制之中。
符卿卿見陸風遲疑,冷著臉道:「你種於我體內的禁制已經威脅不到我了,留著也是白搭,我與你兄弟魂交後彼此死亡都會牽連到另一人身上,你折磨我就是在折磨他,趕緊解了。」
陸風看了眼唐元,見後者並未過多表態,朝符卿卿說道:「我若不解,你當如何?」
「你!」符卿卿氣得鼻尖都翹高了幾分,怒不可抑的握緊拳頭。
「老陸~」唐元有些不忍,但顧及符卿卿此前貿然所下的殺手,他也不好多加勸阻什麼。
儘管二人命理捆綁在了一起,但說實話,他內心於符卿卿的信任和了解程度都十分的低,同樣也存著陸風心中的那般擔憂。
陸風沒有絲毫顧慮,毫不客氣的直言開口:「我目前尚還信不過你,待有朝一日老唐實力強過你,我自會幫著解開。」
符卿卿氣怒,下意識駁斥道:「可你才三個月命了,回頭死了,我怎麼辦?」
唐元臉色陡然一沉,覺得符卿卿話語有些太過。
陸風神色冷肅,厲聲說道:「屆時,我若真的心神徹底失守,喪失自我,在那之前,我會主動散去修為,避開對你們的牽連。」
「這還差不多,」符卿卿暗自鬆了口氣。
嗯昂~
一聲輕弱的低吟,突然違和傳出。
眾人目光齊齊朝不遠處的冷花屏所在看去。
見是後者無意識的翻了個身所發出的動靜。
陸風目光看向南榮妍,關切問道:「她何時能醒來?」
「沒這麼快,短則半年,多則幾個半年,」南榮妍看了眼又一次陷入昏厥的冷花屏,說道:「她此刻的處境……形象地說就和陷入深度沉睡的普通人無異,輕易是不好將之喚醒的;」
「經由那幾縷天香奇魄氣息的鞏固和治療,她靈魂層面的傷勢基本已然痊癒,待得她徹底融合那些氣息,安穩適應闖過天道魂關後的實力境界,便能恢復成正常人模樣。」
「眼下,她的自我意識雖然已是可以被動的感應外界動靜,但卻難以運轉魂識進行溝通,你若有什麼要和她說的,大可直言,她能聽,但不能予以回應。」
「同她沒什麼好說的,」陸風搖了搖頭,很是絕情開口。
儘管心中有著百般話語,但顧及自身狀態,還是都憋了回去,擺出一副冷漠疏離的態勢;
如此,待有朝一日冷花屏於沉睡中甦醒,得知自己入魔或者已經死去的消息,或許能更好接受許多。
陸風沉默半晌,接著問道:「後續是繼續丟她在這裡恢復?還是我隨便尋個地方將她送去等著?」
話語刻意用了不少淡漠絕情的字語,透著一股冰寒冷漠。
既是說給冷花屏聽得,變相的也在試探著南榮妍。
陸風總覺後者於救治冷花屏一事上沒有竭盡心力,沒有捨得動用更多的天香奇魄氣息,不然或許後者甦醒的時間會更短許多。
之所以沒有直接點破,是想著冷花屏晚點甦醒也是好的,至少不用看著他遭受厄難。
但前提是,需得真的可以甦醒才行。
而非存著什麼別的目的。
南榮妍愣了愣,回應道:「這點隨你,她的狀況我這邊已是幫不上任何,你想丟去別處也好,丟在此地也好,都無所謂,但我建議你還是將她丟在這比較好,畢竟這靈英神蚌內的空間對於她靈魂層面的修行有著幫助,能讓她於此刻的恢復狀態下,潛移默化的提升不少靈魂強度。」
陸風聽得後半句話,不由對南榮妍生出一絲懷疑,感覺後者存著一絲刻意的感覺。
保不準是想借天香奇魄氣息奪舍占據冷花屏身體也未必沒有可能。
狐疑間,卻聽南榮妍悠悠的聲音響起:「我再適應片刻這身魂體,便會離開此處,她若要留下,就且等她完全恢復,再將此物還於族內。」
話語是對著符卿卿說的,明顯帶著一絲叮囑命令之意在。
這點讓她自己都不免有些意外。
許是因為這段時日來和冷花屏的相處,結合後者的經歷,讓她有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陸風聽得南榮妍有離開之意,立馬少了幾分狐疑,暗道太過疑神疑鬼。
