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世界裡，巨大的明白火光呈噴濺狀，向四方散去。
王勝把自己錄下來的視頻向各個雲盤裡傳輸，還不忘把一份放進自己的硬碟里。
作為資深軍迷，他特別喜愛收集這種與軍事有關的視頻，很顯然，他拿到了目前最一手的資料。可以打包票，網上暫時不會找到比這個更清晰、更長的畫面。
按照測距儀自帶小程序計算，這朵火焰大致高度在三到五米左右，根據火焰的形狀可容易判斷應該是彈藥庫被打爆了。
具體情形可以參照戰爭視頻里熱成像下坦克被命中的火光。
他就這樣呆呆愣愣坐在沙發上反覆觀看這個視頻，期間試圖打電話給父親問清楚。
恐懼在內心發酵。可惜，毫無意外地，父親根本撥不通。
手機傳來滴滴的提示音，打開一看，是女孩已經加上自己的推特，發了好幾條信息表示想要深入了解一下。她說雖然見識過不少亞裔學生，但感覺跟王勝交流是一種極其新奇的體驗。
亞裔學生與其說像共聯人，不如說更像披著黃種人皮的白人。
這種感覺甚至會給人一種「恐怖谷」的感覺。
王勝嘆了一口氣，他現在根本沒心情與女孩來一場「自己看上去很曖昧，對面卻覺得很正常」的交流。
他試圖把視頻上傳到聊天空間，卻被告知身份信息不完善，視頻發送失敗。
王勝只得截上一張圖往那發，說剛剛拍到了不得了的東西，接著假託自己要睡覺了。
他坐在房間裡等父親回來，一直等到將近一點鐘。
父親後面確實等回來了，可是後面還跟著一個穿著運動服的男子。
他們招呼王勝下到自助餐廳來。
半夜的自助餐廳儼然已經轉型為酒吧，昏紫色的暗光下，大吧檯擺著琳琅滿目的洋酒瓶，黑光閃爍出神秘的清冷。
如此情形無疑適合小酌，自娛自樂。
男子和父親坐在桌子的一端，王勝坐在另一端。
還是那個幾乎擠到牆角的位置，盆栽在一旁陰翳地立著。
「王思禮，你又違反條例了。」
男子很不好氣地發言，父親臉色一滯，沒說什麼。
「我知道你們搞項目的都有這樣一套！說實在的……我確實不好說你。
這種事情捅出去咱們兩邊都沒有益處。」
王勝好奇地看著，那個氣勢頗高的男子表情似乎沒變過。
說話真的不需要怎麼張嘴嗎？
父親向男子保證王勝什麼都不知道。
「你最好這樣。行吧，你先到場地去，我要與你家兒子好好談談。情況有變，明天準備撤離。」
「是，同志。」
父親就這樣起身往外走去，走之前只是無奈的囑託王勝要配合調查。
哎呀，看來翻車了。
等到父親徹底走出去，男子才開始對王勝的盤問。
他的聲音一下子降到最低，同時掏出一個文件夾。
王勝眼尖，一眼就看到文件夾上的標題就是自己的名字。
對面從裡面拿出幾張紙細細的閱讀，這些紙全是單面列印的。透過昏暗的燈光，有字的影子透映過來，很明顯，這些字打的非常小。
啥都看不清。
「靠……真虎……」
對面讀到什麼，不由得小聲罵了一下。
王勝老臉一紅，他感覺自己什麼黑歷史已經被捅出來了，現在只希望這裡面沒收錄自己的瀏覽器記錄。
「媽的，高三還打架？打完還被記過？嘖嘖……」
男子一臉嘲弄的把紙往桌子上一扣，「你知道你爹來這幹啥的不？」
「不知道，他應該來做實驗的。」
「廢話，你特麼真的啥都不知道。行吧，趕快回去休息，明天記得趕飛機。」
王勝覺得這個男子絕對知道什麼。
男子在這裡坐著，警惕中帶著一點點技術人員獨有的優雅。比較衰老的短髮中年人臉龐仿佛與周圍的一切都那麼融合。
他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平日裡想啥都很快的大腦很高效地發散思維。
共聯境外行動人員！當差的，是嗎？電視上都沒有過正臉那種！
王勝興奮地想，自己有朝一日見到活的了，而且恐怕是「安全」的技術人員。
他短暫猶豫了一下就掏出手機，點進自己的圖庫。
「呃……老闆……不，同志，這個你能看看嗎？」視頻顯示出一朵巨大的火花。
他站起來對著窗外比劃。
「那裡，對，就是那裡。我看見炸了兩次……離我們這裡只有兩公里！呃……先生，你知道怎麼了嗎？」
男子稍微緩和一點的臉色融化一般消失了，氣氛呼啦一下壓抑起來。
「不該問的別問，趕緊回去睡覺。小孩子熬夜對身體不好。」
「呃……好吧……」
轟！
憑空一聲巨響，這下整個樓層分明地震顫起來，王勝一個趔趄倒在桌子上。
我的腰！
玻璃全在咯吱咯吱晃蕩，他吃力的站起來試圖往窗外看。
凌晨了，馬路上汽車基本消失，霓虹燈依舊繁華。
焦糊味在空中彌散，吱哇吱哇的火警穿透無數樓層，悽厲彌散在夜空中。
寂靜的城市裡宛如鬼哭。
對面樓層的感應燈全亮了。
酒吧里的人紛紛往窗戶外看，嘰嘰喳喳議論發生了什麼事。
一時間這裡竟然有些擁擠。
工作人員大喊著試圖疏散人群，一個妝都花了的女子站在桌子上咆哮著試圖讓大夥安靜。
她是用英語喊的，大致意思是酒店的安保人員很快就會趕上來，叫大家不要慌亂，有序回到房間云云。
聲音被吵鬧基本蓋住了。
王勝回頭，看見境外行動組的男子努力在一大群慌亂的遊客里擠出一小塊空間。
他被試圖看熱鬧的人擠到站不起來，手上動作飛快，所有文件全部塞到文件夾里，最後把文件夾藏進運動夾克。
一個激動的西方遊客擠得厲害，襠部已經貼在男子臉上。
王勝臉狠狠抽了抽。
讓開！
男子一用力就把混亂的人群擠開了，他殺氣騰騰左右支絀，抓起王勝手腕就往樓上走。
「回去收東西，我們今晚就走。」
「飛機票怎麼辦?」
「暴亂開始了，你跟著我們的飛機走，馬上就封城。」
男子拽著王勝進入走廊，他看了看全在瘋狂運轉的電梯，臉色大變。
放開王勝的手腕，命令他跟緊自己，一邊說話一邊拔出插在後腰的手槍。
手槍咔一下上膛，男子把文件交給王勝，騰出手卸下彈匣檢校。
確定滿彈後插回。
兩人閃身進入位於酒店外牆的消防樓梯，說實話，王勝在這個酒店轉了兩天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舷梯。
推開門，高層略帶清涼的風呼呼灌耳。踩在有些發軟的鋼絲鏤空消防梯上，夜空里迴蕩著短促、零散的射擊爆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