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髫年 破懸案

2024-08-14 15:19:59 作者: 春酒寄冬
  屋中另外三個人錯愕地看向了異口同聲的謝珽和謝飛雲。

  「大膽狂徒,做出此等歹事還敢在公堂之上這般囂張,是在愚弄本官嗎!」

  窗外的驚堂木重重一敲,船夫已經被行杖棍壓下。

  「大人,草冤枉啊,草民真的與此事無關啊。」楊川被粗重的行杖棍絞在地上動彈不得,嘴上連連喊冤。

  「宋氏,我問你,你當日聽到敲門時,在做什麼,是誰喚的門?」魏參軍絲毫不理會地上跪著喊冤的楊川,轉文問徐氏妻道。

  「民婦當時在後院掃院子,聽到隱約外頭有人在喊宋嫂子在不在家。然後民婦去開了門,站在門口的是他,吳公子是站在他的身後的。」那宋氏指了指地上的人,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可還有人聽見船夫喚門了?」魏參軍環視一周,視線落在了方才替宋氏作證的鄰居身上。

  不一會,一個老嫗就走了出來,道:」大人,那日老身聽見了。他在門口喚了好幾聲,聲音也響得很。」

  「他口中喚的什麼?」

  「回大人,他在喚宋娘子來開門。」

  聽到此處,黃雁翎恍然大悟,隨即對自己還不如謝珽的反應生了點羞赧。自己在公堂上耳濡目染地長大,這斷案的敏銳竟沒有比過一個七歲孩童。

  「楊川,你說你冤枉。那本官問你,你去徐家尋徐氏,為何是喚徐氏妻來應門,而不是徐氏?」

  「那是因為你知道徐氏應不了門,他不在家,所以你才一反常態地喚宋氏來開門。」

  「吳逸到碼頭時,你說你剛收拾好船,那時你怕就是在收拾徐氏來過的痕跡吧。」

  魏參軍一番話點醒了雲裡霧裡的眾人。

  吳書生也恍然大悟。

  「大人,這是只是小人隨口喚的,並不算罪證啊。」楊川試圖為自己狡辯。

  「你不必著急,罪證已經在去取的路上了。來人,先押入大牢,擇日再判。」

  驚堂木又是一拍,此案已是塵埃落定。

  「竟然是這樣?」

  黃小公子聽了魏參軍對楊川的質問,深覺意外。

  他和魏芊芊都猜錯了。

  「謝兄,快到午時了,這黃縣以河鮮聞名,不如我領謝兄和謝妹妹去嘗一嘗?」黃雁翎起身攬過自己的么弟,讓他收住自己驚訝的表情,邀請謝飛雲和謝珽移步。

  這案子已經有了定論,確實是沒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而且這實際是忻州內務,黃雁翎願和縣衙打招呼將他們安排在此處聽堂已經是非常大方了,他們兄妹也應該有作客的自覺。

  於是謝飛雲應了這約,把謝珽從兩個黃氏的少爺堆里抱了出來,坐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謝珽還小,不到說親的年紀呢。