決意還是將冷花屏安頓於此後。
陸風朝符卿卿開口:「在她醒來前,望你不要擅動這方巨蚌。」
唐元見狀無奈的嘆了一聲,「還是不打算留在這?」
話語少了幾分勸阻,他明白以陸風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情,輕易是很難動搖的。
陸風點頭,神色毅然。
唐元思忖間,朝符卿卿問道:「你可知君子朔與你族那現世派系的人達成了什麼協定?墨稔山兩兄妹何故會那麼幫他?」
想著最後再多打聽一二關於君子朔的事情,後續陸風知己知彼下,布局對付起來也能準備更充分一些。
符卿卿沉默了一會,說道:「具體什麼協定並不清楚,但最近一次族內兩個派系間發生爭執,墨稔山情急之下道了一句,稱已經尋好途徑,順利的話能帶著族人逐漸成為一等一厲害的宗派勢力。」
「他以此為由,想讓所有族人都歸順於他,聽他的號令。」
「我想,這一等一厲害的宗派勢力,或許就是君子朔拋出的橄欖枝,這也是他現世派系的美好願景,故才被輕易收買下來。」
符卿卿說到這,神色有些憎怒,啐罵道:「若不是翁老自百穀劍墟一役負傷,宋老又折在無淵冥海之中,我隱世派系實力驟降,好多謀劃沒能有機會和時間來布局實施;不然的話,就算給墨稔山再大的膽子,料想他也不敢如此枉為,引狼入室。」
陸風聽得此般陳述倒是沒有太過驚訝,以君子朔的心計,收買籠絡墨稔山這等常年隱世,缺少勾心鬥角經驗的強者,實在再輕鬆不過;
怕是光一手他所瞧見的『孤身涉險』以表誠意,便足以折服墨稔山之流了。
陸風沉聲問道:「君子朔最後於你並未起殺意,更像是想將你生捉,具體圖謀何在?你可清楚?」
符卿卿一聽便覺氣憤上頭,叫罵道:「還不是因為那畜生嘗到了實力的甜頭,以著我族人性命要挾逼迫的幾位族巫長老獻祭,得逞之下,還沒來得及將那部分精華靈魂力量吸收煉化,便被我們阻攔揮霍一空;」
「他本就對於僅僅收穫三位族巫長老的獻祭有些欲求不滿,此番平白消耗更讓他心生不甘,想活捉於我,怕是為了逼問出我族剩下隱世的那些支脈族人的下落,以便用類似的手段,脅迫各派系的族巫為他獻祭,提升實力。」
唐元聽言臉上泛起一抹慶幸,長鬆口氣道:「還好此番沒有讓他得逞,沒有泄露你族其他分支的隱世下落,如若不然,放任他成長下去的話,怕是會成為一個難以解決的大麻煩。」
陸風神色凝重,打斷道:「莫要高興太早,別忘了當年她御魂族有一支脈可是由燮幽帶著找尋隱世之所,難保君子朔此番回去後,不會冒著被族人發現的風險,翻閱那個時期的各類記述典籍,靠著蛛絲馬跡尋得那處隱世之所。」
符卿卿聞言,臉色陡然一僵,心中惶惶不安起來,「不行,我要儘快去通知那些族人做好抵禦戒備才行。」
陸風聽得『抵禦戒備』一說,突然想到什麼,出聲又問:「你御魂族的隱世庇護大陣……共計有多少座?總獄既然負責維護,那想來總獄的個別陣師手中應該有著詳細的紀要?若是通過總獄那些陣師能否查到你族其他的隱世之處?」
唐元猛然大驚:「要真這樣的話,君子朔動用關係潛入總獄一查,豈非所有倖存的支脈,都要公然曝光出來了?」
符卿卿寬慰道:「不會,此般顧慮不會發生。」
迎著陸風和唐元質問的目光。
符卿卿緩緩解釋道:「那隱世之陣歷來只有我們主部落才有,且非外界傳言那般是受總獄庇護,而是我們自己的人在以總獄的名頭暗自保護著。」
唐元驚道:「你是說,總獄之中有著你們御魂族的人?」
