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總會觸底。
顧明輝忽然想起來更早以前的一些事情,在他那個年少輕狂的年紀，他都不記得自己換過幾個女朋友,有些連名字都記不住。
很多時候,邱茹茹都見過她們。
顧明輝那個時候就像個傻逼，攬著女朋友的肩給邱茹茹介紹,這是我女朋友。
他不知道那時候邱茹茹是什麼感受。
只知道現在他看到那一個站在邱茹茹房門外的男人,他就快要透不過氣了。
***
邱茹茹打發了喬桓重新回屋，拎起手機給顧明輝回了條信息。
「你到了嗎？」
過來許久,回過來一條。
「高速封路了,今天可能到不了了。」
邱茹茹回：沒事，這麼晚了,你別趕路了。
邱茹茹到後來也的確以為那晚顧明輝真的沒有趕到，第二天一早她收拾好自己顧明輝才敲響了她房門。
「其實我今天就要回去了,你還過來一趟。」邱茹茹說。
顧明輝從她手裡接過行李箱，垂眸時看到她腳後跟的創口貼時皺了下眉：「你腳怎麼了？」
「磨的。」邱茹茹抬腳看了眼,「新高跟鞋打腳。」
「我去給你買雙運動鞋？」
「我直接穿這個走了。」邱茹茹對著他晃了晃腳,穿著酒店裡的一次性拖鞋。
「行吧。」顧明輝笑了下。
助理進來時看到邱茹茹房裡還有另一個男人愣了愣,作為主編助理，她得認識許多人，就算沒接觸過也得學會認臉。
原地站了三秒,她遲疑開口：「……顧總？」
顧明輝對她點了下頭。
助理跑進衛生間,邱茹茹正在整理東西，她神神秘秘的靠過去：「主編，那個小顧總怎麼會在你房間啊？」
邱茹茹敲了一下她的頭：「剛剛才來的,又不是在我這裡過夜。」
「噢。」她點點頭，若有所思，「之前送你花的那個『朋友』不會就是小顧總吧？」
「啊，是。」邱茹茹點頭。
「他在追求你啊？」助理吃驚問。
邱茹茹看了她一眼：「不是。」
收拾完東西就回北京，邱茹茹和助理是坐高鐵來的，回去就由顧明輝送回去，只不過助理不敢坐小顧總的車，怕打擾了二人空間，仍然去了高鐵站。
邱茹茹這一趟出差累的不行，昨天晚上也被雷電吵的沒睡好，上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等再醒來已經到家門口。
確切說，不是邱茹茹自己住的那個家，而是邱家。
她揉眼睛，把椅背拉起來：「怎麼到這來了？」
「你剛才睡著的時候叔叔打電話過來，我接的，讓我們回去吃飯。」顧明輝下車，又打開后座的車門，附身進去拿起兩袋東西。
邱茹茹才發現，顧明輝在她睡覺的時候還提前去買了茶葉和酒。
有點兒像是見家長拿的禮物標配。
邱茹茹跟在他身後，不易察覺的勾了勾唇角。
屋裡一通敘舊寒暄，邱父也算是看著顧明輝長大的，對他後來做的事也是痛心不已，加上女兒在幾年前對他們攤牌自己對顧明輝的情感，他看待顧明輝也就更複雜了。
吃過飯後，邱茹茹就進廚房，從後面抱住媽媽，下巴枕在她肩頭。
「怎麼了啊，今天這麼黏人。」媽媽笑著說。
「你們怎麼把顧明輝也叫回來了。」
「你喜歡的，我和你爸不得先過過目啊，小顧這孩子吧，是做過那麼多錯事，你這丫頭又是個死心眼，要是他真能悔過和你好好在一起，我和你爸肯定也得同意。」
邱茹茹心說她和顧明輝現在這不清不楚的，到底能不能在一起都不知道。
她哼了一聲，輕聲問：「那你們過目後的結果呢。」
「比以前成熟多了，我這關是能過了。」邱母嘆了口氣，「這孩子最近也可憐，這麼大一個公司一下交到他手裡，還有一堆等著他出錯下台的人，壓力肯定大。」
邱茹茹「嗯」了一聲。
她往外看了眼，顧明輝正和爸爸聊天。
聊的都是公司上的事，顧明輝時不時提出點最近公司遇到的瓶頸難處，邱父這大半輩子的經驗能給他出出主意。
