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卿卿說到這臉上已滿是傷感,忿忿不平道:「此番還好翁老命我私下煉化了最後的天香奇魄,沒有給墨稔山他們得去,否則他們怕是都不用以那些卑鄙手段偷襲,直接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鎮壓所有人了。」
唐元憂心忡忡道:「君子朔沒法查到你族所有分支,這點於我們而言儼然是好消息,那麼僅需提防著他查到當年燮幽所率隱匿的那族人分支就行了。」
符卿卿點頭道:「這事回頭我會去知會一聲,不過想來他應該很難得逞,除非那支脈中也有著他的策應,裡應外合下毒限制住族巫長老她們。」
頓了頓,符卿卿凝重道:「其實你們該提防擔心的是他會不會將目標盯上你們宗派勢力圈內的某些擅長靈魂修煉的宗門?」
「那些勢力儘管核心靈魂強度應該比不過我們,但個別靈魂充盈者,同樣也是能滿足他現階段的實力需求的;」
「且因為同屬人族體系的關係,他甚至都不用逼迫著獻祭,直接蠻橫震殺掠取吞噬他們的靈魂力量,當也不會產生太大的排斥;唯一的缺陷便可能因為吸斂過多使得自身靈魂之力龐雜,不好掌控,但若是他能摒棄這般缺陷,是有機會於短時間內再將實力拉升一部分的。」
陸風臉色一凝。
唐元驚呼:「現今宗派勢力界擅修靈魂一道的雖然不多,但要細數的話,挑出十餘個出來也是有的,往大了說,我們此刻所處的清修禪宗,和老葉所在的藥谷,都有著相應擅修靈魂的派系;」
「偏中等勢力些的有……」唐元思忖著目光不由看向陸風,憂心道:「你義妹的幻音谷……她們有一門以音入魂之術,便要求有著極強的靈魂強度支撐,君子朔基於對你的仇視,難保不會將目標放到幻音谷上。」
陸風聽言卻並沒有多少驚慌,平靜說道:「藥谷和清修禪宗立足多年,牽扯甚廣,與各宗派勢力關係複雜,就算是君家輕易也撼動不得,君子朔應該不會傻到將目標放在這二者之上;」
「小五所在的幻音谷雖然整體實力不是很拔尖,但慶幸於她們現階段很多門人都在與血族交戰的前線戰場支援策應,以魂音鼓舞人心,療愈傷者,現階段的幻音谷應當是整個人族都予以敬重的存在,若是這個節骨眼後院失火,幻音谷宗門遭重的話,難免寒了萬千修士的心;就算是君家也難逃被問責聲討的結局,君子朔與我有仇不假,但他是個聰明人,應當還不至於做出這等陷君家於不義之地的事情來。」
唐元細想下點頭認同:「也是,他追求實力到頭來無非就是尋君子雅報仇,一旦成功解決掉君子雅,他只要不鬧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來,未來整個君家勢必依舊還是他的,當不至於主動惹麻煩來坑害君家名聲。」
思慮間,接著道:「那他最有可能的目標便是『靈夢之庭』、『魂韻閣』之類的弱一等的勢力了。」
符卿卿打岔道:「也有可能他不止於會盯著某類勢力,而是會再度去往南域地界,於那混亂的鬼域之中掠取黑榜上強者的靈魂之力,一名天魂境後息魂師的靈魂強度,就算不是擅修煉魂一道,於他的養分也不會低。」
「再度?」唐元詫異了一瞬。
符卿卿點頭道:「他在汲取族巫長老們的獻祭之力時,墨稔山在他旁邊曾經提過一嘴,戲謔的問君子朔,族巫長老的這部分精純能量,是不是比他在鬼域之中掠取的那些骯髒靈魂力美味多了的話語。」
陸風聽言,不由想到不久前聽聞的君子朔與君子雅之間的紛爭;
想來乃是基於此般緣由,君子朔借著鬼域得來的那部分隱藏實力,讓得君子雅錯估,適才有了逃脫機會。
又交談了一陣後。
眾人從英靈神蚌之中走出。
妙青依舊靜候在蚌外不遠,神色十分安詳寧靜,整個人透著一股與世無爭的閒庭氣質。
