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闕的話頓時讓得不少人的心思都投向了桑榆暮寶劍之上,想著若是取不走夜羽劍,能得到桑榆暮也是極好的。
當下,催促聲不斷響起。
諸如蘇王垚等有著實力覬覦夜羽劍的存在,也被這股聲浪暫時壓了下去。
殷墨隱迎著眾人的勢頭緩緩打開手中劍匣。
一柄雅致中帶著華貴的寶劍映入眾人眼帘,隨著寶劍出鞘,眾人目光中無不泛起一抹動容之色。
桑榆暮通體長約三尺有餘,劍柄以暗紅色的精品絲絛纏裹,觸感十分舒適;劍格鑄造成了桑榆葉的形狀,精緻而又典雅;劍身色澤鮮艷,仿若傍晚夕陽照耀下的桑榆之色;劍刃泛著淡淡的金紅,似被夕陽餘暉浸染所致一般,讓得整體美感更增無數。
殷墨隱抬手輕揚,劍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其凌厲的勢頭震盪得四周靈氣散發出陣陣漣漪波紋。
「好劍!」
聶無雙忍不住驚嘆,於細微處見真章,自殷墨隱隨手輕揚間,他已是足可瞧出此劍的非凡品質。
遠的不說,光就聶靈珊剛收到不久的那柄佩劍而言,理當是要強上一丁半點的。
聶無雙目前尚還沒有尋到合適自己的高品階佩劍,心中對此一直存著一份覬覦執念。
這柄桑榆暮雖然整體偏秀氣典雅一些,更適宜女子所配,但在他看來,如他這樣的翩翩貴氣公子哥,用起來也當是可以完美契合的。
殷墨隱展示完桑榆暮寶劍後,朗聲介紹道:「此劍名為桑榆暮,乃是由我師傅殷墨淵親手所鑄,所用選材是他親赴萬里之外的炙炎火山獲取的炙炎火精,輔以當年所用剩下的一部分天外隕鐵,以及各種極為珍稀的精礦合煉而成;此劍的劍柄更是以不可多得的萬年血檀打磨而成,能讓持劍者於最短時間內與此劍身心相合,達到完美的契合。」
隨著殷墨隱的一番介紹,場上本有些沉寂的氣氛轟然又熱烈起來。
不少人的目標已是悄然為之改變,不再執著於懾服取走夜羽劍,而是定在了闖過足夠多的劍意,爭取將桑榆暮收入囊中。
就連君子依都同樣有了此般念頭,再接連見到一個接著一個天魂境層面的劍客都倒在那些劍意之下,她原本的一腔孤勇自信已是被消磨得所剩無幾。
陸風捕捉到君子依神色黯然,出聲鼓勵道:「莫要被先前那些人所影響,他們之中除了那對蛇兔夫婦,其餘人大多連劍意都不曾領會,闖不過去是正常的事情。」
君子依沮喪著臉嘀咕道:「可我同樣也沒領會任何一種劍意呀。」
陸風寬慰一笑:「但你接觸過的劍意可遠比他們要多得多,且別去在意結果,此番於你而言,也算是場不錯的磨鍊機會。」
君子依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自己雖然沒有領會劍意,可師傅散發的劍意卻耳濡目染感受過無數種,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有了一定的抗性,當不會差那些野路子出來的散修劍客太遠。
李劍心於旁附聲說道:「就算表現不佳,上去感應一二對你劍道造詣的精進也是有不少助益的。」
君子依定了定心神,重新燃起一抹鬥志。
台上。
殷墨隱將眾人對於桑榆暮寶劍的目光和神色盡收眼底,感受到那些人臉上的覬覦和驚羨後,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就此來看,這些人於游商手中所獲的那些寶劍,應當是比不過桑榆暮這等存在的。
聶無雙觀望了一圈後,壓不住心中那份希冀,率先走上高台。
殷墨隱見狀,笑著調侃了一句:「聶二,終是坐不住了?」
聶無雙爽朗回應:「且祝我好運,讓咱兩宗親上加親。」
隨著闖陣,台下再度傳出陣陣議論,嘈雜四起。
