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輝在第二天才知道昨天跟邱茹茹一起吃飯的是韓放。
還是助理和他提起韓放公司和報社有項目合作才反應過來,當即明白昨天邱茹茹為什麼生氣了。
「韓氏集團經營的項目在如今經濟形勢下較為疲軟,最近正在追求轉型。」助理把報告放到顧明輝桌上,「這是韓總遞交來的合作申請,您過目一下。」
顧明輝回神,點頭:「行,你放這吧。」
韓放畢業過幾年就結過一次婚,聽說是哪家千金,不過結婚不到一年就離了,現在還是單身,時不時還能上和哪個小模特出入酒店的緋聞。
助理:「那我先出去了。」
「……等會。」顧明輝叫住她,「你幫我去訂束花,地址我給你傳過去。」
助理愣了下,這個小顧總從前也聽說過見過,公司里大家都以為他是個只知吃喝玩樂的紈絝,後來出獄接手公司大家就一直人心惶惶。
唯恐這為少爺把公司給弄倒閉了他們就只能去喝西北風了。
沒想到他接手後就迅速熟悉了公司業務,很快就把老顧總去世後的下坡路緊急拉回來了。
這幾個月就看著他像個工作狂似的,加班、應酬,忙的昏天暗地。
這次就脫口一句「幫我去訂束花」,讓她一下沒反應過來。
「啊,好,訂什麼花呢。」
顧明輝敲鍵盤的手指停了下,「玫瑰。」
「紅玫瑰?」
「白玫瑰。」
白玫瑰,其中一種花語的意思是「暗戀」。
顧明輝不知道,就這麼會兒功夫,他的助理已經在腦海中可歌可泣的愛情悲劇。
從前光芒萬丈的顧家大少爺,一朝鋃鐺入獄,失去所有,出獄後強勢歸來,坐穩總裁之位,開始追求從前暗戀的姑娘。
***
邱茹茹開完會剛從會議室出來,就看到一人拿著花走進報社。
她沒在意,還以為是哪個小姑娘的追求者或是男朋友送來的驚喜,直到聽到自己名字才愣了下。
周圍歡呼聲一片。
邱茹茹從他手裡接過那一大束的白玫瑰。
翻開名片,底下的署名
——顧明輝。
她輕挑眉,名片上的字跡還他媽不是顧明輝的,一看就是找人去買的。
「主編,這麼大一束花,誰給買的啊?」
「太漂亮了,不會是那個韓總吧,我上次就看出來他好像對你有意思了。」
……
「不是韓放。」邱茹茹笑了下,「一個朋友而已。」
「哪個朋友會送這麼大一捧花啊。」周圍人不相信,「就算是朋友,也是對你有意思的朋友。」
邱茹茹沒多說,捧著花回了辦公室。
還給顧明輝發了一條非常公事公辦的簡訊。
【花已收到,很漂亮,謝謝。】
顧明輝過了三分鐘給她回了一串問號。
邱茹茹獨自坐在辦公室笑了好一會兒。
下班的時候已經將近六點,邱茹茹走出辦公室已經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把那一大束玫瑰花分了兩半,幾株插在辦公室的花瓶中,剩下的她重新包裝後抱著回家。
剛走出樓,不遠處就傳來車喇叭聲。
邱茹茹尋著聲音看過去,顧明輝坐在車裡,上半身從車窗探出一點,對她招手。
邱茹茹抱著花走到他旁邊。
對他勾了下唇角:「顧總,找我有事兒?」
「你饒了我吧,別跟我生氣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昨天那人是韓放的,我要知道是他肯定不那麼說,再怎麼樣也不能讓你跟他在一起啊。」
邱茹茹輕笑:「換個別人就可以了?」
這問題再聊下去就得出事。
顧明輝伸手從她手裡把花拿過來丟進車,「上車,給我個機會賠罪,一起吃頓飯。」
邱茹茹還是頭一回見人賠罪賠的這麼理直氣壯的。
***
顧明輝沒有帶她去外面吃,直接開回了自己家。
顧父走了以後,這裡就只剩下他了,顧明輝是顧家獨子,母親很早去世了,以及再老一輩的親人在那十年裡陸續的離開人世。
只留下這空蕩蕩的一棟房。
「你將就一下,我這些天天天都在應酬,外面的菜吃的實在快吐了。」顧明輝開門,領邱茹茹進屋。
「你會燒嗎?」
「簡單的會,我再訂份外賣吧。」
顧明輝的廚藝還是出國那段時間練出來的。
邱茹茹坐在客廳,看著廚房裡男人忙碌的背影,心裡蔓延開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顧明輝的確是變了許多。
鋒芒盡收,沉穩了成熟了,即便有時候嘴上還是跟從前一樣插科打諢,可也沒了從前的狂妄放縱。
邱茹茹心思細膩,可以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以及在心底深處費盡力氣掩藏起來的自卑。
她嘆了口氣,走進廚房。
「我幫你吧。」
「沒事,你坐會兒。」
邱茹茹沒理他,拿起旁邊的一把青菜放在水中洗菜:「顧叔叔的後事……都處理完了吧。」
「嗯,都安置好了。」顧明輝平靜說,聲音里聽不出別的情緒。
「你公司上的事還應付的過來嗎,你叔叔那裡……」
顧明輝叔叔正想盡辦法要把他給拽下來,好自己占據整個公司。
顧明輝:「最近挺太平的,他的野心董事會也都清楚,只要我能坐穩這個位置,他也沒辦法給我使絆兒。」
「那就好,我爸他還很擔心你會撐不住,前兩天還給我說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跟他提。」
顧明輝不著痕跡的抿了下唇,又笑了笑:「最近還能撐,替我先給叔叔道聲謝。」
沒一會兒,晚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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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的家常小菜,兩副碗筷,兩人並肩坐著吃飯。
吃的差不多了,邱茹茹才輕聲開口。
「顧明輝。」
「嗯?」
「如果昨天那人不是韓放,而是別的什麼人追求我,你就會勸我跟他在一起嗎?」
他停頓了很久,才回答:「你現在認識的人都很優秀啊,如果真的有那樣的人選,我也搶不過他啊。」
最後半句話他是笑著說的,尾音很輕,顯的涼薄又無奈。
邱茹茹放下筷子,直視過去。
她在這些年裡的確成長的比從前勇敢許多,在從前,她要是遇到這種情況,她一定會裝傻充愣的轉移話題繞過去。
可現在她不願意。
她他媽都等了十年了,算上從前沒勇氣的那幾年,她都等了20年了。
可現在顧明輝終於出獄,卻給她來這一套謙虛「讓賢」的態度,她怎麼可能半點都不生氣。
她快氣死了。
也快委屈死了。
儘管她能理解,也心疼顧明輝這種沒法逃避的自卑和自暴自棄。
可韓放算個屁,其他再好的男人又算什麼,在這十年,邱茹茹都數不清身邊有多少追求的男人。
她越發的耀眼自信,即便是如今這個年紀,也的確不乏追求者。
她到現在都沒結婚,沒戀愛,還不就是對這個人渣放不下嗎?
