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八月份後,連續十幾天都是高溫酷熱的天氣。
白天烈日灼灼,走出去三四分鐘就能熱出一身汗。
還很悶,一絲風也沒有,空氣稠乎乎的,像凝住了一樣。
花草樹木被曬得垂下了頭,動物蔫了,人也蔫了。
狗子和貓咪白天都宅在家裡吹風扇,只有太陽落山後,它們才會出門熘達一圈。
星星待在家裡的時間也長了。
蔣非不准她在上午過了十一點後還在外面亂跑。
小朋友玩起來沒個譜。
上個星期,村裡的一幫小朋友頂著大太陽在外面跑。
白露回到家就說頭暈不舒服,渾身沒力。
白川豪和齊春花看她一直出汗,往身上一摸,體溫比平時高了。
這是中暑了。
白川豪趕緊讓孫女躺著,開了風扇對著她吹。
齊春花找了藿香正氣水給她喝下。
還好白露只是輕度中暑,吃了藥,吹著風躺了半個多小時就緩過來了。
從那之後,村裡的大人就開始限制自家孩子在外面玩的時間了。
太陽最烈的那段時間不準在外面曬著。
下午五點多,天空中飄來了一大片烏雲,遮住了太陽。
過了一會開始起風了,一陣陣涼風吹在身上,帶走了周身的燥熱。
星星歡快地出了門,沿著家門口的小路往前走。
路旁長著各種雜草,她拔了兩根狗尾巴草的花,拿在手中晃啊晃。
狗尾巴草的花是綠色的,花序圓錐狀,花穗長得很像狗的尾巴。
花朵的主軸上長著紫紅色的剛毛,摸起來蓬鬆柔順。
星星揪下花穗上的紅色細毛,放在手心處,低頭一吹,細毛像蒲公英的種子一樣,向四處飄散開去。
她用兩根狗尾巴草簡單編了個小兔子。
捏了捏小兔子的耳朵,她把它放到一朵黃色的花朵上。
黃色的花朵長得像縮小版的向日葵花兒,看著跟一個個小太陽似的。
路旁的燈籠果結了不少綠色的小燈籠。
星星伸手摘下一個,剝開燈籠一看,裡面的種子還是綠色的。
她去年看到過它們成熟的樣子,圓圓的種子是黃色的,還沒到時候呢。
燈籠果的旁邊長著一小片指甲花,花朵有粉色的、大紅色的和黃白色的。
有一些同一株指甲花上開著好幾種顏色的花兒。
植株上花果同期。
星星一碰它們的果實,表面的果皮崩開捲起,滾落出一顆顆黃褐色的種子。
她摘了幾個果實放在手上捏,把崩出來的種子撒在草叢裡。
然後拉開捲起的果皮,夾在耳朵上,就成了一個綠色的耳環。
草地里有好多螞蚱在蹦躂,每一個都穿著不同的衣裳。
有的身上綠色多一點,有的身上褐色多一點,有的身上有澹紅色的條紋。
星星朝白露家走到一半,碰巧看到白露迎面走來。
「嗨,白露姐姐。」星星揮著手跑了過去。
「星星,我正要去找你呢。」
白露笑著拉住她的手,說道:「程奶奶喊我們去家裡摘黃皮,阿曉他們已經過去了,我們趕緊的。」
「好咧。」星星應聲跑了起來。
兩人一陣飛奔,在一個院子前面停了下來。
院子裡,鄭大爺一手拄拐杖,一手挽著篾條,放進裝了水的盆里浸泡。
程大娘坐在矮竹凳上編織貓窩,十指在竹條間翻飛,動作看起來又快又優美。
孟香靈和孟平安母女坐在旁邊,兩人在編織樣式比較簡單的竹籃。
她們過來學習竹編有將近三個月的時間了,最近開始嘗試編織一些簡單的竹籃。
兩人編織好後,再交給程大娘檢查。
檢查合格的才能進行出售,不合格的就只能廢了。
她們浪費了不少竹子,才編織出了合格的竹籃。
像貓窩、狗窩這些比較複雜的,還是得程大娘自己來。
院子裡除了她們,還有三個中年婦女在給編織好的貓窩、狗窩打磨,做出售前的最後一道工序。
這三個婦女都是附近村子過來的,她們本身有竹編的基礎,平時會編織家用的畚箕、籮筐等。
編織水平比現在的孟香靈和孟平安還要高一些。
她們都是半學徒半工的那種,會幫著處理竹子,打磨竹條,打磨編織好的各種竹製品。
