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摸了摸她的腦袋,告訴她說:「今天要去一下醫院。💎✌ 69SнǗx.Č𝓞爪 🐍🐠」
姜玥聽見這種話總是不太開心的:「我不喜歡醫院。」
她剛才的高興一掃而空,她說:「我沒有病的。」
很多人都說她生病了。
但她卻不願意承認。
周寂輕輕捏著她的手指頭:「不是去看病,是去做一個簡單的檢查。」
姜玥噢了噢,勉勉強強相信了他的話。
檢查她是經常做的,不用吃藥,她也就沒那麼牴觸。
去醫院的時候,周正初也跟著去了,他坐在後排,看著副駕駛上自言自語的人。
以前覺得這樣也很好。
但是。
看過了更好的一種可能性,還是會為她覺得委屈。
到了醫院,秦家的人已經到了。
她看見不熟悉的陌生長輩,就會怯生生的往後縮,躲在丈夫的身後,眼神也怯怯的。
緊緊攥著他的袖口,不敢鬆開。
秦詔看著周寂身後的人,這次看著她的眼神比起從前複雜了很多。
秦亘之和顏瑤也不敢嚇到了她,知道她是什麼情況。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順理成章,親子鑑定做的很快,結果出的也很快,只要等上幾個小時。
就知道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但是顏瑤覺得她根本不用等到結果出來,看著那張怯生生的小臉,她已經有了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等待結果的時間。
周寂對兒子說:「帶你的母親先回去休息吧。我有事要和秦家的人談。」
周正初嗯了嗯。
等人離開之後。
顏瑤就迫不及待的上前來,她壓著萬般激動的情緒,啞著聲問:「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周寂默了半晌,並不打算把事情的原委如實告訴他們,他編了個不會讓人懷疑的藉口:「孫成鳳自己得意忘形漏了餡。這些年她對兩個孩子都很不好,一點兒都不像是親生母親的所作所為。」
「我嚇唬了她兩句,就套出話來了。」
「她一開始還不肯承認,使了點手段才吐出真話來。」
顏瑤的臉色不太好看,來之前她已經讓人去查過了這位她從未注意過的周太太。
她以前倒是聽過,名聲自然是不太好的,提起來都有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話。
後來漸漸的,才消停了些,好像忽然銷聲匿跡沉寂了下來。
顏瑤還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她的精神是有問題的。
她並不在乎,找女兒已經快要找瘋了。
以為這輩子都沒什麼希望,峰迴路轉,倒也是個好消息。
不幸中的萬幸。
周寂要說的話不止於此:「她不太認得人,沒有辦法像你們想像中的那樣接受你們成為她的家人。我也不希望她現在生活被打擾,如果她不願意親近你們,請你們到時候也不要強迫她接受。」
她心裡還有她之前的養母。
一朝一夕的相處,感情深刻,自是磨滅不了的。
所以周寂這麼多年也都還沒處理過孫成鳳,僅僅只是儘量隔絕了兩人的接觸。
在她提起母親的時候,巧妙的轉移話題好讓她暫時想不起來。
顏瑤眼圈發紅,「我們知道了。」
周寂今天只是想試探秦家人的態度,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不僅上心,也不會嫌棄她的不正常。
那邊周正初帶著她,沒有急著回家。
他讓司機把車開到了電視台的門口,樓頂是醒目的台標,門前還有胸前掛著工牌,來往進出的工作人員。
她貼著車窗玻璃望向外面,還以為兒子是帶她來商場消費的。
仔細看了看,好像不是,她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語氣說:「我好像認得這裡。」
周正初聽著這句話,心裡的酸澀像是一塊不斷膨脹的海綿,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望著她的側臉,輕輕地問:「認得嗎?那這是哪裡?」
她回過頭看著他,「我看見字了,是電視台。」
以前的事情記得不是很清楚,好的壞的,但是仔細的、認真的想一想,也還是能想得起來一些模糊的印象。
