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風被黑衣人一路挾持,終於來到一處山莊。這山莊隱蔽在山林深處,若非有人帶路,尋常人定然找不到入口。袁風心中疑惑更甚,這黑衣人武功高強,下手狠辣,卻對自己手下留情,還口口聲聲說要帶自己「回去」,究竟是何用意?
進了山莊,黑衣人將林婉安置在一間客房,便帶著袁風來到一處布置雅致的房間。房間內,一位身著素雅衣裙的婦人正背對著他們,似乎在欣賞牆上的字畫。
「夫人,人帶來了。」黑衣人恭敬地垂首說道。
那婦人緩緩轉身,袁風頓時愣住了。只見她眉目如畫,風韻猶存,雖然眼角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卻更添幾分成熟的韻味。更讓袁風震驚的是,這婦人的眉眼間,竟與林婉有幾分相似。
「風兒,真的是你……」婦人眼含熱淚,聲音哽咽。
袁風更加疑惑:「夫人,你我素未謀面,為何……」
「風兒,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婉兒的母親,當年你曾救過我性命,還記得嗎?」婦人一步上前,眼中滿是期盼。
袁風腦海中如遭雷擊,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被翻了出來。當年他路見不平,救下一對被山賊追殺的母女,那女孩當時年紀尚小,如今想來,竟與林婉的面容漸漸重合。
「你是……婉兒的母親?」袁風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風韻猶存的婦人,當年那個驚慌失措的少婦,如今竟已為人母,而自己也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俠客。
婦人淚如雨下,緩緩點頭:「當年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和婉兒早已命喪黃泉。這些年來,我一直想報答你的恩情,卻苦於沒有你的消息。直到前些日子,我才打聽到你的下落,便托人將你請來。」
袁風這才明白,原來這黑衣人是受這婦人之託,才將自己「請」到這裡。他心中五味雜陳,既驚訝於這婦人的身份,又對這突如其來的「邀約」感到不知所措。
「風兒,我知道這樣強求你,你心裡一定很不舒服。可是,婉兒她……她對你一往情深,這些年來,一直對你念念不忘。我這個做娘的,看著心裡也難受啊……」婦人說到此處,已泣不成聲。
袁風看著眼前這個傷心欲絕的母親,心中也不禁動容。他本想立刻解釋清楚,自己與林婉只是萍水相逢,並無男女之情。可是,看著婦人那充滿期盼的眼神,他又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語。
「夫人,你請節哀,此事……」
「風兒,」婦人突然打斷袁風的話,眼神堅定地說道,「我知道你心中還有顧慮,但請你給我一個機會,也給婉兒一個機會。就讓婉兒留你在山莊住上一段時間,好嗎?」
袁風看著婦人懇求的眼神,心中更加糾結。他本想拒絕,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娘!我回來了!」
房門被一把推開,林婉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當她看到袁風時,臉上頓時浮現出驚喜的笑容:「袁大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然而,林婉的笑容很快凝固在臉上,因為她看到袁風身邊站著的那個風韻猶存的婦人,而婦人正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他們二人……
林婉的出現,讓房間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袁風本想開口解釋,卻被婦人一把拉住,她熱情地招呼林婉:「婉兒,快來見過你袁大哥。」
林婉看著袁風,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全然不見了往日裡的天真爛漫。「袁大哥……」她輕聲喚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婉兒,這些年多虧你袁大哥四處打聽我的下落,如今我們母女才能重聚,這份恩情,娘這輩子都銘記於心!」婦人說著,眼角泛起淚光,順勢將林婉的手塞進了袁風的手中。
袁風只覺掌心一熱,一股少女的幽香傳來,他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卻被林婉緊緊抓住。 「娘說的沒錯,袁大哥的大恩大德,婉兒無以為報……」林婉說著,眼圈也紅了,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我見猶憐。
「夫人言重了,當年之事,不過是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袁風不著痕跡地抽回手,心中卻暗暗叫苦。他如何看不出這母女二人有意撮合,可自己早已心有所屬,又豈會再動凡心?