「不留下?」
妙青望著緩步走來的陸風,莫名的問出了這句;
明明不曾聽得蚌內之事,但給人的感覺卻似乎是對陸風遭遇十分瞭然一般。
陸風臉上擠出一絲生硬的笑容,沒有過多寒暄與解釋,僅僅道了兩字:「多謝。」
妙青平靜的臉上終究還是浮現出一抹違和的波瀾,待陸風途逕自己身側的那刻,以著細微的聲音說道:「師傅要我給你轉述一句話。」
陸風駐步凝視。
「氣之清濁,從天;」
「人之正邪,由己。」
妙青道完,轉身離去,徒留陸風一人呆立原地;
這短短十二字,像是有著魔力一般,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頭,讓他莫名的生起一股源自內心深處的力量。
遠去的妙青此刻臉色已是煞白一片,死死咬著牙關,白皙的額頭上甚至都有著滴滴汗珠垂落。
若是細細感知,當可發現她周身靈氣此刻猶若煮沸的水被攪動一般,躁動紊亂到了極致。
也只有她自己最為清楚,這從她口中道出的十二字意味著什麼。
這並非出自恆怡禪師之口的轉述,而是她自己暗暗對陸風施展靈禪推衍下的簽解;
乃是極凶之簽!
屍骨無存,有死無生的死簽!
貿然公示於人,無異於是在違逆天地。
僅是遭受氣息紊亂的反噬,而非橫死當場,已是上天恩賜。
『看來還是什麼也改變不了。』
妙青於心中泛起一陣苦澀。
陸風遙望著妙青遠去的背影,緩緩回過神來,再一次道了一聲——多謝。
各中道理,他一點就通,甚至可以說其本身就存著明了之意,也能領會到妙青的那番好意。
可『由己』二字,何其難矣!
……
眾人離開鎮魔林,走至清修禪宗山門。
待要作別之際。
兩道身影緩步從山下走了上來。
陸風認出來者,臉上下意識閃過一抹警惕,同時還伴有一絲詫異。
「是她們?」
唐元同樣有些愕然。
緩步而來的不是別人,其中一人正是他們不久前才在絳楠秘境之中遇見過的飛絮真人。
而另一人,他們同樣也有過接觸,甚至於在龍淵營地時,還托著卞天涯回去詢問試探一二,郝然正是輕翎宗的聶明妃。
只是沒想到會於此處見著後者。
想來卞天涯的打聽計劃是落空了。
陸風下意識的警惕,也全然是因聶明妃而起。
只是,此刻不論是飛絮真人還是聶明妃,目光卻都不是落在他頭上,而是不約而同的盯向著南榮妍身上。
「南榮妍?」
「南榮姑娘~」
聶明妃和飛絮真人同時開口,臉上無不帶著驚異之色,「你活過來了?」
「你們怎麼來了?」南榮妍同樣十分詫異,沒想到自己『塵封』多年重見天日的第一天,便就遇見了當年恩怨頗深的人。
陸風平靜漠然的內心,此刻也為之掀起不少的波瀾,繼而又是一陣自嘲;
他早該想到的,南榮妍知曉自己身世,認識自己父母,而聶明妃又因自己身世在幽靈三角域之中對自己起過殺意,她們兩者之間相互認識,似乎好像並不是很意外的事情。
唯獨飛絮真人這個與世無爭的清修陣師竟也摻和其中,這點他是沒想到的。
陸風暗自思忖間。
聶明妃凝重開口:「你活過來了正好,原本我們便就打算來同你道個別,於你說些事情的。」
飛絮真人接話:「如今你既然能離開那蚌殼了,正好可以問你一聲,可願與我們一起冒險一回,去將厲大哥給尋回來。」
南榮妍臉色一沉,急切道:「我此番出來,便是想去尋他的,這些年裡,陸哥他去哪了,為何一點音訊都沒有?」
見聶明妃和飛絮真人臉色陡然黯淡。
南榮妍皺眉道:「如今我已經可以出來,你們難道還想如當年那般,只口不提瞞著我嗎?」
聶明妃下意識張口就要回話解釋,但於出聲的那剎,餘光卻是瞥了陸風一眼,話語凝在喉部,轉而說道:「你既見過這小子了,理當也瞧出他的身份了吧?」
南榮妍點頭,「他是陸哥與那女人的孩子吧?」
此般直言點明的話語,讓得聶明妃和飛絮真人臉色陡然僵了僵,不約而同的浮現一抹酸澀之態。
