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王垚全然沒有理會四周嘈雜的動靜,此刻的她也渾然顧不得外界,全身心應對著最後一重由遊俠夜冥河所留下的冥河劍意。
這股劍意的強度和怪異程度超乎了她的想像,甚至可以說比之她此前遇上的六道劍意加在一起都還要來得恐怖難纏。
逼迫得她不得不使出全力去應對,才敢確保自己不會淪陷在那恐怖劍意之中。
臨旁不遠的殷墨隱同樣滿臉凝肅,隱隱看上去似乎比之蘇王垚還要來得緊張。
這七重劍意他天夜劍宗可是花了極大的代價才成就的,尤其是最後的兩道;
為請來聖宗紫藤劍仙出手,不知道耗費了他父親多少人情從中搭線才讓對方應下。
而遊俠夜冥河更是直接開出條件,讓天夜劍宗出五名天魂境強者,掩人耳目的輔助他去剿滅一個相熟的魔宗勢力,最終折損他天夜劍宗兩員大將下,對方才留下這麼一道劍意。
而他天夜劍宗之所以設下此等強度的關卡,目的除了是為選出桑榆暮寶劍合適的主人外,還有便是想將夜羽劍永遠留在天夜劍宗,不讓任何人有機會給取走。
以如今夜羽劍的名聲,足以引得魂師界無數年輕劍客趨之若鶩的投奔師門,以求一觀夜羽劍的風采。
只要夜羽劍還在,那他天夜劍宗未來便永遠有著這麼一塊招收新弟子的招牌,保障了可持續發展的基礎。
若不是迫於外界的壓力,此屆品劍大會,他天夜劍宗甚至都有些不願展出和給予再一次取走的機會。
適才設下此等難度,想著藉此機會,回頭便有了夜羽劍不再擇主的藉口予以搪塞再來求劍之人。
但卻萬萬沒想到,諸如蘇王垚之流老一輩的劍客,竟也會來湊此熱鬧。
對此,殷墨隱內心多少與之台下那些罵罵咧咧的聲音是一樣的,同樣於蘇王垚存著不少的意見。
對於劍道造詣他有所了解,於他看來,老一輩的劍客當不該再執著於俗物之劍,理當全身心的去領會那無劍之境的造詣才是真的。
蘇王垚此舉,多少令人有些不恥。
轟!
隨著最後一道劍意被蘇王垚成功闖過。
殷墨隱及一眾天夜劍宗長老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
台下此前嚷聲不斷的動靜也在這一刻默契的歸於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最終的那柄夜羽軟劍之上。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滿心期待的;
有嫉妒埋怨心存不甘謾罵的;
還有暗自祈禱蘇王垚失利的。
陸風在這一刻同樣皺起了眉頭,以他如今的劍道造詣,雖然有著很大自信應對那些劍意阻礙,成功取回夜羽軟劍,但若是在他出手之前,夜羽劍先一步落在旁人手中,可就不大好辦了。
以他現下的身體狀態,可斷不可能與蘇王垚這等天魂境後息層面魂師正面交手。
「她要拿劍了!啊~怎麼辦啊……夜羽劍要被她給拿走了。」
君子依急得指甲不斷刮著輪椅靠背發出刺耳嘎吱聲,整個人既慌亂又無措,來回原地直跺腳。
李劍心暗自嘆息,「沒想到新一屆的夜羽劍主,竟會是她。」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蘇王垚取劍的最終結果之際。
異變陡生。
蘇王垚剛觸及夜羽劍的手突然猛地一滯,緊接著,整個人不住震顫起來,雙腿發軟,半跪在了地上。
瞬息間,額頭已是布滿汗水,眼中滿是驚慌懼意。
她闖過冥河劍意便已是幾乎耗儘自身心力,完全是在苦苦支撐著,眼下冷不丁撞上殘留在夜羽劍上的那份劍意,當下原形畢露般再也扛不住。
整個人像是一張緊繃的鼓皮,突然被扯裂,氣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來,最終無力的半跪在夜羽劍前。
目光空洞,臉色麻木。
遠遠看去,就好似臣服於夜羽劍下的奴隸一般,模樣頗為卑微滑稽。
「她這是……失敗了?」