君子依輕聲喃喃:「師傅,他實力不如先前那些人,應該闖不了幾重吧?」
陸風輕笑:「此般闖陣可不看實力高低,而在於劍道造詣的強弱,聶無雙的實力雖然差了些,但他這段時日來整體氣質明顯有著不小變化,想來當日在百穀劍墟的劍碑林之中當有所感悟,甚至於已經悟出了契合自身的劍意。」
李劍心認同道:「從此前那些人的表現可以看出,自身領會有劍意的劍客,當可輕鬆闖過前三重劍意。」
「而那第四重劍意乃是他父親的荊棘劍意,儘管不存在偏頗的說法,但他定是要比之其他人更為熟悉的,應對下來不成問題。」
君子依驚道:「這麼說,他可能會超過蛇兔夫婦的紀錄?成為闖得最深的一人了?」
李劍心點頭,「蛇兔夫婦畢竟半路才修劍,他們更為擅長的還是拳腳功夫,於劍道上的造詣怕是並不一定會比那聶二公子強;再者,二人與天夜劍宗本就有著私交,此前的表現恐怕未必就是他們全部實力的展現。」
頓了頓,神色多出幾分嚴肅,「若是換作聶無雙他哥上陣,有著聶無雙先行開路的經驗分享下,或許還有幾分機會。」
君子依在意道:「那九爺爺你覺得場上誰最有可能闖過那七重劍意啊?」
李劍心目光環伺,輕聲說道:「雅小姐派來的劍姥蘇王垚當算一個,且就目前來看,許是最有可能的一個,她本身實力不弱,以前擅修的也是軟劍一道,與夜羽劍甚是契合。」
「此外,那邊站著的赤黑長袍也算一個,他是天榜八十四的赤霄劍俞子平,他的三元劍意頗有兩下子。」
陸風遠遠掃了一眼,見赤霄劍俞子平獨自在那邊站著,一副生人勿進態勢,不由有些詫異。
猶記得當日獸谷相見時,後者可是跟錦官裴裴是一道的,二人背後明顯有著不弱的勢力。
李劍心繼續說著,「明面上當屬這兩人最有希望,但背地裡……」
李劍心目光順勢看向環劍山莊一行人方向,喃喃說道:「不知道花劍顧樂白最終會不會出現,若是他到場,當也有機會破開那七重劍意,不過聽聞他最近無心顧及莊上的事情,大概率是不會到場。」
「此外,那些散修堆中,也難保會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存在,當年的夜羽劍主在一開始便是一名不被看好的散修。」
君子依聽得夜羽劍主往事,嘴角微微輕揚幾分,而後好奇道:「雪域那邊沒有勢力或者厲害的劍客來湊這熱鬧嗎?」
李劍心笑了笑,「湊熱鬧看戲的鐵定是有,但上台嘗試的一般不會有,雪域中人不管是散修還是勢力,一般都是不與我們玄域和聖域合盟的,就算個別強者對於這兩柄寶劍存有覬覦之心,也當只會扮作一般散修摻和進來。」
台上。
聶無雙經過一番嘗試後,果然在闖過第四重的荊棘劍意後,折在了第五重亥山劍宗蘇玉衡的玉衡劍意之下。
若是平素直面遇上第五重劍意,他或許還不至於抗不下來,但在全身心應對完那滿含攻擊的荊棘劍意後,他自身的銳氣鋒芒都給引了出來,心境躁動下,冷不丁撞上蘇玉衡那中正平和猶如山嶽般巋然不動的劍意後,根本撼動不了半點,反倒自己心力耗損嚴重,不得已只得退了出來。
自聶無雙的表現,不少劍道造詣不弱的劍客也都察覺到了一點,台上的七重劍意並非只是單一而立,彼此間是存著一定聯繫,相輔相成的,絕沒有明面上闖過七重劍意那麼簡單。
「九爺爺,我們上去試試?」
君子依有些躍躍欲試,想著不管怎樣都要儘自己最大努力去爭取一下才好,取不得夜羽劍,也要領會一二那般頂尖劍客留下的劍意。
李劍心點頭,剛要一起上台之際。
一道冷哼傳來。
蘇王垚的身影先一步靠向了高台之上,邊走邊衝著君子依所在方向呵斥道:「一些連天魂境實力都沒有的劍客,就別再妄圖想著上台了,只會平白浪費大夥時間!」
眾人聽言,目光不由紛紛看向君子依所在。
一時間奚落聲不斷傳出。
