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宋四爺餵下的湯藥,老夫人精神逐漸萎靡,上下的眼皮子直打架。
「娘好生休息,我晚些再來送藥。」
聽見宋四爺的聲音,老夫人強撐著睜開眼皮,應了一聲。
宋四爺一身恭順地退了下去。
非煙小心翼翼上前幫老夫人蓋好被子,拉了一把錦凳到榻前,坐下來靠著打盹兒。
正在這時,秦不辭帶著宋微瀾進入屋內,從非煙的背後點了她的睡穴。
非煙當即沉沉睡去。
宋微瀾當即扯下臉上的黑巾,上前蹲到祖母的榻邊,小聲地喊道:「祖母,祖母。」
而老夫人卻因為藥效昏睡過去,對她的呼喊沒有半點反應。
宋微瀾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立刻為祖母診脈,一看之下臉色鐵青。
「怎麼了?」秦不辭在身後問。
宋微瀾咬牙:「祖母被人下毒了……應該是四叔。」
她說完立刻從袖子裡掏解毒丸,給老人家餵了進去。
秦不辭因為她的話皺了眉,「連自己的生母都下手,他是個畜生。」
雖然並不是親生,但是這行為也一樣是畜生。
宋微瀾抿著嘴唇給祖母餵了些茶水將藥丸順下去,然後安靜等到老人家醒過來。
大約半柱香的功夫,老夫人緩緩睜開眼睛,一眼看見面前穿著黑衣的宋微瀾,恍惚間以為自己做夢了。
「瀾兒……你何時能回來祖母身邊啊……」
老人家落下兩行淚。
宋微瀾伸手替老人家擦掉眼淚,小聲地說道:「祖母,是我,我回來了,你看。」
「是不是熱的?」
掌心的溫暖真真切切,老夫人一下子清醒,立刻便要坐起來,可起得太急,眼前一黑又躺了回去。
「祖母別著急,您先別說話,先聽我說完。」
老夫人看著面前面色緊張的孫女,模樣竟是有幾分乖巧,「好,祖母聽你說。」
宋微瀾便言簡意賅地將祭祖那天自己的遭遇講了出來,隨後一筆帶過墓穴逃生,最後說出了自己的猜疑以及假死的目的。
老夫人聽完嘴唇直哆嗦,半晌才說道:「你四叔應該不是那樣的人,瀾兒,其中多半有誤會,我猜,這是外人的離間計,是為了離間我們國公府!」
宋微瀾就知道祖母會是這樣的態度,她能理解。
宋四爺雖然並非親生,但是撿回來時還是嬰孩,在祖母心裡宋四爺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會將她當成親生母親,將國公府當成自己的親人手足,老夫人不相信親人之間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祖母,我被四叔逼到懸崖邊上時,四叔認定我會死,所以承認了自己做下的一切。
四叔早知道自己並非國公府的孩子,他從十八歲開始便在籌謀奪取國公府的爵位,三嬸之所以做那些蠢事,主要原因是受了他的挑撥。
還有您的身體,被人下了毒,我方才來時您昏睡了過去,我給您餵了解藥才醒來的。
您若不信,可以秘密找個大夫,看看您每天所服用的湯藥是否有問題。」
頓了頓宋微瀾又補了一句:「府醫並不可靠,還是得從外面找才行。」
老夫人覺得孫女說的這些毫無證據,而且完全顛覆了自己的認知。
原因無它。
十五年前,臨近孫女出生的前幾天,國公府來了一個年輕的道士。
道士說國公府十幾年後會有一劫,此劫之下,國公府無一生還。
還說破解此劫的關鍵,在她即將出生的孫女身上。
道士言語雖荒謬,可老夫人向來是寧可信其有的性子,倘若沒有是最好,倘若有,她也能提前應對。
於是便多問了一嘴。
「我的二兒媳確實是近期生產,但生兒生女是個未知數,道士可否說說我這孫女如何做才能破國公府的劫難?」
道士卻只神秘地說了一句:「您的孫女命格富貴,此等富貴能福澤家宅親眷,你只需相信她便可破局。」
道士留下這句話便離去了。
老夫人讓下人追出去詢問道士的道號,下人回來後一臉驚奇,說那人剛出半月門就不見了!
幾天後,老夫人得到消息,二兒媳在城郊茶樓生產,生的,果真是個女兒。
心裡原本的三分相信變成了七分。
老夫人立刻動身想要將這孫女接回府里來,可一到茶樓便被告知,孫女弄丟了!
這事兒對老夫人而言猶如當頭一棒,像是老天故意要讓國公府滅亡。
時至今日,雖然孫女已經回家了,老夫人也嘗試著放下心底的芥蒂,可每到夜深人靜還是會因為此事怨怪二兒媳幾分。
「好,祖母信你。」
宋微瀾鬆了一口氣,想了想,又從袖子裡拿出來一個小瓷瓶。
「這裡頭是一種讓您假死的藥,服用此藥以後您的脈象與死人無異,三天後,您便將此藥服下,四叔的真面目便會一目了然。」
老夫人接了這瓷瓶,仔細地收了起來。
宋微瀾又從袖子裡拿出來一個小瓷瓶,「這是解毒丸,您服用湯藥後服下一顆解毒丸,便不會有事。」
最後離開之前,宋微瀾又叮囑了一句。
「我活著的消息只告訴了您一人,您千萬別露出馬腳。」
宋微瀾說完這些以後,便由秦不辭帶著從窗口離開了國公府,離開之前秦不辭解了非煙的睡穴。
不過秦不辭的臉上蒙著黑巾,老夫人並不知道是他,只以為是孫女偷偷養著的侍衛。
非煙幽幽醒來,以為自己不小心睡著,下意識去看老夫人,見老人家閉著眼睛睡得安詳,鬆了一口氣。
大約半個時辰後,宋四爺忽然又來了。
這會兒老夫人『醒了』,看著一臉哀色站在榻邊的宋四爺,臉上浮起慈愛之色,「這會兒還沒到喝藥的時辰呢,你怎麼就來了。」
宋四爺聞言長嘆一聲,哽咽著說道:「攝政王回來了,方才二嫂去了一趟攝政王府,帶回來消息,說,說……」
老夫人原本慈愛的臉色微微沉下去,「說什麼?莫非是瀾兒她……」
話到此處,老夫人適時地紅了眼眶。
「唉!」宋四爺抹了一把淚,一臉悲痛欲絕,「那些刺客的身份到現在都還沒查出來,瀾兒死的冤枉啊,若是不出城,瀾兒便也不會有此一劫。」
這話放在宋微瀾來之前確實會讓老夫人遷怒,而此刻,老夫人便從中嗅到了挑撥的味道。
莫非真如瀾兒所言,一切都是這個麼兒的陰謀?
倘若如此,眼下的挑撥就一定是一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