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10床。
穆仁摸了一把被汗水浸透了床單,抬起手撫住了額頭,餘光看到了掛在前臂的針頭,不由煩躁,剛才的夢境被披上一層輕紗,隱約中可聽出一句話語。
「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破天大聖也會怕一個小小的針頭呀~」
「咯咯咯~」
「嘶~」腦袋又開始疼了,穆仁咬緊牙關,看著手臂上的留置針,便覺全身無力,不再想那奇怪的夢和笑聲。
這是住院的第三天,自從住院始,每天都要打吊瓶,也因此乾脆用上了留置針頭,用上這玩意的穆仁也是各種不舒服。
正當穆仁盯著留置針後面那節輸液管里的紅色液體發怵,一道黑影從床上一閃而過。
他即刻轉頭向門口望去,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看到了一抹殘影。
「媽媽,媽媽,醫生來了。」
過道內小孩的大叫聲令穆仁鄰床的病友皺眉,熊孩子不知道醫院禁止大聲喧譁嗎?
穆仁看到殘影也不再是錯覺,倒霉熊孩子。
「今天感覺有什麼狀況嗎?」
被「哨兵」熊孩子勘察發現的醫生正是穆仁的主治醫生,看來還一同兼顧著好多病人。
「腦袋還是不太清明,時不時的會發痛,昨晚似乎胳膊有發麻,不知道是不是壓到胳膊了。」穆仁回憶著身體狀況,將症狀告訴醫生。
「看來是淤血逐漸散開,開始壓到神經。」李曉誠撫了撫下顎,問道:
「對了,藥每天都在吃吧。」
穆仁一驚,對啊,今天做了一個夢,晚起藥還沒吃呢。
醫生早就開了藥,是一顆小白片,說是可以吸收那些血,而且藥袋子上都是寫著用藥時間的。
穆仁趕緊將藥吞下,耳邊傳來李醫生的聲音,
「再觀察幾天吧,然後再拍個加強CT,看吸收有沒有效果,如果有就不用手術了。」說完便走向了門口,「對了,藥記得每天按時吃。」
「我知道了,李醫生。」
中午的吊瓶任務已經開始了三個小時,明明只有一大一小兩瓶加一袋藥液,可那瓶小的流地好慢好慢,而且還有點疼。
膀胱的巔峰賽又開始打響,他已經在儘量少喝水了,但這麼多的藥水,依舊是難免的給足了膀胱壓力。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得施展出他的憋尿神功。
別人都有人幫提著吊瓶去廁所,
而他只能憋著。
護士小姐姐在留置針管內注射不知道什麼之後,終於結束,穆仁匆忙衝到廁所。
醫囑說得小心翼翼,嚴禁摔磕,可這種時候總會被他拋到腦後。
解決完人的三急之一,又到了吃飯時間。
醫院的食堂飯菜很便宜,他聽見很多人都吐槽太難吃。
穆仁覺得還好吧,
其實挺好吃的。
飯後,
他一向不喜歡去病房,哪怕只是在住院部下的花園內坐會,
三月春花漸醒,不知名的花散發著淡淡香味,
很好聞。
穆仁百無聊賴的觀賞著園中每一種花,儘管他都不認識。
突然,他的瞳孔一震,如那天清晨一般,
是她!
穆仁瞳孔中的女孩慢慢變大。
荏裴雪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
「你怎麼?」
「我來這裡玩啊?」
荏裴雪活潑得像只蝴蝶,裝作不開心地問道:
「怎麼,醫院是你家開的?我不能來?」
「額!」穆仁一時語塞,行吧,誰家好人跑醫院裡來玩。
他確實沒想到能夠在這裡碰到荏裴雪,
難道她的親人也有生病的?
大眼瞪小眼的無語境地中,來電鈴聲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餵~你是穆仁先生嗎?你這會在哪?沒出醫院吧。」
「醫生,沒有,我就在樓下。」
掛掉電話後,穆仁看向一旁的女孩,開口說道:
「我要上去休息了,拜拜!」
隨後還指著自己的腦袋錶示自己腦子不好。
「噗~」讀懂意思的荏裴雪莞爾一笑,「那再見!」
無聊的時間過得很慢也很煎熬,這幾天,他的麻痹狀態已經從左臂傳到了左邊腹部,直去左腿左腳。
住院第十天,醫生清晨探視的時候說下午做加強CT,
下午結果出來,便通知穆仁,隨即安排了次日的手術。
終究還是得做手術。
開顱,
術後,會不會對自己的智商有影響?
如果一不小心,自己會變傻嗎?
還有,剃光了腦袋,太醜了,丑哭了。
……
複雜的情緒在穆仁心底散開,他煩極了,連下午飯都沒有心情去吃,餓著肚子,去花園坐著。
晚霞鋪在天邊,將天空的周邊圈得緋紅。
臨近傍晚的風總是清清涼涼的,各花依舊散發著各香。
穆仁心緒雜亂,沒心思欣賞美景,也靜不下吹風,更無雅興賞花聞香。
「怎麼個事?讓我看看!」
穆仁實在好奇,這荏裴雪怎麼總是可以在不經意間就出現了呢?
「我,我,我……」
穆仁心中一沉,悲從中來,他居然說不出話了?
醫生之前說麻痹是因為壓到了神經,根據最近幾天的狀況看,顯然是瘀血擴散地更加嚴重。
「嘻嘻嘻~」荏裴雪望著穆仁著急的模樣,捧腹笑了起來,「我,我,我」
穆仁心如明鏡,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說不出話,半邊身體也發麻,略有恨意地看著無情嘲笑的女孩,「你,你,你……」
「哈哈哈!」
荏裴雪指著穆仁,笑得更加肆意。
穆仁黑著臉起身便走向了住院部,心中腹誹,
怎麼會有這麼沒同情心的人,
真是可惡!
「哎,怎麼生氣了,別走呀!小滷蛋。」
走進樓內的穆仁聽見荏裴雪的聲音,加快了腳步。
「對不起,我道歉,你別走呀,哈哈哈……」
次日的手術如約而至。
「我給你眼睛蓋上,你就不怕了哈。」
穆仁沒有回答,在布的遮蓋下,聽著醫生們之間的交談,從準備直到開始。
「我們這是半麻,疼,你就吭幾聲,但不能動。」
穆仁依舊沒有回話。
手術正式開始,似乎有針頭刺入,應該是在注射麻藥吧。
「咯吱,咯吱~」刮頭骨的聲音那麼清晰,穆仁將床單抓得皺成一團。
似乎還有針扎,
清清涼涼的是在用什麼液體沖淤血嗎?
穆仁抓得更緊了,心裡也想著很多。
為什麼不用全麻?
其實他知道全麻傷害影響太大,而且還是在腦袋,用麻藥應該很少而且很小心吧。
「我們就喜歡你這樣的,一聲都不帶吭的。」
「就是,只需要做我們自己的就行,那麼多的病人痛得亂動的都有,大幅度增加手術難度,好點的會挪挪手腳,轉移注意。」
「是啊,這孩子。」
……
差不多一個小時已經過去。聽著醫生們的誇獎,穆仁鬆開了滿是汗水的手,還是沒有說話。
好疼吶,
其實他可怕疼了呢!
只是,少人疼的孩子只能學會各種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