邱茹茹回屋套了件衣服，走到玄關處：「爸，我出去買點水果。」
秋末了。
天氣涼颼颼的。
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顧明輝從後面跑上來。
「你怎麼也出來了？」
「我陪你去。」
「我現在去買水果不就是給你吃的嗎，我跟我爸媽都這麼熟了還客氣什麼呀。」邱茹茹翻了個白眼，「乾脆買完你直接拎著走吧。」
顧明輝笑了聲：「你跟我不熟嗎。」
秋風卷著寒氣吹來。
邱茹茹打了個噴嚏。
顧明輝在斑馬線前停下來，把她原本只松垮拉著的外套拉鏈拉到頂，食指輕輕蹭過她的耳朵。
他做的太順手了，好像做過無數遍，好像這就理應他來做。
可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麼曖昧。
邱茹茹有點愣，以至於顧明輝把自己外套脫下來披到她身上時她下意識就避了一下，可顧明輝直接摁著她肩膀把衣服套了上去。
還皺了下眉，輕斥：「犯什麼病呢你。」
「……」
「噢。」邱茹茹垂下頭，扯了扯外套，「就是突然想起來，你這給姑娘披外套倒是挺順手的。」
顧明輝笑了下：「少給我扣髒帽，我還真是頭一回。」
「那你也太不紳士了。」邱茹茹諷刺他。
想了想又說：「不過，你以前那些女朋友都個個走性感風，也不需要你的外套。」
顧明輝笑著「嘖」了聲。
買水果沒有花多久，很快就折返。
回去路上，顧明輝才突然說：「昨天晚上，我其實已經到了。」
「什麼？」邱茹茹在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你沒過來，是因為你看到了那個男人？」
「嗯。」
邱茹茹突然從心底捲起一點一點的煩躁。
她最煩的就是，顧明輝這樣看到她身邊有其他男人就馬不停蹄的退回去，看上去非常無私，希望她能和別的沒有污點的優秀男人發展，可卻又是再自私不過的。
他憑什麼替她決定未來和誰度過。
就算她真跟別人繼續發展下去了，那麼，那十年時光，顧明輝打算怎麼還給她？
他根本沒法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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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根本沒權利替她決定她要跟誰在一起。
「顧明輝，我不想跟你這麼糾纏不清。」邱茹茹皺著眉冷硬說，「我自己想過什麼樣的人生就過什麼樣的，你別上趕著把我往別人身上推。」
「嗯。」他點點頭，說，「所以我想了一晚上，還是得來跟你要個說法，昨天那男人到底是誰？」
邱茹茹愣住了。
她沒想到顧明輝下一句等著她的話是這樣的。
「……什麼？」
「我要一個解釋。」
邱茹茹視線一寸不避的看著他，有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過了好久，她才輕聲問：「要一個解釋，你知道你得站在什麼立場才能聽到我的解釋嗎？」
「可以啊邱茹茹。」顧明輝笑起來，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還知道給我挖坑了。」
邱茹茹笑不出來。
她緊張死了。
夕陽殘照，光線一點點柔和下去，氣溫降的更低。
自從他出獄以後，兩人之間心知肚明的暗涌就從未停止過，邱茹茹一直在等顧明輝先開口。
她知道他的顧慮，他的自卑。
但她必須讓他先開口。
她，必須，讓顧明輝真正從心底知道，在她這裡，他根本不需要自卑。