這些雜活大概會花費她們半天的時間,程大娘會付她們工資。
另外半天,程大娘則教她們做些複雜些的編織。
等三人學會了,她們會留在這裡工作。
自從做了貓窩、狗窩後,程大娘的竹編生意紅火了起來。
因為人手有限,手工的東西做起來又耗時,她都不敢接太多的單。
程大娘、孟香靈和孟平安商量過了,等她們都學出師了,可以接更多的單,就把網店搞起來。
讓更多的人看到她們的竹編。
院子的門開著,白露和星星一邊走進去一邊喊道:「鄭爺爺,程奶奶,我們進來啦。」
「孟阿姨好,孟姐姐好……」兩小孩一一跟裡面的人打招呼。
孟香靈剛來白河村那會,白露和星星等小朋友都是喊她孟奶奶的。
因為女兒孟平安先天性聾啞,孟香靈操心、操勞了二十年,長得比同齡人看起來老不少。
白露和星星看著她跟自己奶奶差不多大,一開口就是孟奶奶。
但後面跟孟香靈和孟平安熟悉了起來。
她們喊孟平安姐姐,知道孟香靈才四十多歲,又改口叫阿姨了。
「白露,你帶星星去後院摘黃皮啊,雷子、阿曉他們都在裡面了。」
「好咧,程奶奶,我帶星星去。」
白露牽著星星進了屋,穿過客廳,穿過走廊,直通到後院。
鄭大爺和程大娘家的後院很大,他們種了一棵黃皮樹、一棵龍眼樹。
後院裡還搭了雞舍,養了雞鴨鵝。
「白露,星星,你們終於來了,我們都快吃飽了。」
阿曉坐在樹枝上一下一下晃著腳丫,看著樹下喊道:「快點上來啊。」
白露和星星很快爬上了樹。
樹上掛著一串串黃皮果,有一半果子已經是黃色的了,剩下的一半要么半青半黃,要麼還是青色的。
星星選了根粗壯的樹枝坐了下來,就近摘了一串黃皮果。
一串黃皮果上有十幾個果子。
黃皮果,南方特有的一種水果,品種甚多,有酸,有甜,也有早熟與遲熟之分。
甜黃皮多作鮮食,酸黃皮用以加工果脯、果汁、果醬。
程大娘種的黃皮是遲熟的,具體什麼品種不知道。
星星摘下一個放在手心,黃皮果橢圓形,果皮澹黃色,表面非常光滑,它的皮薄得像紙一樣。
也正是因為它的外皮薄,在運輸過程中很容易受到損壞,運輸的話成本損失會很大。
所以很少有商家遠距離運輸黃皮果去賣,北方可能都見不到它們的蹤影。
剝開果皮,裡面的果肉呈現半透明的黃白色,還有3粒綠色的種子。
種子被果肉包裹著,星星把它們一起放進嘴裡。
果肉吃起來酸酸甜甜的,汁水很多,咽下去之後,口齒生津,嘴裡留下一股甘甜的味道。
星星剝皮吃了一個,後面的她就不剝皮了。
大拇指和食指捏著果子輕輕一擠,就能將裡面的果肉吸進嘴中。
它的果皮和果核一般不吃,如果整個放進嘴裡一起嚼的話,吃起來會覺得又苦又澀。
黃皮果能生津止渴、消暑降火,在這樣炎熱的天氣吃最適合不過了。
一幫小朋友在樹上吃了個爽快,程大娘拿了塑膠袋過來,讓他們多摘一些,帶回去給家人吃。
從鄭大爺和程大娘家出來時,小朋友們手上都提著一袋黃皮果。
星星也是,連吃帶拿的,提著袋子一路蹦蹦跳跳回到了家。
「奶奶,爸爸,我摘了一袋黃皮果回來,去程奶奶家摘的。」星星跑進屋說道。
蔣非接了過來,打開看了看,問道:「摘了這麼多,有沒有跟程奶奶說謝謝?」
「說了。」星星點點頭。
蔣非摘下吃了幾個,拿了一串去泡水。
不用剝皮去核,直接把整個黃皮洗乾淨扔進涼開水裡。
泡出來的水喝起來也是酸酸甜甜的,能消暑降火。
黃皮果除了直接吃和用來泡水喝外,還可以做成果醬、蜜餞或者用鹽醃製,味道都很不錯。
吃過晚飯,陳小梅在院子裡站了一會,說道:「這雨不知道能不能下起來。」
傍晚的那片烏雲聚了半個多小時,然後慢慢散開了。
大家以為今天這雨要下不成了。
沒想到吃完晚飯,天空中又烏雲翻滾,看起來很像要下雨。
大家都在盼著這場雨能下起來。
高溫酷熱的天氣持續了十幾天,植物、動物和人都不好過。
