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燈光有限,橘黃至深暗,她微垂著腦袋,長發攏住她大半張臉。
傅行洲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到她交織在一起的手指,快要掐出血來。
他微微彎身,昨晚沒仔細瞧她,細看之下,才注意到她的皮膚很白,襯得肌膚很薄,但五官精緻而乾淨,給人一種純欲之極的易碎感。
視線由上至下的掃過去,她的個頭也不高,就算是站起來,勉強到他胸口的位置。
而此時,江聽晚偏開頭後,又後悔了。
她想到被帶走的爸爸,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昨晚兩人發生過關係,這個時候得罪他,簡直就是前功盡棄。
他會不會很生氣?
要是終止協議,她又該怎麼辦?
忽然間,冷調的聲音在上空響起:「你確定,是成年了嗎?」
低沉的聲線里,清晰的透著濃濃的質疑。
她幾乎能感受他的視線,如有實質般,在她身上來回逡巡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籠罩著她。
越是沉默,越是危險。
醫生交代過,不要亂說話。
她低低的點了兩下頭,算是回應。
「你是不會說話嗎?」
話落,傅行洲眼眸微眯,想起昨晚掠奪她時,她緊張的勾著他的脖子,嗚嗚咽咽的叫了一夜的先生,像是被打碎了般,紛紛揚揚,卻是一句也聽不太清。
江聽晚眼罩下的眉頭輕攏,心下狐疑。
在簽訂協議之前,他完全的甲方,難道不會先調查清楚她的基本情況嗎?
見她抿著唇,小小的身子完全縮緊,他的語氣陡然緩了緩:「昨晚,是不是我弄疼你了?說不出話,就點頭或者搖頭。」
但她還是細微的察覺到,其中帶著一縷縷溫暖。
那一點點關心,在她的耳里,被無限的放大。
像是一股電流,擊中她心底的深處。
這幾天發生的事,如同放的電影般,在她的腦海里,不停的閃回。
江家破產,爸爸被拘在先。
未婚夫跟妹妹的背叛在後。
還有妹妹跟親媽的圈套。
就連最後剩下的好朋友,所露出的真面目,都那麼的可憎。
短短的時間內,這些衝擊接踵而來,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姿態衝擊著她,讓她看清楚人心的可怕,仿佛所有親近之人,跟她都有血海深仇般,無所不用其極的來害她。
無盡的背叛與數落,如同一塊塊巨石,幾乎要將她壓倒。
然而,面前這個跟她的人生,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居然會在意她疼不疼……
鮮明的對比,既諷刺又真實。
她的眼眶發燙,鼻間酸澀難忍。
繃了太久的線,終於斷開來,決堤般的淚水奪眶而出,沒一會兒染濕了眼罩,肩頭輕輕聳動著,像是受了驚的小奶貓,低低的喚。
見狀,傅行洲先是一愣,長眉輕蹙,伸手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折在臂彎里,語氣淡然中透著些許柔決:「疼的話我明天再來,不需要太忍著。」
察覺到他要走,江聽晚搖搖頭,憑著感覺去抓他。
卻只堪堪拽住他的衣角,潔白無瑕的手指,緊緊有力攥住,連同指尖都在發顫。
傅行洲垂眸,只覺得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
他忽然想起在酒吧里的女人,不顧一切的拽住他求救,指尖的力道一模一樣,對他來說並不大,可她卻像是耗盡全部。
緊張、害怕、絕望……
他的視線緩緩上移,重新審視著她。
一瞬間,不知心底是什麼情緒作崇,他竟沒有挪動身子,只問:「她們是不是逼你什麼了?」
她仰著頭,明明看不到他,朝著大概的方向,茫然的搖搖頭。
低啞的聲線攜著濃重的哭腔:「沒有,先生,我是自願的。」
傅行洲長眉輕挑,眸底生出星點。
原來,小啞巴會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