周正初靜靜看著她,沉默了會兒,他直接告訴了她:「您以前就在這裡工作。」
只是後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
離開了電視台,遠離了這個她熟悉的行業。
甚至都快要想不起來曾經的這段經歷。
這對她來說的確是很模糊的記憶,對她來說還是一段不太重要的過去,對於不重要的事情她總是能忘記的很快。
過了會兒,她說:「好像是這樣,我以前好像經常來這裡上班。」
很久之前,很多年了呢。
她說不上來喜歡還是不喜歡那段過去,和那兩年短暫的、在電視台的經歷。
「以前也有很多喜歡您的觀眾。」周正初這句話也不全然是哄她開心的,網上也確實有很多人提起她。
母親在台上,是很漂亮的。
可能因為情緒狀態的不穩定,導致專業水平也不那麼穩定,但是無疑,她在台上的美貌是永遠立於不敗之地的。
她好像不是很在乎的樣子:「是嗎?」
然後就是個簡單的哦字。
她就又扭過頭,繼續貼著車窗玻璃望著窗外,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可能糊塗的人也有叫人看不懂的心事。
周寂讓司機把車停在這裡很久,直到被門前的保安注意到,降下車窗的時候,台里的領導正好認出了這輛車的車牌。
便客客氣氣的上來打招呼。
周家現在這位位置越來越高,高的幾乎不是他們這種級別能觸碰到的人。
階級分明,無形中就分了個三六九等。
領導很熱絡,瞧見后座的周正初,立刻就認出了他,又瞧見了坐在他身邊的女人。
「好久不見周太太,看著比以前還要漂亮了。」
周正初聽著這樣恭維的話,沒什麼觸動。
但是他的母親很愛聽,一聽見別人誇她漂亮,就有了精神,「你以前認識我?」
對方一愣,沒想到姜玥居然這麼痛快的就把他給忘了。
不過想想也是,過去了十幾年,忘記也很正常。
畢竟這十幾年來他們也沒見過,他甚至在網上都很少再看見姜玥的消息,周家的人將消息隱瞞的很好,對她的隱私看得的也很重,也沒有媒體敢亂發照片。
他剛才說的也不全是漂亮話。
這也確實是實話。
姜玥現在看起來,還很年輕,很漂亮。
嬌養在溫室里的花朵,一點兒風吹雨打都沒有遭受過。
「周太太忘了嗎?我們一起做過歷史文化類的綜藝節目。不過那也過去很久了,您忘了也正常。」
「但是我們的節目,一直到現在也還在繼續做,延續到了現在,您有空的話可以去看看,今天剛好也在錄製。」
她想了想,有點糾結,想去看又有點害怕全然陌生的環境。
她回頭看了眼兒子,她說:「我要去看看,你有事就先走吧,把司機留給我。」
周正初原本只打算帶母親在門口看看,但既然這麼巧,他也不介意,再多了解一些。
周正初抿唇,「我陪您一起。」
她哦了聲,也沒有開口驅趕他,明明很開心有個人陪她,這樣她就沒那麼害怕,但是嘴巴還不饒人:「你是跟屁蟲嗎?」
周正初裝作沒聽見。
姜玥下了車,她穿的少,車裡開足了空調,倒是沒什麼關係,外頭畢竟很冷。
周正初拿著外套下了車,在她迫不及待準備跟著人走的時候,輕輕按住了她,薄薄的手指貼合著她的手腕,稍微使了點力氣就能輕而易舉讓人在原地紋絲不動。
她很不高興的回了頭:「你幹什麼?」
周正初將外套披在她身上,耐心解釋:「天冷,小心感冒。」可能怕這兩句話聽起來沒什麼威懾力,她興許還聽不太明白,周正初接著補充:「感冒生病了就又要吃藥了。母親,您不是不愛吃藥嗎?」
她聽懂了,好像是這麼回事。
但是她還是很聰明的,想了想,就拆穿了他:「可是我現在沒有病,還是要吃藥。」
每天早上都有一大堆的藥,吃都吃不完。
周正初沉默,沉思半晌,他決定把這件事的錯處都推到父親頭上:「那是父親讓您吃的補藥,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背過身,不理他了。
外套倒是好好的搭在肩頭。
電視台的領導瞧見母子倆的相處方式,心裡的驚濤駭浪一陣接著一陣。
姜玥以前還在電視台工作的時候,就生了孩子。
那時候,就連他們這些不太熟悉的人,都聽說了她對孩子並不好,也不怎麼養。
只管生,不管養。
從來沒有見她在誰面前主動提起過她的孩子,朋友圈和社交媒體帳號上也沒有。
後來她身體不好,就離了職。
離職手續是周先生陪她來辦理的,她一點兒挽留的樣子都沒有,看起來反而很高興。
也是,去做無憂無慮的豪門富太太。
誰會不高興呢?
