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深感覺得到她的氣息就在頭頂,仍是低頭眼皮,不敢與她對視,他語氣委屈道,
「漾漾,真的沒有了。」
兩人說好,以後什麼事情都不能瞞著對方,但這一刻,他食言了。
許之漾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她不允許兩人之間再有任何的誤會與隔閡。
不管多大的事情,都要擺到明面上來談。
「霍庭深,脫衣服!」
許之漾撤回身子站在他面前,口吻中沒有商量的意思,而是命令。
霍庭深舔了下唇,低笑了聲,繼續插科打諢,
「我受傷了,做不了,現在也沒那個心情,你先忍忍。」
許之漾秀眉輕擰,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霍庭深,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不要扯那些亂七八糟的,你脫衣服,我要檢查!」
霍庭深仍是不為所動。
許之漾急了,直接上手,去解他襯衫的衣扣。
霍庭深默默吸了口氣,喉嚨輕滾著,瞞不住了。
黑色小扣子在她手裡一顆一顆解開,霍庭深的皮膚一寸寸暴露在空氣中。
解到第四顆扣子的時候,許之漾雙手僵著,終於繃不住了。
她看到他胸膛那裡縫合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恢復。她自己也是身上有刀疤的人,知道那個疤痕也不過十幾天的樣子。
原來,他受了重傷,聯合著所有人在瞞著自己。
許之漾忍不住抽著鼻子,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砸,傾數落在他黑色的西褲上。
霍庭深握住身上那雙手,指尖的溫度冰到嚇人。
「漾漾,不哭。」
許之漾哭到鼻子不能呼吸,用嘴巴大口吸著氣,帶著濃濃的鼻音問,
「怎麼弄的?還疼不疼?」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霍庭深不敢有其它隱瞞,
「槍傷,最開始的時候不疼,有點麻木,有些冷,後來回國的路上疼得厲害,再後來進了手術室用了麻藥也就沒知覺了,子彈取出來後輕微發熱,麻藥過勁疼了兩天,現在已經沒事了。」
許之漾聽得心肝都在顫抖,子彈打在這個位置,能撿回一條命實在是幸運。她不敢想像霍庭深若是出了意外,她要怎麼向兩個寶貝交代,後半生要怎麼度過。
看著他的傷口,她心疼得要命。
「霍庭深,你是不是傻?」
許之漾抽噎著快要說不出話,
「你個傻子。」
在她心裡,親姐姐固然重要,也比不上他更重要。
她寧可Burry救不回來,也不願意他出事。
「你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了,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那些,聽到了嗎?」
霍庭深聽話地點頭,輕吻她的指尖安慰,
「這次的事完全是個意外,是我自己大意了。
那個時候已經把Burry求出來了,臨上車前,沒注意綠化帶里藏著人,是我自己沒經驗,怪不得什麼。」
許之漾想抽他,念在他受傷又忍住了,
「你還瞎說,這種經驗鬼才想要。」
「好好好,不要,我們不要。」
「你不用做那樣兇險的事來哄我,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許之漾感覺自己哭著說了這半天,根本就是對牛彈琴,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光順著她的話說。
在一段好的男女關係里,雙方本來就應該是平等的。
她不希望霍庭深把自己擺在卑微的那一方,為她做任何事來討好。她會心疼,會捨不得。
那是她愛過多年的男人。
她不想看到他為任何事折了腰,他生來就是驕傲的。
霍庭深點頭道,
「我知道,聽你的,不哭了。」
許之漾抹了把眼淚又道,
「你也沒必要去做任何事討好我哥,和我外婆,你不欠他們。」
霍庭深直接勾把她細腰,把人攬進懷裡,他就知道事情敗露會是這個結果,哄都哄不好了。
「已經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許之漾哭到打嗝,若不是因為爺爺離開的事來京市,她都不知道他打算要瞞到什麼時候。
她想大概率是要等身體全部恢復後,找個合適的機會坦白,再把當時的兇險說得輕描淡寫。
她太了解他了。
那個做什麼事都默默不作聲的悶葫蘆,什麼事都藏心裡。
也因為他那個性子才惹出從前那麼多的誤會。
他這個性子這輩子也不指望能改了。
許之漾漸漸平息下來,心道,以後要把他看緊了。
「我帶笙寶凡寶在這陪你待三天,三天後你跟著我們一起回海市,聽到了嗎?」
霍庭深默了默,又提到這個問題,他現在回去,還不是時候。
許之漾沒待到他的回答,眉頭輕擰著,
「回去我帶兩個孩子搬到你那裡,我們一起生活,以後再也不分開了。」
霍庭深抬眼看著她,她在向他做出許諾,而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卻不敢接收她的一腔熱情。
換作平時,他要高興到做夢都笑醒。
「漾漾,你再考慮一下,你外婆那邊……」
「我外婆那邊不用你管。」
許之漾打斷他的話,
「我是個成年人,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外婆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但我現在正式告訴你,我考慮好了,要搬過去和你一起,誰都不能阻止。
你不歡迎嗎?」
霍庭深咽了下喉嚨,拉著她手貼到心口,也是傷口附近的地方,他做夢都想和她,和兩個寶寶生活在一起,只是現在……
「漾漾,你先帶寶寶們回海市,容我一段時間。」
許之漾怔了怔,不知道他還在顧慮什麼。
「霍庭深,今天的話我只說一次,你若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我還帶著寶寶住外婆家,有人伺候我還輕鬆些。」
霍庭深再拒絕就是不知好歹了,他心裡很是糾結,但不想錯過這唯一的機會,
「漾漾,我答應你。」
他艱難回答。
許之漾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回去我來照顧你,你放心好了,一定把你身體養回來。」
霍庭深擠出個笑臉,健康這東西,哪有那麼容易養回來。接下來的日子他都不知道要在她眼皮子底下怎麼過。
夜已深。
許之漾幫他收拾了書房,扶著人回屋。
霍庭深這次沒有執拗到非要睡客房。
他受了傷不能洗澡,許之漾幫他仔細擦著身子,心裡卻難受著,也不知道這些天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姜政那個大男人又怕他,怎麼會把人照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