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看我不把你馬腳找出來！
在場的書記官們旁聽著，各自若有所思。
兩位大法師的爭論並不涉及私怨，但卻關係到了最近新興的一種奧術流派，架空（虛構）語言學（Fictional Languages）。
這是架空主義的範疇，簡而言之，就是跳出現實，以人類所擅長的虛構和想像能力推導歷史文化發展過程，通過這種方式進行許多針對人文領域的研究，這其中當然也包括語言學。
比較低端的手段有憑空想像，推導，高端一些則會藉助夢境，虛擬實境技術，以及理想天國之類的大型社會實驗來輔助。
這當中甚至還誕生出了一種新型職業，叫做架空學家。
他們擅長創作各種虛構作品，演繹架空世界，從中汲取文明的智慧。
華生大法師屬於保守派，遵從現實和傳統，自然看不上這麼一個派系。
保守派強調一切語言和文字都是從真實歷史當中發展而來，所能和架空學家們交流，並且表示接受的部分，僅僅只是理想天國之類的社會實驗而已。
大部分的架空學家被歸結為小說作者之流，沒有資格擺上奧術研究的台面，而且奧術研究也不應該在虛擬實境遊戲或者架空作品之類的地方來進行，那樣取得的數據會嚴重失真，喪失現實的指導意義。
極端保守者，甚至連模擬計算都反對。
他們沒有辦法否定數學的作用，便在建模過程和數據收集這些方面吹毛求疵，把人為操作出錯的地方抓起來大加批判。
至於華生大法師所指出，甲骨文未能實現魔法化的這個致命缺陷，露妮芙絲也根本無法反駁。
想了好一陣，才無奈道：「好些魔法語言的誕生，也是從平凡之路開始的，畢竟我們人類不是精靈或者巨龍那樣的天生魔法種族……
而且我認為，這種甲骨文字和1000多年之前，考古學家尤里斯在卡特里亞島發現的石刻文字有些相似，但是內涵更加豐富。
石刻文字擁有引動魔法共鳴的力量，這種甲骨文應該也可以做得到。」
簡而言之，前程可期。
華生大法師嗤笑一聲，不屑說道：「露妮芙絲大法師，這種模糊的判斷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場合，如果說『應該』的話，那我豈不也同樣可以斷言它『應該』做不到？」
他根本不信什麼前程可期。
「奧維斯托大法師，你不發表一下意見嗎？」
爭論之中，露妮芙絲突然看向奧維斯托，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她有些辯論不過華生大法師，指望著能從奧維斯托這邊獲得援助。
奧維斯托卻推託道：「不瞞大家，我認出了這篇文章的作者。」
「哦？是你法師塔內的人嗎？」
「不錯，所以我決定不予置評。」
他這麼說，不僅僅是為了避嫌，還考慮羅蘭現在僅僅只是一名見習法師，在奧術界的名聲和信譽尚還不足以承受各種爭議所帶來的壓力。
他還在猶豫著，是否要支持羅蘭的論文通過。
華生大法師不滿道：「我們理解閣下的顧慮，但也沒有必要因此而緘默。」
露妮芙絲也道：「是啊，奧維斯托閣下，你就說說看吧。」
奧維斯托拗不過，卻是漸漸下定決心：「既然如此，那我贊成它通過覆審，進入終審流程。」
「理由呢？」
華生大法師聞言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奧維斯托就算頂著偏幫的嫌疑也要推舉這篇文章。
奧維斯托道：「這甲骨文規則之完善，體系之成熟，字典之詳盡，都是近代以來奧術界所罕見。
我建議華生閣下能夠多看一看它的優點，不要那麼武斷就否定。
還有，魔法化這件事情可以慢慢來，並不影響這次的發表。」
華生大法師聞言，頓時感覺自己被奧維斯托耍了一道。
他面色一下變得漲紅，張牙舞爪般的揮動著自己的雙手，氣呼呼道：「那就通過吧，不過到了終審流程，我照樣還是反對的。
有我在，絕不可能讓這種論文有機會公開發表出去！」
奧維斯托苦笑，他就知道會這樣。
……
接下來的幾日，奧術委員會中工作的侍者們發現了一件略顯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華生大法師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幾天幾夜不出門。
辦公室中，這個暴躁的小老頭瞪大了眼睛，哼哧哼哧的，幾乎整張臉都貼到列印出來的論文上面。
那是在試圖尋找它的漏洞，從而狠狠駁斥支持的意見，在終審的聽證階段大獲全勝！
其實露妮芙絲的反對意見他根本就不在乎，那樣的後進大法師，辯論之中被徹底壓制，實在不足為慮。
擺了自己一道的奧維斯托，才是真正的勁敵。
結果這一認真不要緊，卻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太過武斷，錯判這篇論文的價值了！
這個發現，讓華生大法師都忍不住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呆滯了好一陣，才猛然反應過來，跳起瘋狂抓撓自己的頭髮。
「可惡啊！怎麼會這樣？」
門外的侍者探頭看了一眼，飛快縮回去，不敢應聲。
「呼呼呼……」
暴躁小老頭氣喘吁吁，好久才終於平復下自己的心情，卻是猛然躍起，從兜里掏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趴在文章上一字一句的仔細研究起來。
「絕對不可能像他說的那樣好，一定會有紕漏的，一定會有的！
小崽子，看我不把你馬腳找出來！」
華生大法師的奧術水準是毋庸置疑的，之前看不上甲骨文的原因，除了自身保守派的立場之外，也早已經在覆審階段說明。
歷史規律，奧術流派，發展趨勢，魔法意義……
諸多理由，連露妮芙絲大法師都難以招架。
但這一回，沒有爭論，沒有辯駁。
僅僅只是認真起來，就讓自己都產生了動搖。
原因是羅蘭給出的論文是已經非常成熟的，成體系的研究成果，前世藍星，可曾花費了不少大師級人物的心血。
他既無法否定羅蘭本身的水平，也無法否定他背後撐腰的那些大師級人物，更加無法否定這種甲骨文背後所代表的華夏文明。
簡而言之，我們仨真強！
因著偏見和武斷而生的質疑，在這三堵銅牆鐵壁面前只會撞得頭破血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