「袁大哥,你就別謙虛了,娘都跟我說了,當年若不是你拼死相救,我們母女早就……」林婉說到此處,已泣不成聲,一頭撲進了婦人的懷中。
婦人輕撫著林婉的秀髮,看著袁風的眼神愈發慈愛:「風兒啊,我知道你重情重義,當年你與婉兒一見鍾情,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就……」
「夫人!」袁風再也聽不下去,猛地站起身來,打斷了婦人的話,「當年之事,並非夫人所想的那般,我與林姑娘,只是萍水相逢,談何一見鍾情?」
「袁大哥,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林婉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袁風,「難道你忘了,當年你送我的那支玉簪……」
袁風心中一震,當年他救下這對母女後,確實送了那女孩一支玉簪,以作紀念,沒想到,她竟一直珍藏至今。
「婉兒,你別說了!」婦人見袁風神色有異,連忙拉住林婉,將她護在身後,「風兒,我知道你心中還有顧慮,但感情的事,不可強求,你若不願,我們也不勉強。只是,還請你看在我們母女二人孤苦無依的份上,在山莊暫住些時日,也好讓我們略盡地主之誼,不知可否?」
婦人語氣誠懇,眼神中帶著一絲懇求,袁風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自己此番下山,本就無處可去,不如暫且留在此處,待弄清狀況後再做打算。
「既如此,那便叨擾幾日。」袁風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夜幕降臨,山莊內燈火通明。袁風獨自一人坐在客房中,心中思緒萬千。白天的那一幕幕,如同放電影般在他腦海中回放,尤其是林婉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龐,更是揮之不去。
「難道我真的錯了嗎?」袁風喃喃自語,他想起當年與林婉相遇的情景,那時的她,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如今,卻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動人。
「袁大哥……」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輕喚,袁風心中一驚,起身打開房門,只見林婉身著輕紗睡袍,站在門口,月光下,她肌膚勝雪,雙頰泛著淡淡的紅暈,顯得格外嫵媚動人。
「林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袁風話未說完,便被林婉一把拉住,她用力將他拽進房間,然後反手關上了房門。
「袁大哥,我知道,你心裡還想著她……」林婉的聲音有些哽咽,「可是,我已經等你十年了,難道,你就真的看不到我的心嗎?」
說著,林婉猛地撲進袁風懷中,緊緊地抱住他,溫香軟玉入懷,袁風只覺一股熱血直衝腦門,他想要推開林婉,卻發現自己竟然無力抵抗……
袁風一夜未眠。
他不是沒見過美人,當年行走江湖,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只是,林婉的眼神,太過清澈,太過執著,像一汪清泉,直擊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他想起當年那個驚慌失措的小女孩,時間仿佛一眨眼就過去了,當年的小女孩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間還帶著幾分當年的影子,只是那份天真爛漫,卻多了幾分他看不透的複雜。
讓他更為不安的是婦人看他的眼神,那眼神中分明帶著幾分打量,幾分試探,甚至還有幾分……算計?他袁風是什麼人?縱橫江湖數十載,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這婦人,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幾日相處下來,袁風對這對母女的身份愈發懷疑。婦人姓柳,名如煙,自稱是江南富商之妻,丈夫早年病逝,只留下她和女兒林婉相依為命。可袁風行走江湖多年,閱人無數,這柳如煙舉止優雅,談吐不凡,怎麼看也不像是普通商賈之家出身。
更讓他疑惑的是,林婉似乎對他有意隱瞞。每當他問起當年的事情,林婉總是顧左右而言他,要不就紅著臉低下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天,袁風藉口練功,獨自一人來到後山。山間空氣清新,鳥語花香,讓他煩躁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一些。他盤腿坐在一塊巨石上,閉目運功,試圖將那些煩心事拋諸腦後。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如泣如訴,婉轉動聽。袁風循聲而去,只見林婉一身白衣,坐在一棵桃花樹下,纖纖玉指撥弄著琴弦,美目微閉,仿佛與世隔絕。
這琴聲,哀而不傷,怨而不怒,仿佛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袁風聽得入神,竟忘了時間。
一曲終了,林婉睜開眼,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袁風,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袁大哥,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有一陣了,」袁風走到她身邊坐下,「婉兒的琴藝,真是越來越精湛了。」
「袁大哥過獎了,」林婉低下頭,臉上泛起一抹紅暈,「我只是隨便彈彈罷了。」
「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袁風問道。
林婉沉默了片刻,才輕聲說道:「這首曲子,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袁風有些詫異,「這麼好聽的曲子,怎麼會沒有名字呢?」
「因為它……」林婉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下去。
「因為它什麼?」袁風追問道。
林婉抬起頭,目光直視著袁風,眼中閃爍著淚光:「因為它,是我娘為我爹作的曲子,也是……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
袁風心中一震,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知道,林婉接下來的話,將會解開他心中所有的疑惑,但也可能,將他和林婉,推向無法挽回的深淵。
「我爹……他根本不是什麼富商,」林婉的聲音顫抖著,「他……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採花大盜……」
袁風只覺腦中「轟」的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炸裂開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林婉。
「當年,我娘原本是江南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追求者無數。可她偏偏愛上了我爹那個浪子,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決然地跟他私奔了。可我爹他……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愛我娘,他只是貪圖我娘的美貌和才華,想利用她幫他打探消息,盜取寶物……」
林婉的話如同晴天霹靂,震得袁風半天回不過神來。他一直以為,林婉的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卻沒想到,竟然會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採花大盜!
