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了,你和淮西離婚吧。」
今天是夏梓木和顧淮西的結婚紀念日。
她沒等來她的丈夫,卻等來了她丈夫的白月光。
和白月光懷孕的消息。
多麼諷刺。
結婚三年,他一次都沒有碰過她,卻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
換做以前的她,定會掀桌而起,把顏蔓扔出去,上演一場怒撕小三的戲碼。
可現在的她,沒這個力氣,也沒這個底氣和顏蔓爭什麼了。
那張孕檢單,她只掃了一眼,便還給顏蔓。
她笑:「好啊,離。」
看著眼前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女人,顏蔓愣了幾秒,顯然沒想到她這麼爽快。
「當真?」
夏梓木點頭。
顏蔓一喜,「我們現在就去找淮西!」
以前她使了這麼多法子,夏梓木都沒有鬆口。
若早知假懷孕的法子這麼靈,她之前就該用的!
不過,現在也不遲。
上了車,夏梓木望著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蒼白的臉上不見一絲血色。
「你知道顧淮西在哪兒?」
顏蔓回答得毫不猶豫:「蘭斯酒店。」
夏梓木喃喃:「是嗎……原來他在那兒啊……」
顧淮西已經一個月沒有回家了。
她身邊所有的人都不願,又或是不敢告訴她,他在哪兒。
她甚至沒有他的手機號碼。
因而,她也就沒有機會告訴他,她生病的事。
上個月,她被診斷出胃癌晚期。
醫生說,進行手術的話,成功率在百分之四十左右。
可到底,就算做了手術,她也活不了多久,便拒絕了。
左右她也是隻身一人,舉目無親,沒什麼可牽掛的了。
與其泡在藥罐子裡吊著這條命,不如就這樣結束。
她早就想從這裡離開了。
顧淮西不願陪她去的江南水鄉,她一個人去便是。
只是一直沒見到顧淮西,她心底始終有著一絲不甘。
她想正式為這段感情畫上句號,便一直等著。
她想見他最後一面。
但她找不到他。
想到這裡,她嘴角勾出一抹苦澀的弧度。
最後,她去見他,居然還是靠他的白月光帶路。
沒有信號燈的十字路口,視線內,突然見一輛貨車從右面疾馳而來。
思緒回籠,夏梓木瞳孔微縮,想提醒顏蔓剎車。
然而,為時已晚。
尖叫聲混雜重物撞擊的巨響,十字路口,一陣兵荒馬亂。
她意識逐漸模糊,卻隱約聽到有人說話。
「顧總,車裡有除了顏小姐,還有一個人!」
「優先救蔓蔓!」
接著,她便看到車門被撬開,有人將顏蔓從駕駛室抱出去。
那雙手上,戴著和她一樣的婚戒。
顧家這樣的名門,最在乎的就是名聲。
所以儘管顧淮西與她不和,這些年在外卻一直裝著模範夫妻,婚戒自然也是每天都戴著的。
夏梓木慢慢合上眼。
他最關心果然還是顏蔓嗎……
意識從身體裡抽離,夏梓木徹底停止心跳。
她沒有看到,男人知道她也在車內後,那發瘋似的模樣。
……
寬敞明亮的客廳內,空調努力運作。
一杯冰涼的水從頭頂灌下。
夏梓木打了個哆嗦。
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把空了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好聽的聲音說著難聽的話。
「清醒了嗎?沒清醒就去外面泳池裡冷靜冷靜!」
夏梓木呆呆地抬起頭。
只見那個她愛了小半輩子的男人,正滿臉怒容地看著她。
她不是出車禍死了嗎?
為什麼還會在這裡?
她四下看了看。
破碎的花瓶、散落一地的水果。
沙發上的枕頭也被扔在地上,浸了水。
很顯然,方才有人在這裡大鬧了一場。
這場景和她記憶中的某個片段重合。
那是兩年前。
她弄壞了顧淮西的手錶,牌子貨,一塊上百萬。
這點錢對顧家和夏家來說都不算什麼,顧淮西卻沖她發了火,摔門離開,而後徹夜未歸。
她打聽之下得知,那手錶是顏蔓送他的生日禮物。
她氣他將別的女人送的禮物當珍寶,對她卻不屑一顧。
那時的她年輕氣盛,一身的大小姐脾氣,從來不知何為收斂。
她沖回家找他討說法,兩人起了爭執,她一怒之下,摔了不少東西。
而顧淮西,所做所言,皆和眼前一般。
夏梓木很快意識到,她重生了。
重生回了她和顧淮西剛結婚一年的時候。
這時的夏家還在,她也還未被逼入絕境。
顧淮西在她對面坐下,顯然氣得不輕,但極力在忍耐。
顧淮西脾氣不好,但現在剛和夏梓木結婚一年,他還沒有變成將來那個會對夏梓木動粗的男人。
今天,面對她的胡鬧,他也只是送了她一杯水。
「明天起,我從這個家裡搬出去。你要鬧,就自己一個人鬧!」
夏梓木定定地看著他,「顧淮西,你是我丈夫,卻一直和顏蔓不清不楚,我不該鬧嗎?」
顧淮西皺眉,「如果不是你逼我,我怎麼可能娶你!」
她苦笑,「是啊……如果不是為那五十億,你怎麼可能會娶我,你的心裡,由始至終裝的都是另一個人……」
一年前,顧淮西家裡出了事。
顧淮西遍訪群友,最後還差五十億資金。
她藉此機會,以五十億的資金做籌碼,逼顧淮西娶了她。
以前是她太笨,固執地以為只要她一直待在他身邊,他遲早會回頭看她一眼。
直到把自己逼上絕路,她才明白,顧淮西心裡,從來都沒有留給她的空白。
她已經絕望過一次,這一世,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她閉上眼,聲音平靜。
「你不用搬出去。
「不是一直想和我離婚嗎?
「我同意了。」
……
顧淮西離開後,夏梓木也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準備離開。
她事先給家裡的司機打了電話,讓他來顧家門口等著。
她拎著行李出了房間,管家走過來,貼心地接過她手裡的行李。
她眉眼淡淡,「謝謝。」
「我應該做的。」管家陪著她下樓,「少夫人,您這是要去哪兒?」
「回家。」
擔心管家不理解,她又補充了一句:「回夏家。」
「少爺知道嗎?」
「我和他說過了。」
早上談起離婚的事,她順便提了一嘴,說她下午就會搬回夏家。
當時顧淮西沒有任何回應,也不知聽進去沒。
今天莊園上上下下都在傳,夏梓木和顧淮西要離婚了。
管家先生本來是不信的,現在卻猶豫了。
他是看著兩人長大的,打心裡希望他們能好好過日子,忍不住勸道:「少夫人,夫妻鬧矛盾是正常的,我和我妻子也時常吵架,可我們都清楚,我們不能失去彼此。您既然對少爺有感情,就不要因一時衝動……」
夏梓木平淡地陳述事實:「可他對我沒有感情。」
而現在,她對他,也沒有了。
兩人走下旋轉樓梯,她接回行李,「就送到這兒吧,我自己出去,麻煩你了。」
她接過行李,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管家久久地盯著她的背影,心裡有種預感。
少夫人,似乎再也不會回來了。
少爺終究還是把那個追著自己跑了十年的女人弄丟了。
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