聶無雙咋舌驚呼。
殷墨隱、殷小樓等人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臉上帶著一抹失而復得般的喜色。
「前輩?」殷小樓靜候了片刻,見蘇王垚依舊一副渾渾噩噩的態勢,忍不住出聲問道:「你可還要繼續?若是撐不住,且先行去台下歇著。」
話語帶著幾分催促之意。
在見識到蘇王垚的不凡下,她可不想再給對方緩和過來,重新取劍的機會。
蘇王垚面色十分難看的站起身,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容老身下台歇息片刻,再且來過!」
她此番若非對於那七道劍意並不完全熟悉,尤其是在最後兩道,損耗了太多心力,如若不然定當是有機會取走夜羽劍的。
就方才最後的感應來看,留存於夜羽劍上的那份劍意其實並不是很強,只是在那股殘存的半聖之力加持下,才讓她一下沒撐得過來。
若是以全盛之態跳過那七重劍意,直面迎上夜羽劍,她當有十足把握輕鬆懾服取走。
不過眼下也不打緊,僅需恢復調息小半炷香,憑藉著先前的經驗,她當可一鼓作氣闖過那七重劍意,順利將夜羽劍給帶走。
殷小樓目光看向台下各大宗門所在,問道:「可還有誰要上台來試一試的?」
「大哥~」聶無雙眼中滿是希冀的望向聶元白。
聶靈珊沒有開口,臉上泛起幾分憂心,但更多的是鼓勵。
聶元白輕點了下頭,帶著十足的傲氣朝台上走去。
殷墨隱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相較於被蘇王垚這等身份特殊的人取走夜羽劍,他儼然更希望還是由寒光劍宗所獲為好,尤其是如聶元白這等極有可能是寒光劍宗下一任宗主的存在獲得。
如此,他天夜劍宗與寒光劍宗的同盟關係,勢必將可延續更久。
然。
約莫小半炷香功夫過去。
聶元白終究還是沒能闖過完全的七重劍意,折在了最後的冥河劍意之中。
「早知不逞強了。」
聶元白臉色發白,滿是苦澀。
早在接觸到第六重紫藤劍仙留下的劍意,他便知到了自己的極限,只是耐不住對那神秘的冥河劍意好奇,才逞強嘗試了一下。
得虧心中存在退卻避讓之意,若是一味執拗硬闖,怕是都難安然脫身,勢必要被那恐怖的劍意損及劍心不可。
饒是成功脫險,聶元白內心仍舊存著一抹余驚,毫不誇張的講,那份冥河劍意乃是他生平所見所感,最強也是最為奇異的存在。
折在那樣的劍意下,他並不覺丟臉。
隨著聶元白下台,場上迎來一陣沉寂。
正當蘇王垚強撐著恢復八九成,待要重新上台之際。
君子依突然站了出來,與著李劍心一左一右抬著木製輪椅一道來到了高台之上。
蘇王垚呵斥道:「給我下去,我已恢復,此番就來取走夜羽劍。」
君子依不滿道:「沒看到我先上來的嗎?怎麼,你連這也要搶不成?還是說怕了我這個修行過夜羽劍法的人?擔心我會搶先你一步將夜羽劍給取走?」
台下原本對於君子依這等實力的人上台存有諸多不滿,但聽君子依聲稱修行過夜羽劍法後,不少人不由對其起了一絲期待。
但更多的還是抱有鄙夷不看好的態度,畢竟,修習夜羽劍法固然能於最終懾服夜羽劍階段存在不少得天獨厚的助益,可前提是要闖得過那七重劍意才行,不然可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
蘇王垚更是直接被氣笑,譏諷道:「就憑你這半吊子的夜羽劍法?也敢來此丟人現眼,我是怕你回頭可別死在了那些劍意之下,丟了君家的顏面!」
君子依冷哼道:「你既不怕,就給我閉嘴,等著本小姐闖完再說!還有,君家的顏面也還輪不到你這樣一條狗來擔心。」
對於蘇王垚這個回頭可能會成為新一任夜羽劍主的存在,君子依內心也不知怎麼的,沒來由就特別的為之反感,甚至是厭惡,態度自然而然的也就差了不少。
蘇王垚氣得眼神猶似要殺人一般,餘光掃見李劍心和陸風,呵斥道:「你要嘗試便嘗試,還拖家帶口的又算怎麼回事?莫不是要找來幫手一併強闖不成?」