  「餓了麼?」見謝珽癟了下嘴,謝飛雲問道。

  她點了點頭。

  「是我不好了,我這就讓人快馬先去。」

  黃雁翎賠了一禮後,喚了一個長隨吩咐他先去叫酒樓備菜。

  隨後一行人就悄悄地從縣衙後面驅車離開了。

  今日的午膳是在黃縣街上最大的一家酒樓用的。


  縣上的酒樓菜色談不上精緻,只能說是尚有野趣。碗筷皆是泥燒的,抹了層釉,十分普通。

  春娘是有準備的,從馬車上拿出了一整套的官窯汝瓷,盤碗杯筷一應俱全。不但給自家的公子和小姐,連同行的三位的份都夠用。

  兩人身邊各有一人布菜,還有伺候茶水,淨手淨口,樣樣齊全。

  黃雁翎看了看規規矩矩吃飯的謝珽,免不了又看了看自己的弟弟。老二還好些,么弟在謝珽這個年紀的時候可不是能這樣斯文坐住的。

  她兩日看下來,已經對謝氏這樣清貴氏族出身的大世家有了具體而深刻的認識。

  謝飛雲尚可說某一氏傾全族之力可栽培出與之相似七八分的俊傑子弟。但若再加上年幼的謝珽,那便是家族底蘊之間的差距了。

  一個孩童,那一句」船夫讓書生成為他的證人」畫龍點睛,撥雲見日。這樣的敏思叫人讚嘆。

  能在謝氏返京途中結交到他們,真乃榮幸。

  因為這樁案子,謝飛雲依著謝珽在忻州城多待了兩日。結果他們在剛收拾好準備啟程的時候,京都的英國公府來人了。

  原來他們這麼一路慢騰騰地走著,遲遲不到,急得京都的謝國公直接派了人南下來尋,生怕他們是出了什麼意外。

  於是本是輕車減行的謝氏兄妹一下又變成了浩浩蕩蕩地車隊,在忻州府兵的護送下加快了進京的腳程。

  在到達京都前,謝飛雲收到了黃雁翎快馬送來的一封信。

  「信上說什麼了?那個船夫招認了嗎?」

  謝珽心急地扒著謝飛雲的小臂,吊著腦袋想看。

  他們走之前案子還沒有結案,最後從船夫那裡搜出了什麼,審出了什麼也沒有定論。所以黃雁翎給謝珽承諾說一旦結案,會將她好奇的地方告知於她。

  她在趕路的這幾天是天天盼,日日盼的,總算在京郊的時候收到了來信。

  謝珽從小被考到大,一點也不害怕,接下信紙就自己琢磨了起來。

  信中說在船夫的家中搜到了兩枚古幣,是前朝鑄幣時因殘次被廢用的孤批,上有書聖孟老親自篆刻的通寶二字,價值不菲。經徐氏妻辨認,這兩枚古幣正是貨郎徐氏從鄉野中收回來的舊貨里的。

  他們不識得這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古幣,只當是尋常舊貨,準備販去隔壁縣的舊貨當鋪。

  但那個船夫早年在連記古玩店當過夥計,暗地裡也做過做局奪寶的勾當。貨郎的古幣讓他瞧了出來,在這樣的重財之下重新燃起了奪寶之心,失手殺了貨郎後將其藏在了河邊豐草之中,並且偽造出了一副無辜模樣。

  這案子一破,船夫殺人一事牽連出了忻州連記古玩店積垢多年的髒事,一併被懲處了。

  謝珽解了心裡最後的疑惑,心思又放到了黃大小姐和哥哥身上。

  「哥哥,姐姐信末說她明年進京趕考,約我們再見呢!」

  她一臉壞笑,顯然根本沒有把謝飛雲的否認放在心上。

  「我看你是最近不想看話本了。」謝飛雲氣得直接釜底抽薪,連否認都不想說了。

  被拿捏了七寸的謝珽嘟著嘴,不情願地歇了打趣哥哥的心思。

  只是越想越不高興,甚至還覺得有些委屈的謝珽,最後氣鼓鼓地甩了一句話道:「哼,哥哥以後總是要娶親的。我的嫂嫂才不要是那些只知道繡花鬥草的小姐呢!」

  她的哥哥才高八斗,那些庸脂俗粉根本配不上,怎麼樣也要是黃大小姐這樣家世好,性情好,學問好,待她也好的才行。

  「好好好,你去和阿娘說,叫阿娘按你的意思找。」謝飛雲捏了捏她鼓起的臉頰,挨了一下謝珽的不樂意地輕拍後,邊說邊哄道。

  「我這就去寫信。」

  說完,謝珽就掀開了車簾,竟真的叫春娘去備筆墨了。

  謝飛雲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會鬧,一會好,真是拿她一點辦法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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