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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莊婧溪便要從一開始,就要將二人交好的這條路給堵死。
誠然,她也明白,此舉並不能阻止陸家的陷落。
但至少,能為陸家從絕境之中爭取到一線生機。
莊婧溪眼睫微垂,目光落在自己淺粉色的指甲上,冷不防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
她轉頭一看,便瞧見冬青哭得妝發散亂,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眼睛腫得跟核桃仁似的。
莊婧溪錯愕了一瞬,不太明白這丫頭為何突然之間哭成這樣,「冬青,你這是怎麼了?」
冬青哭得抽抽噎噎,胡亂地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淚,「奴婢就是替姑娘覺得委屈傷心,又替姑娘感到高興。」
「夫人她未免太過狠心,竟然如此作踐姑娘,她簡直不配為人母!不過陸家公子和陸家小姐是好人,姑娘您可千萬要看開點。」
她平日裡至多只是抱怨兩句趙惠蘭有多偏心,如今連不配為人母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可見真是被氣得狠了,也真的被趙惠蘭的舉動寒透了心。
莊婧溪倒是不以為意,輕笑了一聲,將目光落在垂著的布簾上,「冬青,以後莫要因為莊府的人的所作所為掉眼淚了,那些人不值得。」
更喪心病狂的事,趙惠蘭也不是沒有做過,這才哪到哪。
她哪有那個閒工夫去看不開。
冬青看著自家姑娘單薄瘦削的身子,生生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逼了回去,重重地點了點頭,「姑娘的話,奴婢記下了。」
「只是……」冬青面上顯出幾分擔憂,眉頭也不由得緊皺起來,「到了酈陽以後,姑娘又該怎麼辦?酈陽趙家的人,可不是好相與的。」
莊婧溪輕輕把玩著藏在袖中的銀針。
聽到冬青這麼問,她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只是略抬了下眼皮,無悲無喜地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看吧,日子還長著呢。」
……
酈陽趙家的人,是不是好相與的另說,只說她們確實不怎麼重視莊婧溪就是了。
馬車行至酈陽時,陸飛白要趕著帶陸綰綰去見自己爹娘,便叫了十幾個軍中護衛護送莊婧溪去趙家。
趙家那邊,卻只遣了個十七八歲的婢子在外頭等候著。
那婢子自然也是認得陸家的人,瞧見這陣仗倒是驚愕了一瞬。
反應過來後便笑著走上前,扶著莊婧溪下馬車。
「夫人原以為表姑娘要再晚上一兩個時辰才到呢,不成想表姑娘來得這般早。也真是不巧了,夫人方才領著家中幾位姑娘為表姑娘挑選衣裳首飾去了,表姑娘一路舟車勞頓,實在是辛苦,且先進屋歇歇罷。」
一句話便解釋了,不是趙家人存心怠慢,不過是她到得太早,剛好不湊巧罷了。
莊婧溪瞥了那婢子一眼,但笑不語。
倒是冬青,一邊替自家姑娘整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一邊道:「姑娘這一路與將軍府的人同行,腳程自然快了些。」
那婢子點點頭,復又看向那十幾個護衛,臉上露出一個無比真誠的笑,「諸位護送表姑娘,也辛苦了,且先進來喝杯茶。」
誠然,這十幾個護衛都要趕著回去復命,自是不會喝什麼茶的。
那婢子便領著莊婧溪主僕從側門而入,一路行至一個稍顯僻靜的院子外,「浮萍居雖然偏了些,卻是適合養病的,表姑娘且安心住著,缺了什麼,只差人過去同夫人知會一聲便是。」
莊婧溪微微一笑,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這婢子的穿著。
瞧見對方頭上手上都素淨得很,莊婧溪不由垂眸,露出一個看似心無城府的表情,「替我謝謝二舅母,有勞姐姐了,還不知道姐姐叫什麼。」
那婢子便笑了,「奴婢不過夫人身邊的丫鬟,哪裡當得起表姑娘一聲姐姐,表姑娘喚奴婢采萍就是了。」
采萍說話的時候,也在打量莊婧溪。
之前邵京那邊有送信過來,信中說表姑娘病得快要死了。
如今瞧著卻不盡然,這位表姑娘只是身子單薄,面色略顯疲憊蒼白些,想來過兩日便會好的,哪裡有信上說的那般嚴重。
采萍心中這般想著,卻還是將自己主子交代的話給說了,「夫人和家中幾位姑娘身子也不怎麼好,表姑娘平日裡便自己用飯,也不用去拜見什麼的。」
「浮萍居內設有小廚房,表姑娘若有什麼想吃的,只管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
采萍這話說得客氣,卻是將趙家人對莊婧溪的嫌棄都擺在明面上了。
這話里話外都是暗示莊婧溪,平日裡只待在浮萍居,莫要出現在人前,省得平白給人招來晦氣。
旁人若是聽了這話,少不得也要露出難堪的神情。
莊婧溪卻笑盈盈的,一雙眼睛燦若星子,「二舅母真是心疼我,事事都想得周到。」
莊婧溪都快樂瘋了。
她原本還在想,日後要如何應付趙家的人。
沒成想趙家的人這麼給力,把不想跟她接觸表現得明明白白。
那可真是普天同慶,這樣一來,她所行之事,會更加方便。
莊婧溪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她甚至有些激動地握緊了采萍的手,「我原本還擔心二舅母會不喜歡我來著,沒成想是我多慮了,采萍姐姐,你可一定要替我謝謝舅母,她的好意,我都記在心中了。」
采萍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
饒是她平日裡再怎麼八面玲瓏,這話她也沒法接。
她仔仔細細地盯著莊婧溪,不願放過對方臉上的任何一個微表情。
可看來看去,她實在是沒看出什麼不對。
莊婧溪臉上的表情做不得假,居然是真的高興!
采萍隱晦地露出了一個一言難盡的神情,心道這位表姑娘怕不是個傻子,居然如此聽不懂好賴話。
也難怪在莊府不怎麼受人喜歡,這跟她那位玉雪可愛的六妹妹比起來,簡直是差遠了。
采萍搖了搖頭,不由得對莊婧溪起了幾分輕視之心。
隨意敷衍了幾句,她便以要向夫人復命為由,轉身離開了。
她走後,冬青倒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問道:「姑娘方才,是故意在她面前那般說的嗎?」
莊婧溪點點頭,目光在打掃得尚算乾淨的屋子內轉了一圈,旋即笑道:「我這位二舅母不待見我,不願同我接觸,卻不知我心中也是這般想的。」
「她讓采萍過來,想必也是存了幾分試探之意,我初來乍到,又是寄人籬下,與其表現得太過聰慧,倒不如演一個蠢貨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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