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突然想起來，他昨天自己去接冬青，應該是有事找她，到最後又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剛從公司出去，車子還沒啟動，顧言就接到了陸聞檀的電話。
「你找我？」
顧言系好安全帶，「你的人辦事效率倒是高。」
陸聞檀那邊的背景聲音逐漸變得安靜，「找我有急事？」
她當然沒急事，而且想問的事好像也沒什麼必要問了。
「沒事。」
「我在開車。」意思就是先掛了。
但陸聞檀那邊說了句：「你先停一下。」
顧言其實都沒啟動車子，「你有事？」
陸聞檀又跟她確認了一遍是不是把車停了，她回復過了之後，他才繼續，「我今晚談銀行的事，可不可以稍微喝點酒？」
她的醫囑陸聞檀是嚴格遵守的，所以有什麼變動都問她，這程序沒錯。
顧言看了一眼時間。
這才幾點就已經在應酬桌上了，一直到晚上的話，喝多少？
「叢溫也沒在公司，讓他給你替就行了。」
「誠意總是要有的。」陸聞檀打著商量的口吻，「就一杯？」
顧言沉默了一會兒。
「所以當初我從陸野那兒要項目的時候，你逞什麼英雄，這麼大的項目，憑你就是能力有限。」
這麼長時間都只看到陸聞檀得過且過，沒什麼鬥志，這會兒倒是聽他說了幾句：「那可不一定。」
顧言柔唇扯了一下，毫無疑問的表情，哪裡不一定了。
「陸野回絕了陳董的提案，他想自己把銀行談下來，只要我比陸野動作快，敲定一個董事會合心意的銀行，這項目就是我的。」
他說得有條有理，且胸有成竹。
「可你談不下來。」
她也說得很篤定。
在政務大樓待了這麼些日子，顧言知道銀行的業務都不好辦。
管理體系人文好一點的銀行還好說，但個別銀行酒桌文化特別明顯，總之她不喜歡。
「我儘量。」陸聞檀道：「那我當你是同意了。」
顧言捏著手機沒吭聲。
陸聞檀那邊沒聽見她說話，就好像學生沒得到教官的稍息口令，聽話的一動不動，就不掛。
好一會兒。
顧言終於問了一句：「你在哪。」
陸聞檀以為聽錯了，因為下一句，感覺她就會說等她過來。
倒是沒想到會這樣，所以陸聞檀靜了會兒，最後還是給她說了南都的房間號。
顧言知道南都的這個包廂不好訂，但賀白灼對他挺義氣，陸聞檀都這麼落魄了，竟然還把他當兄弟，幫這麼大的忙。
幫忙歸幫忙，包廂能幫忙安排，可談判和酒，還得陸聞檀自己來，所以，還是不好辦。
「我現在過去。」顧言果然道。
陸聞檀眼底有著明滅的光，故作不解，「你來幹什麼？」
顧言輕哼了一聲：「拿上搶救器材在旁邊等啊，難道還幫你喝酒嗎？」
陸聞檀自顧勾唇笑。
這是同意了，但又不放心他，大概是過來擋酒的？
掛了電話，陸聞檀在走廊站了一會兒，手機沒什麼節律的敲了幾下護欄，然後朝不遠處的人招了一下手。
那人是賀白灼專門留在這一層伺候的，自己人。
「四爺，有事吩咐？」
陸聞檀看了一眼時間，「四十分鐘左右，會來一位女士，你收到叢溫的信號之前，先把她攔一攔再放進來。」
那人也不多問，只聽一遍就都記下了，「好，您放心。」
陸聞檀轉身回去了。
四十分鐘之內，他要把這件事談妥，所以也不浪費時間，坐回自己的位置，看向對面的燕呂恆。
「燕行長久等。」陸聞檀話語間不疾不徐，但又直奔目的，「我身體不適，咱們開門見山？」
燕呂恆知道陸聞檀身體不好的事，「當然。」
他說：「我這邊考慮過陸總的幾個建議，但說實話，雖然燕南銀行已經隸屬瑞通，但經營還是獨立的，讓燕南自己吃下這麼大一個項目，後期的風險不好說。」
「尤其，現在一個直屬行還出了事。當然，直屬行的這個事，燕南自己消化處理，所以前提，希望陸總在這個項目上，不太為難燕南銀行。」
那意思就是金額可以商量，但是利率上，就不要占便宜了。
利息高一點，燕南銀行哪怕砸錢也就心不跳肉不疼的把直屬銀行的事解決了——
要麼直接關掉直屬行，要麼砸錢封鎖消息。反正都是要錢的。
叢溫看了看四爺。
直屬行那邊出事，四爺還有點功勞的，他不可能讓燕南銀行輕易把這件事蓋過去，也不會伸出援手。
偏偏現在就是用得到燕南銀行的名義去接這個項目，要不然就得瑞通銀行自己出面。
「瑞通」兩個字一出現，哪哪都瞞不住了。
陸聞檀思考了兩分鐘。
「也行。」
燕呂恆一聽，眉梢放鬆，結果又聽到他說：「有條件。」
眉梢又皺了起來，「您說說條件。」
「沒想好。」
燕呂恆本能的瞪大眼，還能這樣？
這確定不是純純的給他挖坑？
萬一今晚都談妥了，項目也接了，到時候陸聞檀提一個壓根不可能完成的條件，那他怎麼辦？
燕呂恆忍不住笑，「您這……」
說的說這幾年這位生了大病，公事都不經手了，人也萎靡了的？
還是一點也不好應付啊。
「曹可植是哪個行的？」陸聞檀突然問了一句。
燕呂恆挑眉，「巧了，就是直屬行，周行長身邊待了很久，基本是按下一任來培養的程度。」
不過，按照上一次陸聞檀打來的電話看，他不喜歡曹可植。
陸聞檀接了燕南銀行這麼久，還真沒有仔細過問業務和人事方面的事，要不是托育園那個事，他也不知道曹可植是周繼軍的下一任候選人。
「確實巧。」
陸聞檀覺得不用再考慮了，「直屬行關了吧，周繼軍不管幹不乾淨，對燕南甚至瑞通都是負面影響。」
燕呂恆也知道啊，他笑呵呵的看著陸聞檀，問題是，「陸總……咱缺錢。」
陸聞檀挑眉，「我不缺，你缺的話自己克服。」
燕呂恆：「……」
沒錢致命，他怎麼克服？
所以不是和他商量利率來了？怎麼又三言兩語把皮球踢給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