從前在韓放身上栽的跟頭,她不想再來一次了。
邱茹茹冷哼一聲:「你倒是挺大度的啊。」
***
那一天在顧明輝家裡不歡而散,邱茹茹沒讓他送,自己攔車回家。
第二天又送來一束花,名片上是署名是顧明輝自己的字跡。
邱茹茹看了眼,然後在周圍同事驚喜的歡呼聲驚喜聲中,毫不留戀的把那一束花丟進了垃圾桶。
三天後,邱茹茹出差去外省。
忙碌一天後回酒店,這趟差出的臨時又緊急,這雙高跟鞋還是找助理新買的,比她平時穿的號偏小一點。
脫下來時整個腳後跟都磨出血。
她輕嘶一聲,從包里拿出創口貼貼上,便進浴室洗澡。
晚上開始下暴雨,混著雷電,酒店房間被照的煞亮,又歸於漆黑,不一會再次被照亮。
像是一盞年久失修的破燈泡。
睡到一半,房間門被敲響。
邱茹茹從夢境中掙扎出來,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她開燈,乍亮的燈光讓她一瞬睜不開眼睛。
撈起手機看了眼,才晚上十點。
然後視線一頓,看到了顧明輝一小時前發來的信息,是自己剛剛結束招標會,正在往她出差的地方趕。
她愣了足足有一分鐘,外面的敲門聲沒停。
邱茹茹甚至都忘了穿拖鞋,跑去開門。
「——你怎麼突然。」
……突然過來了。
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愣愣的看著門外的男人,她想起來,是之前一個項目中認識的年輕導演。
沒記錯的話,叫喬桓。
「喬導演,你怎麼過來了?」她改口。
「你剛才以為是別人嗎?」喬桓笑著問。
「嗯,我一個朋友說也要過來,我還以為是他呢。」邱茹茹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找我有事嗎?」
「我看你助理的朋友圈才知道你來這裡出差的,正巧我在這拍一部紀錄片。」喬桓把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物盒。
「你之前不是說特別喜歡吃這種白巧克力嗎?我朋友正好之前去日本玩,我就讓他給我帶了些。」
邱茹茹愣住了。
她從來沒察覺到這個喬導演對她有別的意思,畢竟他如今好像也才30不到的年紀,她從沒往那方便想過。
她有點尷尬的擺手:「您太客氣了,怎麼能讓您破費呢,還是您自己吃吧。」
喬桓注意到她不動聲色的把「你」換成了「您」。
「我不愛吃甜食,我都冒著雨送來了,你就收下吧。」他笑了笑,「就當給我個面子唄。」
邱茹茹沒辦法,道了聲謝,收下了。
「那下次有機會我送您禮物,您也得給我個面子。」
喬桓有點哭笑不得:「別算那麼清楚了。」
***
外面變天實在快,顧明輝出發的時候還好好的,高速上就突然大暴雨,緊急封路,他是繞國道走的,比預計時間晚了不少。
車裡還沒備傘,顧明輝把車停到車庫,冒雨跑進酒店裡。
渾身都濕透了。
他把濕透的西裝脫下來,裡面是一件白襯衫。
他看著電梯上的數字往上跳躍,長出了口氣。
上次再次惹邱茹茹生氣後他想了很多,最後決定總得先把邱茹茹哄開心了,所有結束招標會後就趕過來。
只是他沒想到,電梯門打開後會看到這一幕。
邱茹茹站在門側,露出半邊側臉。
門外的男人手裡提著禮物盒,套著剪裁合身利落的灰色西服,身材挺拔勻稱,看起來很年輕,正笑著對邱茹茹說著什麼。
顧明輝在原地站了幾秒,拎著外套的手緩緩垂下去。
他無意識的吞咽,喉結上下滾動,一顆心直直下墜,墜落在電閃雷鳴的深夜中,而後被徹底淹沒,捻滅了那些無處安放的躁動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發糖~
沒有玻璃渣的糖~
還有三章顧邱番外結束,然後就開始校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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