陸風則是驚得瞪大了眼,仔細聽著三人的對話;
這還是他頭一次真正意義上聽得有關自己父母的事情,從三人的對話依稀可以聽得自己父親應該喚作『陸厲』,亦或是陸某厲或是陸厲某。
至少,陸厲二字應該是存在著的。
這就提供了他不少可供調查追尋的線索,終是可以不再大海撈針。
聶明妃不再繼續,直言說道:「有些事,他還是不知道為好。」
南榮妍一怔,「那我們借一步說話?」
就當聶明妃和飛絮真人應下,挪步的那剎。
陸風著急怒喝道:「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我都只剩下最後這點時光了,你們難道還要讓我死得不明不白不成?」
心知怒斥無果下,陸風打起了感情牌,唯盼著有些效果。
聶明妃明顯驚了一瞬,下意識看了南榮妍一眼,見後者點頭,沉默了一瞬,繼而開口:「你死不死的,與我們何干?我們為何要同情憐憫於你?」
飛絮真人扯了扯聶明妃的胳膊,示意後者說得太過了一些,補充著朝陸風說道:「不明不白的死去於你而言才是最好的,有些事情就算你現下知曉了,也只會徒添煩惱。」
陸風突然想到當日從南榮妍口中套出的話,急得:「外域,你們要談論的,是同外域有關的事情對不對?」
聶明妃一怔,含怒瞪了南榮妍一眼,「你都和他說什麼了?」
南榮妍臉色一僵,竟有些被呵斥的委屈起來。
飛絮真人再次拉了拉聶明妃,悄聲道:「厲大哥出事的始末,南榮姑娘並不知情啊,我們當年過來不是怕她想不開,並沒有告訴她啊,她就算想說,理當也透露不了多少。」
聶明妃臉色這才緩和下來,朝陸風喝道:「我們所圖牽扯重大,眼下並不能予你知曉,待得月余消息傳開,你自會明白我們去做什麼了,若有心去查,那時也當能查到所有想知道的事情。」
南榮妍看著聶明妃言語間透出的那股決然之意,隱隱猜到什麼,神情陡然變得肅穆異常。
陸風聞言沉默了下去,儘管心中十分迫切,但鑑於聶明妃的態度,還是打消了自討沒趣的追問念頭。
若僅是月余功夫,他尚且還耗得起。
待得陸風、唐元和符卿卿三人離開。
南榮妍神色沉重問道:「陸哥他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他如今在哪?可還活著?」
飛絮真人回道:「當年……」
僅僅開了個口,便被聶明妃打斷了下來,「那些事你暫且不用知曉,我且問你一句,陸哥他現今跟著那女人逃去了外域,你可有膽子與我們一道闖關卡,破開空間禁制去尋他?」
南榮妍短暫驚愣下,立馬應了下來,決然道:「有何不敢的,你們都敢,我自當也能,當年我與陸哥的感情,可不比你們兩個差,況且我此番絕命出來,便是想再最後死前見陸哥一面的。」
「只是……」
南榮妍遲疑間解釋了一番自己的狀態,繼而說道:「回頭若是真要闖關破境去往外域,我可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十分有限,單憑你們二人能應付得了那些守衛者嗎。」
聶明妃沉沉的笑了一聲,「蟄伏那麼多年,我可不是光在歇著。」
飛絮真人附聲:「這些年裡,我製作的天品陣盤也不少。」
南榮妍又問:「那神圖……也備好了嗎?」
聶明妃二女搖頭。
南榮妍心頭一緊,「沒有神圖,如何能去往外域呀?」
聶明妃道:「此番我們之所以來尋你,並非按耐不住做好了萬全準備,而是打聽到還有人也在打那外域的主意,且聽聞那人已經尋得神圖,擇日怕是就會闖關離去。」
飛絮真人接話:「我們便想著看看能否乘上那人的勢頭,順帶著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