君子依不屑的瞪了一眼,「規矩里又沒言明一方勢力只能派出一個,待我嘗試完,九爺爺他接著嘗試不行嗎?誰叫你此前自己不行,撐不住下來了?」
殷小樓幫襯附和:「我宗確實沒有言明此般規矩,凡有能力者皆可上台一試。」
蘇王垚陰沉著臉,啐道:「想試就試吧,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樣硬,看你回頭怎麼死的。」
另一邊,李秋賀滿是譏諷道:「古來不自量力的東西見得多了,這般搶著上台丟人現眼的倒還是頭一回見。」
豹鐮同樣也啐罵了一句:「一介女娃還帶了個殘廢,這陣仗要是能取得走夜羽劍,老夫將這高台都給吃下去。」
陸風看著滿臉慍怒的君子依,出聲寬慰道:「別被這些跳樑小丑給影響,凝神靜氣,且放寬心去嘗試吧,一切有師傅在。」
君子依點頭,不再理會四周嘈雜,調整了一下呼吸後,徑直靠向劍意壁壘。
陸風又向李劍心輕點了下頭,隱晦的傳去一道魂識。
後者會意,來到木製輪椅的背後,一副幫著推搡的架勢。
隨著感應。
君子依僅僅接觸的剎那,臉色便緊繃了起來,額頭逐漸冒出滴滴汗珠。
「就這?」李秋賀離得近,看得仔細,捕捉到君子依模樣後,不由譏諷笑出了聲,「還以為有多厲害,敢情連第一重劍意都要煎熬上半天,保不准還不一定能闖的過去。」
豹鐮怒斥:「識相的還是趕緊滾下來吧,別浪費大夥時間,這裡可不是給你這丫頭片子過家家的地方。」
蘇王垚冷眼看著台上,臉上滿是輕蔑。
心中不解:就君子依這樣的表現,何以值得自家小姐那般在意?
就算給她試上一萬次,怕也絕對接觸不到夜羽劍半分。
『小姐應是被朔公子嚇得有些驚弓之鳥了,居然對君子依這種不起眼的東西都重視和忌憚。』
如是想著,蘇王垚心中頭一回產生了跟在君子雅身邊是否正確的念頭。
台上。
李劍心有些憂心開口:「小姐快到極限了。」
陸風點頭,明白若是放任君子依繼續下去,或許有著那麼一兩成機會可以闖過第一重劍意壁壘,但接連轟現的第二重劍意她勢必難以抵擋,定然要遭受不小的心境損傷。
當下,一股柔和的劍意悄然隱現,朝著君子依所在貼了過去。
殷墨隱等一眾距離近的長老瞬間察覺,目光紛紛朝陸風這邊看去。
「依小姐莫慌!」李劍心傲然的聲音適時迸出,「九爺爺來護你!」
殷墨隱兀自皺了下眉,狐疑的掃了陸風一眼,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但卻並沒有聲張,冷眼看著陸風與李劍心二人,好奇二人到底意欲何為?
其後離得稍遠些的長老,聽得李劍心的叫喝下,則是自然而然將這股隱晦捕捉到的劍意歸結到了李劍心頭上。
「這也可以?」李秋賀頓時不滿叫嚷:「還能聯合著一起闖陣?」
殷小樓釋明道:「正常情況定然是不允的,但若只是護著族內小輩玩上一玩,自當沒什麼,我宗不至於連這點氣量都沒有,你環劍山莊的顧樂白若是願意護著你一起闖這些劍意,我宗也是認可的。」
聶無雙朝李秋賀笑著調侃道:「李兄可別處處斤斤計較,此般護人闖陣的難度可比獨自闖過去難多了。」
轟!
就在聶無雙話音剛落的那剎,重重劍意壁壘突然轟散,君子依的身影一連跨越了數道壁壘不止。
「這……」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在了原地。
「說好的難度更大呢?」
「瞬間破開四五重劍意,直抵第六重劍意壁壘……你管這叫難度增大?」
「那七重劍意莫不是出什麼變故了?怎麼會被人如此輕易就給闖過去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懵在了原地。
連帶著殷墨隱等天夜劍宗的核心,也都面面相覷掛滿了疑惑。
一度還真懷疑起劍意是不是出現了什麼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