「看情形,這丫頭片子怎麼滴也想上台?」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實力,她配嗎?」
「真把這當過家家的兒戲了?」
其中當屬環劍山莊的李秋賀奚落的聲音最刺耳,他受氣於君子依幫襯六出後,便一直在暗自尋著報復,眼下可算是給他逮到了機會。
李劍心臉色慍怒,回頭怒視向嘈雜的人群,帶著冷肅的警告意味。
但此舉卻非但沒有起到震懾效果,反而迎來又一陣譏諷:「我當是誰,原是九劍李劍心。」
「你這老傢伙不在君家好好待著,跑來這湊什麼熱鬧?」
「莫不是要護著這丫頭片子,來漲漲見識?」
君子依當即怒罵回應:「九爺爺就算要護著我又有什麼問題?誰規定了實力不夠不能上場的?你們代表得了天夜劍宗嗎?人家主辦的都沒吭聲,你們嘰嘰歪歪個什麼勁?當年的夜羽劍主能獲得夜羽劍,可同樣是在沒有達到天魂境層面的實力下參加的!」
李秋賀譏諷冷笑道:「且不說當年是以歷練形式定奪的夜羽劍歸屬,就算如今屆一樣,你又哪來的臉膽敢同夜羽劍主那般人物相比較?」
「都給我閉嘴!」殷墨隱放聲喝道,止住台下的喧譁。
殷小樓出面維護道:「我宗確實沒有定下過上台的實力限制,諸位不管什麼實力,凡是想上來一試的,且管來便是。」
說著,又朝君子依叮囑了一句,「你若真想嘗試,需得萬般小心,莫要被那些劍意衝擊的劍心受損,得不償失。」
場上不少人聽得殷小樓前一句話,都覺是在偏袒著君子依,心中不免萌生幾分怒氣。
但見後邊存著警告的話語下,不由少了幾分脾氣。
君子依因為明白殷小樓確實存著好意的緣故,對其借自己警告的態度來安撫眾人倒是並沒有太往心裡去。
在殷小樓有意引導下,所有人目光不由再度朝台上的蘇王垚看去。
蘇王垚冷著臉瞪了君子依一眼,而後朝夜羽劍靠去。
『一重、兩重、三重……』
蘇王垚闖陣的勢頭比之所有人預想的都還要來得快上不少,短短功夫便即已經闖過了五重劍意。
「她真的好強!」君子依眼中閃過一抹驚懼。
李劍心臉上不自覺浮現幾分忌憚,在他原本的認知中,蘇王垚就算再強,理當也強他不會太多,但就後者此刻表現來看,恐怕彼此差距早已在不經意間徹底拉開。
陸風兀自皺著眉頭,他清楚台上的蘇王垚乃是君子雅麾下一員,心中不由起疑,有此般強者在,以君子雅的心性,如何會讓雅閣遭受重創?乃至幾乎毀在君子朔手中?
難道真如自己猜想那般,雅閣被毀一事沒那麼簡單,甚至於君子默的死,都可能是她算計的一環,是她故意支開帶走了雅閣中的頂尖戰力,給了君子朔可乘之機?
如是想著,陸風眼底不由閃露出一抹殺意。
若真如此,那君子默的仇,理當也要算她一份。
陸風心境波動間,台上蘇王垚的勢頭已是直逼第七重劍意而去,待得與紫藤劍仙所留的那股劍意碰撞下,陣勢壁壘後頭陳列的夜羽劍突然像是甦醒過來一般,為之劇烈震顫了一下,像是冥冥之中感應到了什麼一般。
此般動靜雖然不大,但還是有不少人捕捉在了眼中。
殷墨隱看得最為仔細,但臉上浮現的卻不是因可能出現新夜羽劍主的驚喜之色,而是錯愕與難以接受的神采。
台下,赤霄劍俞子平失落的嘆了一聲,微微前傾的身子正了正,心中打消了上台的念頭。
他是衝著桑榆暮寶劍來的,但就蘇王垚驚艷的表現來看,他清楚自己就算再極限發揮,怕也頂多做到後者這般地步,當是拿不到那柄寶劍了。
其餘人看著夜羽劍震顫,均本能的將之歸結到了蘇王垚驚艷的破陣表現上,一時間譁然聲不斷。
「難道她將成為新一屆夜羽劍主?」
「這老嫗是哪方勢力的啊?」
「魂師界何時出了一位劍道造詣如此了不起的存在?」
有驚嘆的,同樣也有排擠鄙夷乃至叫罵的。
「這老太婆都一大把年紀了還來爭,真是有夠不害臊的。」
「將此般機會留給年輕一輩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