他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林婉,心中五味雜陳。他本想問問清楚當年之事,卻又不忍心再逼問下去。良久,他才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撫摸著林婉的頭髮,柔聲道:「婉兒,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林婉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袁風,哽咽道:「袁大哥,我……我恨他!我恨他毀了我娘的一生,也毀了我!」
袁風心中一痛,將林婉摟入懷中,輕聲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自責。」
林婉緊緊地抱著袁風,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發泄出來。袁風默默地拍著她的後背,任由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
他知道,林婉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殘酷的真相。
然而,命運的齒輪一旦開始轉動,就很難停下。
這天晚上,袁風正在房間裡打坐,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起身打開門,只見柳如煙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外。
「袁少俠,不好了!婉兒她……她不見了!」柳如煙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袁風心中一驚,連忙問道:「怎麼回事?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剛才,我去給她送宵夜,卻發現她不在房間裡。我問了下人,都說沒看到她出去。」柳如煙的臉上滿是擔憂之色,「袁少俠,你說婉兒她會不會……」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袁風打斷:「不會的!婉兒她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袁風的心裡卻沒底。林婉剛剛得知了自己父親的真實身份,情緒很不穩定,萬一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那可就糟了!
他立刻決定出去尋找林婉。他問清楚了林婉失蹤前後的所有細節,然後根據自己的經驗和直覺,開始在附近展開搜索。
夜色深沉,寒風刺骨,但袁風卻顧不得這些。他走遍了附近所有的街道和小巷,卻始終沒有發現林婉的蹤跡。
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突然看到不遠處的一家客棧門口,掛著一盞熟悉的燈籠。那燈籠上的圖案,正是林婉最喜歡的桃花。
難道……
袁風心中一動,快步走了過去。他推開客棧的門,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客棧里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袁風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林婉的身影。他走到櫃檯前,向掌柜打聽消息。
「掌柜的,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姑娘,長得非常漂亮,大約這麼高……」袁風比劃了一下林婉的身高,「她穿著一身白衣,手裡可能還拿著一把古琴。」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袁風一眼,慢悠悠地說道:「客官,你說的這位姑娘,可是姓林?」
袁風心中一喜,連忙點頭:「對對對!掌柜的,你見過她?她在哪裡?」
掌柜的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伸出手指,指了指二樓的方向:「客官,你要找的人,就在二樓的天字一號房。」
袁風聞言,立刻快步上了二樓。他來到天字一號房門口,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手敲了敲門。
「誰啊?」
房間裡傳來一個男人粗獷的聲音。
袁風心中一沉,這聲音,他並不熟悉。難道,林婉真的出事了?
他不再猶豫,一腳踹開了房門。
房間裡,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正坐在桌邊喝酒,看到突然闖進來的袁風,頓時勃然大怒:「哪裡來的野小子,敢來老子這裡撒野!」
袁風的目光,卻越過壯漢,落在了房間的角落裡。
只見林婉正蜷縮在角落裡,雙手抱著膝蓋,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婉兒!」
袁風心中一喜,連忙跑了過去。
然而,當他看清林婉此時的模樣時,卻頓時愣住了。
只見林婉的衣服凌亂不堪,臉上還帶著淚痕,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
而在她的身邊,地上散落著幾件破碎的衣衫,正是他送給林婉的那套新衣服。
「你……你們……」
袁風只覺一股怒火直衝腦門,他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盯著那個壯漢,雙目赤紅,仿佛要噴出火來。
「畜生!你對婉兒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