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惠蘭回趙家的時候,手上纏了一層厚厚的紗布。記住本站域名
縱然她再如何塗脂抹粉,盡力掩蓋自己的狼狽,也蓋不住眼下的青黑和眼底的疲憊。
當年趙惠蘭不顧一切,非要嫁給莊崇山。
如今卻只得了個被休灰溜溜滾回家的局面。
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笑話。
趙老夫人倒是把趙惠蘭摟在懷裡哭著說女兒命苦,又大罵莊崇山薄情寡義沒良心,只將莊崇山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罵完了莊崇山無情無義,又罵秋屏狐媚。
接著又將趙惠蘭那些不爭氣的兒女們罵了一通。
趙惠蘭的大哥趙守茂倒是覺得她被休了有些丟人。
所以趙惠蘭回家的第一日,他並沒有去見這個妹妹。
何況他的兒子就是在莊家家出了事,他難免對自己的親妹子有了幾分怨氣。
這份怨氣持續到現在,哪怕趙惠蘭被休,也是未曾平息過的。
趙守茂作為父親尚且如此憤怒。
更遑論當事人趙鴻才呢。
他從前敬重趙惠蘭這個姑母是真的。
如今因為自己在莊府,在趙惠蘭的生辰宴上,被人手起刀落奪去了命根子,成了太監一樣的人,對趙惠蘭滿懷怨忿也是真的。
其實這就是趙守茂和趙鴻才的心態不太行。
不懂得凡事要往好處想。
趙鴻才現在沒了命根子,成了個閹人。
這個是天賜良機。
是上天給的福氣啊。
從前趙家不是一直都想青雲直上嗎?
多好的機會啊,把趙鴻才送進宮不就得了。
這等可以拿皇家俸祿吃皇糧的時機,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要是趙家人想開一點,趙鴻才本人也想開一點,不就拿捏住這個機會了?
有句詩是怎麼說來著?
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
趙鴻才現在是個沒根的東西,可惜卻不能藉助東風上青雲。
要不怎麼說還是心態的問題呢。
不僅趙鴻才心態不好,一心只怨懟趙惠蘭。
就連他的親娘馬氏對趙惠蘭也是頗有微詞。
時不時給趙惠蘭沒臉。
譬如今日,她送了好幾批料子到趙惠蘭的院子,讓其挑選,說是要給對方做衣裳。
她伸手撫過,一匹水紅色的花鳥暗紋錦緞,笑著道:「我倒是覺得這匹緞子好看,水紅色很襯人的膚色,這暗紋在陽光底下也會顯得很好看。」
「小妹不如試試這個。」
她拿出錦緞趙惠蘭身上比了比,突然就露出了遺憾可惜的表情。
她搖搖頭,長長地嘆息一聲,眉頭緊緊的擰著,「小妹,我前幾個月見你,分明記著你氣色是頂頂好的,也記得你皮膚非常白。」
「怎麼現在瞧著黃了這麼多?你眼下也是一片漆黑,還不少細紋,這水紅色原本是很襯你的,如今瞧著卻極為突兀了。」
趙惠蘭勉強地笑了笑。
她明知道馬氏是在羞辱她,卻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畢竟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啊。
馬氏看趙惠蘭表情有些僵硬,又特意挑了一匹沉悶的墨藍色的緞子。
她將這匹緞子往趙惠蘭身上一比,遂笑起來,「我看這個倒是比較好看,其他的石青色和水紅色,可能比較襯年輕小姑娘的膚色,小妹穿著總有些突兀。」
「這個顏色就很好,何況小妹你現在不宜招搖,這個是最合襯的。」
她一轉眼,看向自己身旁的貼身丫鬟,吩咐道:「替姑娘量了尺寸,做兩身衣裳。」
趙惠蘭未出嫁時就是趙家姑娘。
如今被休棄了回了娘家,自然也是趙家姑娘。
只是從前旁人都叫她莊夫人,冷不丁被馬氏這麼一叫,莫說旁人了,就連她自己都感覺到一陣惡寒。
偏偏她還不能說什麼。
趙惠蘭憋著一口氣,心中十分沉悶難受。
她只盼著馬氏能快些離開,她好過得鬆快些。
然而馬氏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
她越希望馬氏走,馬氏就越要留下來陪她說說話,美其名曰替她開解。
話到了最後,趙惠蘭實在是有些不耐煩,就摁著太陽穴道:「我這陣子身子一直不爽利,大嫂子還是先回去吧,莫要被我過了病氣。」
她雖然有幾分驅趕馬氏的意思,但她說的身子不爽利也是真的。
畢竟她可是中了毒啊。
可惜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哪只馬氏一直得知她生病了,心中十分高興,瞬間拉著她的手道:「小妹你就是在莊府憋的久了,我想你應該多出去走走才是。」
「之前你就是不愛出去走動,導致人緣不太好,你被休了,滿京城竟然一個為你說話的人都沒有,甚至說你風涼話的人居多,你瞧她們這些人是不是很過分?」
「所以我說咱們得多出去與人走動走動,今日太晚了,明兒個我就帶你去參加品茶會啊。」
趙惠蘭拒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馬氏就已經堵了她的嘴。
馬氏笑吟吟地道:「小妹你可莫要拒絕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從前我家淑柔就是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也不愛出去,我每日瞧著她,我都擔心她要出家。」
「可是現在好了,我聽說她們姑娘家弄了個詩社,每隔三五日就要聚上一聚。」
「現在我家淑柔啊,性子綿軟了不少,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見她們小姑娘這樣,我們這些老媽子也有樣學樣,可惜你我都不通文墨,這詩社咱們是去不了了。」
「明日我帶你去品茶會啊。」
趙惠蘭快氣死了。
她心想馬氏可能是真的聽不懂人話吧。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
何況她自從嫁到莊府,生了孩子以後,就變得天生脾氣暴躁。
馬氏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語羞辱她。
於是趙惠蘭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淑柔現在變得開朗了是好事,她從前那個性子是真的不討喜,你說好好的一個姑娘,幹嘛把自己弄成那個樣子?」
「說話也是一出口就帶著尖刺似的,別說你們了,就連我從前也不太敢跟她說話的。」
「現在性子變得綿軟些了就好,只要她性子好了,她的婚事兒,就可以提上日程。姑娘家只要自己資質好,是半點都不愁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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