符卿卿點頭:「以前有,但現在沒了。」
說及此,符卿卿眉宇間再度浮現濃濃的慍怒之色。
「我族自三四劫時代,便開始實行著一個名為『隱佑』的計劃。」
「顧名思義,就是自幼領養當時代最強大一族的多名幼兒,將之隱秘的撫養成材,耗費大量資源助其強大,並不惜犧牲族內強者幫之鋪路,助之躋身當世頂尖的中立勢力。」
「待得其成功躋身,坐穩相應職位,便會開始暗中尋找各種由頭,幫著反哺庇護族人。」
陸風恍然,「所以才有了現今總獄幫著你們布下那座防護隱匿大陣的說法?實際上,當年讓得總獄出面布置此陣的人,是你御魂族的人?」
符卿卿點頭:「沒錯,最初加入總獄的族人還不止一個,隨著形勢的穩定,族人的隱世不再受擾,適才逐步減少,到了如今的僅僅一人。」
「那人名喚驍古,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他?」
陸風一怔。
唐元驚得瞪大了眼,「驍古?你是說曾經天榜上的那個拘魂客驍古?」
說話的同時,下意識看了陸風一眼,神色很是古怪。
陸風心中沒來由一陣感慨,暗道世界還真是小,沒想到此生居然還能再接觸到與之驍古有關的事物。
說來他還要『感謝』驍古一番,當初若不是驍古奪魂殺他,無意間激發了他魂海之中的那雙紫色眼眸,莫名讓他鑄就凝練了那顆怪異的妖丹,他怕是難以走到今日地步。
符卿卿錯愕看著唐元和陸風,狐疑道:「看情形,你們都聽過此人咯?那想必於此人的為人也有所了解。」
「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我族在其年幼時將之於虎口救下,而後費心費力消耗無數資源供他修行,甚至還因為他的天賦卓越,賞給了他不少只有聖女、族巫等核心才能修行的典籍,將他一步步培養成絕世強者;」
「再其離開後,還出動不少族人幫著布局,幫他斬盡無數宵小,助他以大功勞躋身進總獄之中,屢屢受到總獄的賞識提拔,一度風光無限;」
「可那卑鄙小人穩坐高位後,逐漸開始忘本,不僅沒有知恩圖報,反而利用我族對他的信任,屢屢坑害矇騙我族,搜颳走無數的修行資源;」
「甚至還將總獄之中,知曉我族現今那座防禦隱秘大陣需要常年維護的人統統都給除去,將這份權利掌握在了他一人之手,造就了全族都要依仗著他,不得忤逆他的局面,他若不開口,總獄便不會有人再來幫著維護。」
「索性,惡人自有惡人磨,那卑鄙小人此前不久意外橫死,被人給除去了,實在是大快人心。」
「但心中是痛快了,可族內局勢卻愈發險峻起來,因為他的獨權掌控,我族近乎斷了與總獄的所有聯繫,無數年來的布局付之東流;」
「礙於我族短時間內離不開總獄名頭的庇護,我族只得找人暗中偽裝成總獄派來的陣師,將大陣當著眾人面進行維護,繼續延用總獄的名頭躲避各種不必要的麻煩。」
「但此舉無疑拖不得太久,遲早會被人給捅破,屆時甚至可能會驚動總獄前來調查,暴露隱世之事;」
「墨稔山聯合外人的初衷起意,多少也與此般危在旦夕的處境有著關係,驍古之死成了最主要的一環催化因素。」
唐元愕然聽著,恍然過來何以此前聽聞醉漢辱村婦之事,御魂族會無動於衷,敢情其中竟還存著如此辛秘。
沒了總獄實際上的庇護,確實不能再堂而皇之的去求助總獄了。
陸風聽著此般前因辛秘,心中只覺五味雜陳;
沒想到他冥冥之中與御魂族的牽連竟會如此之多。
實在是有些造化弄人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