她要顧明輝先伸出手。
先真正願意站起來。
然後顧明輝就在她毫無預料的情況下將這層暗涌挑明了。
顧明輝臉上的笑在邱茹茹嚴肅緊張的表情中也漸漸斂去了，他筆直的看著邱茹茹，只剩一點柔軟的笑意。
「我清楚。」
然後邱茹茹聽到他說。
「我現在站在你的追求者的立場上，可以聽到你的解釋嗎？」
***
送走顧明輝後，邱茹茹直接睡在主宅沒回自己公寓。
洗完澡出來，床頭的手機震了震，跳出一條信息提示。
顧明輝：作為一個追求者，請問我能知道我的追求對象喜歡什麼樣的禮物嗎？
邱茹茹看著簡訊發了很久的呆。
這一路的磕磕絆絆，所以能忍或不能忍的委屈和傷疤都捱過去了，無奈和辛酸也終於換來一顆熾熱而跳動的心臟。
最後她笑了笑，盤腿坐在床上給他回信息。
-白巧克力。
-滾，追求者也是有尊嚴的。
-那麼顧先生，請你先把花語是「純純的愛」、非常不襯你的白玫瑰換成紅玫瑰吧。
第二天報社就送來一束紅玫瑰。
比以前的還要大，幾乎抱不開。
紅玫瑰的威力果然比白玫瑰要大的多，一送進工作室就整個炸開鍋。
「主編！！是不是小顧總送來的！！」助理一看到就喊。
其他沒出差不知道內情的立馬好奇的湊過來：「什麼情況？哪個小顧總啊？」
「就是顧氏集團的那個啊，還挺帥的！」
「啊，那不是……」
後面半句話沒說出來，那不是前段時間剛出獄嗎。
那人看了邱茹茹一眼，把話憋回去了。
「就是那個小顧總送來的。」邱茹茹說。
助理一臉八卦問：「都送紅玫瑰了還不是追求啊，主編你又騙我！」
「這不是今天才送的紅玫瑰麼。」邱茹茹笑了下，抱著花回了辦公室。
剛坐下就收到顧明輝的信息。
-花收到了嗎？
-收到了。
-那能賞臉今晚一起吃個飯嗎？
邱茹茹笑了笑。
-行吧。
後面一段時間顧明輝還真就正兒八經追起了邱茹茹。
他其實這算是第一次真正追女孩，讀書時候都是別的女生向他告白，也從來沒用真正認真對待過。
***
下個月月初的時候邱茹茹工作又開始階段性的忙起來。
「主編，晚上有個晚會要參加，會有很多報界雜誌界出席。」助理臨近下班時拿著日程表來提醒她。
「好，我先回去準備一下，要是有什麼事你打我電話。」
邱茹茹說完就走了。
今天晚上這個晚會還挺重要的，如今紙質媒體發展趨緩，她們都在抓緊時間和各類新元素達成合作。
晚上九點。
邱茹茹一襲黑裙入場。
金錢富貴場所，男人大多都帶著女伴，菸酒交錯，廳內濃重的菸草味。
邱茹茹從前應付不來這樣的場合，後來被推上主編的位置後就只能強撐著上陣，久而久之，竟然也進退自如。
不過加上她父親的地位，一般也沒人趕動她。
而且現在好多了，那些個男人最喜歡的終歸是那些二十齣多的水靈姑娘，邱茹茹一個上了30的女人，雖偶爾也聽到些輕浮話，可總歸還能忍受。
「顧總！您也來了！」身後響起一道嘹亮的聲音。
邱茹茹下意識回頭看。
就看見顧明輝走進來，身形挺拔修長，面容沉穩清雋，一身精緻得體的西裝，正笑著跟面前的男人握手。
邱茹茹不知道他今晚也要參加這個晚會，難怪今天顧明輝沒有約她一塊兒吃飯。
突然。
她輕眯眼。
看到了方才被顧明輝身形擋住的女人，一張明艷艷的臉，妝容精緻，身段曼妙。
極符合從前顧明輝挑女友的眼光。
狗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狗東西也沒那麼狗，放心放心。
感謝【陸語凡】x2、【啾啾】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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