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風雨進行時（四）

  機槍手拉動身上的固定鏈讓自己站起，收緊卡扣，解鎖重機槍然後上膛。五十發彈鏈由m61與m62混裝，九發m61一發m62修正彈道。

  用於殺傷步兵的輕頭彈掛在天窗底下的掛鉤上，一共掛了兩個彈鏈箱，王勝不知道當地的標準是啥，但是能猜到其中肯定有對重甲兵殺傷的中穿透彈藥。

  車坐墊底下全是散裝彈鏈，用滿是灰塵的保鮮膜裹了幾層，其草率程度令人咂舌。身後，顧問正在高速組裝槍枝，而車廂晃動的厲害。

  所有人都坐在老式的泡沫坐墊上，沒有安全帶，一旦車身稍微晃動一下所有東西似乎都可以飛起來，以至於必須抓著什麼固定的東西。頂棚上邊的握把或許幾年前就已經脫落了。

  從完全真空的前擋風玻璃往外看，短促間斷的射擊後會拉出飛行速度較為緩慢的橙紅色光束。意識到自己的射擊幾乎不可能奏效，機槍手按照彈起的火星預測車體輪廓，向兩側延伸火線。

  雨林里剎那間炸起的木屑原地刮出風暴，很可惜植被非常茂密，根本觀測不出人員所在的位置。射擊過程中頭兒用通訊系統再次確認受擊方身份，沒有應答。

  王勝注意到全場只有自己的槍枝沒有完成組裝，車身晃動的太厲害……不，是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射擊的火力落點上，根本沒精力完成衝鋒鎗的組裝。

  他有種潛意識，一旦自己鬆開死死扣著坐墊兩邊的雙手，下一秒就會甩出去；當然死死夾著槍帶的的雙腿也不能張開，要不然自己唯一一把趁手的武器就要失蹤了。

  皮卡發動機發出不正常的咆哮，尾部噴出的黑煙在各種塵土裡也可以清晰看出。晃動向乘客蔓延，一種幾乎讓人難以置信的眩暈正在迸發。

  「2-9……2-9！友軍沒反應！全是敵軍，再說一遍友軍沒反應！媽的，快往後倒，倒……」頭兒聲嘶力竭地用葡萄牙語咆哮，聲音在幾乎蓋住一切的發動機與交火里顯得格外單薄。

  槍手把衝鋒鎗對著前窗射擊，沒有後托的衝鋒鎗很難控制，即便他按照三五發一組的點射來射擊，槍口仍然會跳的厲害。

  先逆時針畫一個圓再落下來，兩輛車逐漸拉開二十米左右的間距，然後林間猛然一亮。

  幾乎是同時，前方路面頓時膨脹出一團濃稠到極致的煙霧，裹挾著地面的紅土，像大地在噴血一樣。沒有爆炸，不，是已經震到反應不過來爆炸了。

  前方瞬間有無數雜物向外擴散，第一排座椅後背一震，mp5k停止射擊。槍帶懸掛著打空的衝鋒鎗滑落到車廂地面上。

  二十米以外的車輛直接在煙霧裡被抹除了，濃煙中能見度很低，所以只有砸在車體上的小塊零件還能證明曾經有友軍存在。

  零件叮叮咣咣砸完之後就是不知名的人體組織，除了顏色不對，聽聲音像一坨坨鳥屎，落地吧唧一聲接著一聲。偶爾小碎塊里會夾雜兩塊大的，看樣子應該是驚喜了。

  頭兒以不可思議的穩度半蹲在車廂里，徒手為前面的司機包紮。後面的顧問嘴巴張張合合憤怒地咆哮。

  他們的突擊步槍沒有安裝槍托，坐在左手邊的顧問向窗外動不動打上一輪。

  車體晃動很厲害，當然槍枝跳動的更厲害，很顯然這種射擊除了增加氣勢以外，根本起不到任何保護作用。

  沒準對面還在因此更好地定位了大傢伙的位置。

  車輛在土路上車速已經超過六十公里，看見一處岔路立即倒進去，方向盤一打完成轉向。

  震耳欲聾的爆破追著屁股，車體後部一震，仿佛後備箱向上跳了兩跳。

  王勝這會終於明白當初被襲擊的無後坐力炮車是什麼感受了，雨林干擾性太強，對面第一炮沒打中。頂多還有十五秒，敵方會完成裝填，現代火炮系統掌控下，下一炮不可能落空！

  王勝扭頭朝背後看去，倒塌的樹木里，龐大的履帶造物正在緩緩上爬，高高揚起的炮管彰顯出絕對的統治力。現代戰爭中，坦克永遠不可能被取代，尤其是反裝甲方缺乏高穿武器的情況下。

  前面就是營地，但是南門已經不復存在，到處都是過年一樣的槍聲。還有一百米進入外圍陣地。

  車子直接衝到路邊，所有人抓緊下車，王勝把裝到一半衝鋒鎗塞進帆布包，後背一甩立即鑽進樹林。樹林裡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在阻擋人的行蹤，身邊奔跑的人影似乎都若隱若現。

  倖存的機槍手手上提著手槍，拋卻一切與交火無關的東西。奔跑過程中各個單位不時往身後象徵性的進行射擊，王勝則是把背上背著的槍帶轉到前面用手提著。

  倖存者們從雨林衝出來，進入外部開闊地帶上的塹壕，塹壕有兩米多深，四周潦草的用帆布做了防滲漏準備。六個人靠著塹壕的牆壁坐成一排，喘著粗氣驚魂未定。

  來到外圍陣地終於可以對營地正在遭受的攻擊有了直觀感受，槍聲左左右右連成一片之後反而並不那麼使人恐懼。不過是到處都有的連續雷鳴罷了。

  大概每隔幾秒會有一枚重型炮彈落到這裡，好似憑空炸了一枚又一枚燃氣罐，再配上大地的震盪，地球online的高清3D立體聲，恐怕世界上沒有哪個戰爭電影會比這裡更加真實。

  王勝把所有零件稀里嘩啦倒到地上，左右持槍者們正在用眼睛警戒，他們抱著武器看樣子還沒有完全緩過來，亦或者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在這個時候穿越火線找到戰場邊緣的六個人。

  最後套上消音器，在安上彈筒之前拉動兩下槍栓，致敬偉大的槍械之神。

  他把一發子彈塞進槍膛，復位後再塞進彈筒，標準持握槍械，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旁邊棕色皮膚的大鬍子顧問給自己的步槍安裝槍托，他先前拋棄槍套的時候槍托直接塞在褲子背後的鬆緊帶上。安完尾托立即壓子彈，因為逃跑過程中零零散散打掉了二十發。

  現在除去拿著手槍的機槍手，所有人胸前都是五六式彈掛，看上去跟同一支部隊的兄弟一樣。

  機槍手把自己的兩個小挎包正了正，全部推到屁股後面。一個小掛包是徹底敞開的，另一個密密麻麻塞了十二個手槍彈匣，挨挨擠擠的，看上去估計很重。

  …………

  坦克從戰壕上碾過，撲簌簌落下來的塵土幾乎要把外面的世界全部埋葬掉，戰壕里的六個人有的禁不住拿手去擋砸在臉上的土疙瘩，有的正在抖自己微薄的襯衫。

  等到坦克開過去，戰壕里六個人已經變成六個個土不拉幾的紅疙瘩。顧問與機槍手打著手勢讓大家趕緊爬，先爬到左手邊的戰壕轉角那裡，沒準馬上就有步兵推進來了。

  可能有一部分步兵會走戰壕，一旦遇到就是被圍剿的份。回答兩人的是此起彼伏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