再之後還是隱隱約約聽說了她虐待孩子的事情,傳得越來越廣,不相信的人漸漸也相信了。
只不過沒想到,這孩子長大之後和母親的感情竟然這麼好,處處照顧,看起來比一般人更細心。
耐心也很好。
全然沒有照顧病人時的不耐煩。
領導裝作耳朵聾了,什麼都沒聽見,他剛才既是客套,也是誠心邀請,如果能和周家攀上關係,對他的工作也有好處。
周家是頂天的蒼天大樹。
哪怕落下片葉子,對他們來說都是粗壯的枝幹。
「周太太,這邊請。」
剛剛他已經在工作群里打了招呼,讓演播廳的人都機靈著點,不要得罪人。
周正初在旁邊,哪怕一言不發,無形的壓迫感也讓人壓力十足,戰戰兢兢,有點害怕。
姜玥進了演播廳,站在門口,定定望著空蕩蕩的舞台,剛剛在錄製的工作人員已經結束了一次彩排,這會兒正好是休息時間。
她看見了放在桌子上的話筒,還有很多錄製時期用得到的道具。她拿起話筒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過了會兒,才是又一次的彩排。
她看著台上侃侃而談、大方自信的主持人,眼珠像貓一樣,充滿了好奇心,安安靜靜的看著,誰也打擾不了。
周正初覺得母親可能是要想起來了。
可惜,幾秒鐘之後,她就收回了目光,似乎也喪失了興趣,她打了個哈欠說:「好無聊呀。」
接著又小聲嘀咕:「聽不懂呢。」
確實聽不太明白,那些文縐縐的話,她搞不懂是什麼意思,理解起來很費勁兒。
周正初看見她蹙起了眉頭,好像理解起來真的很困難。
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件事做的也很糟糕,他希望母親能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閃閃發光,卻一時忘記了,她現在連好好生活都很困難。
他攥住母親的手指:「嗯,那我們回家。」
臨走前,領導為了討好姜玥,又領著人去了走廊上的照片牆,上面還有十幾年前的照片。
那時候的她剛入職,站在最中間,明艷漂亮,笑起來像一盞盛放的、嬌艷欲滴的玫瑰花。
盈盈動人還很金貴。
她望著照片上的人,手指輕輕碰了碰合照里的自己:「我以前好厲害。」
現在人群中央,是最漂亮的那個,還閃閃發光的,特別明媚。
她忍不住盯著照片看了很久,越看越覺得喜歡,好像那個時候她看起來也很漂亮呀。笑起來也很燦爛。
不過她畢竟精神不濟。
早上抽了血做好了檢查,這會兒已經耗盡體力,看了會兒照片,就犯起了困。
只不過在硬撐著,離開之前忍不住頻頻回頭張望。
周正初很貼心地麻煩了台里的人,謙卑詢問:「這張照片能讓我們帶回去嗎?」
對方哪裡會因為這點小事斤斤計較,當即就將照片拿了下來。
他巴不得能有機會討好他們。
接過照片,周正初低聲道謝。
等回到車裡,他的母親好像在因為什麼事情很為難,猶猶豫豫還糾結了很久。
過了會兒,她轉過頭來和周正初說:「今天我不討厭你了。」她還很大方,用手指頭比了半個指甲蓋的距離:「還對你有這麼一點點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