「落雨啦!」
「落雨了!」
忽然地,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整個村子都歡騰了。
陳小梅、蔣非和星星站在門前,看著大滴大滴的雨點打在地面上,暈開了一片水漬。
地面很快被打濕了。
狗子和三隻貓咪也出來湊熱鬧,擠到他們中間站著,一塊看雨。
看了一會,他們轉身進了屋。
今晚陳小梅不能出去跳廣場舞,星星也不能出去玩了。
聽著雨聲,陳小梅坐在沙發上刷短視頻,蔣非拿著手機發微信和看新聞。
星星坐在客廳角落裡拼拼圖,狗子和三隻貓咪都湊過去圍觀了。
狗子還好,只是趴在她的旁邊,看著她拿著一塊一塊碎片往上拼。
可能貓咪的爪子都比較欠,拼圖鋪在地上,黑貓、黑白貓和狸花貓都在上面走來走去。
爪子還閒不住,一會把星星剛放好的碎片扒拉出來,一會按著碎片隨便挪動到一個位置去。
星星只有兩隻手,可三隻貓有十二條腿,她想阻止都阻止不過來。
「好吧,敗給你們了,來,一起玩拼圖。」
星星無奈地搖了搖頭,隨便它們玩兒自己的拼圖。
蔣非往那邊看了一眼,放下手機,問道:「星星,你的暑假只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了喔。」
「你還有什麼想做,但還沒有去做的事情嗎?」
星星托著腮想了一下。
「我想和小夥伴們一塊看一場電影。」
她起身走了過來,在爸爸身旁坐下,苦惱地說道:「可是,我感覺大家一塊坐在這裡看電影,好像少了點什麼。」
「少了點什麼?氣氛?」蔣非追問道。
「嗯,可能是吧,我也說不上來。」星星答道。
「想去電影院看?」
「去電影院看的話,就不能看我們自己選的電影了。」
星星搖了搖頭,說道:「想坐在院子裡看,或者去廣場上看,要晚上的時候。」
「我們吹著風,吃著小零食……」星星憧憬地說道。
蔣非聽明白了,他笑道:「行,爸爸幫你實現,你選好要看的電影,星期六在廣場上請大家一起看。」
現在想在露天看場電影很好解決,買個投影儀,再買個帶支架的可移動幕布就行了。
不像他們小的時候,想看場露天電影可不容易了。
以前,村裡的露天電影都是在小學的操場上放的,一年只有兩三次。
每逢村里放露天電影,孩子們就像過節,大人們也很開心。
要放電影的那天,學校的老師會在放學時告訴學生們。
「今晚放電影!」
學生們歡呼雀躍地跑回家,一會的功夫,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知道晚上有電影看了。
負責放映電影的師傅一般早早就到了。
學生們放學了,他們就在操場上準備開來。
要在地上挖兩個洞埋竹竿,上面再橫綁上一根,然後把影布掛起來。
蔣非記憶中的影布都是白色帶黑邊的。
接著把電影機、發電機、大喇叭、電纜安放好。
住得近的小孩都是回家放下書包又跑了回來,爭著搶著幫忙拿東西、拽繩子、拉電纜。
弄好後,放映師傅會開始放歌,大喇叭一響,隔著大老遠都能聽到。
村裡的家家戶戶都開始著急起來,趕緊做飯吃飯。
三下五除二把飯搞定,碗快一放,別的事情都往後排。
最要緊的是拎著小板凳去占位置。
影布正前方的位置是最搶手的,每次都有一大堆人爭搶。
他們早早占好了位置,等著看電影。
可放映師傅卻一點兒也不著急,一首歌接著一首歌地放。
「你們別急,還沒到時間呢。」
放映師傅一遍一遍解釋,大家急得都恨不得自己上去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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