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風沒有看地上青蛇的屍體一眼,轉身朝著師父的房間走去。木門在他面前,卻像隔著千山萬水。他想起師父常說,習武之人,當斷則斷,優柔寡斷只會徒增煩惱,壞了心境。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房間內光線昏暗,師父盤膝坐在床榻上,仿佛一尊入定的老僧,周身散發著安詳的氣息。聽到動靜,師父緩緩睜開眼,渾濁的雙目中卻透出一絲精光,仿佛能看穿袁風心中所想。
「你都知道了?」袁風低沉地問道。
師父微微一笑,指了指身旁的蒲團,「來,陪師父坐坐,我們師徒好久沒有好好聊過了。」
袁風依言坐下,看著眼前這個從小將他養育成人,傳授他一身武藝的老人,心中五味雜陳。
「你怪我嗎?怪我沒有告訴你真相,讓你背負著仇恨過了這麼多年?」師父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依然中氣十足。
袁風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師父的教誨,徒兒一日不敢忘。您說過,江湖險惡,人心難測,只有自身強大,才能不被欺辱。這些年,徒兒從未懈怠過修煉,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告慰父母在天之靈。」
「唉……」師父長嘆一聲,「冤冤相報何時了,你父母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繼續被仇恨蒙蔽雙眼啊。」
袁風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節泛白。
師父看著他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
「風兒,」師父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你可還記得,當年我傳授你『狂刀』刀法時,說過什麼?」
「刀乃百兵之膽,狂刀一出,當勇往直前,無所畏懼!」袁風不假思索地答道。
「不錯!」師父讚許地點了點頭,「但你可知,狂刀的真諦,不在於『狂』,而在於『義』!只有心中有義,才能克制心中的魔障,將刀法發揮到極致!」
袁風心頭一震,仿佛一道閃電劃破了眼前的迷霧,讓他豁然開朗。
師父從懷中掏出一塊古樸的鐵牌,遞到袁風面前,「這是我『狂刀門』的掌門信物,今日,我便將它傳授於你。希望你能謹記師門教誨,勿忘初心,用你手中的刀,去守護那些需要守護的人!」
袁風跪下,雙手接過信物,聲音有些哽咽,「師父……」
師父慈祥地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下山去吧。江湖很大,也更精彩,去尋找屬於你自己的道路吧。」
袁風最後一次望向師父,眼中充滿了感激和堅定。他起身,轉身走出房間,沒有回頭。
他下山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
袁風下山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往了京城最大的青樓——醉香樓。
師父的話猶在耳邊迴響:「狂刀的真諦,不在於『狂』,而在於『義』!只有心中有義,才能克制心中的魔障……」
師父的意思他懂了,只有放下仇恨,才能真正領悟狂刀的真諦。而要放下仇恨,就先要放下過去,醉香樓,是他與過去訣別的地方。
十年前,他初入江湖,一身狂傲,一把鋼刀,挑戰了當時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快劍」李青雲。那一戰,他以狂刀刀法勝出,卻也身受重傷。李青雲惜才,將他帶回醉香樓療傷,並與他結拜為兄弟。
醉香樓,見證了他年少輕狂,也見證了他與李青雲的兄弟情義。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李青雲早已不知所蹤,醉香樓也換了新主人。
還沒進門,一股脂粉香氣便撲鼻而來,夾雜著喧鬧的絲竹之聲,與他記憶中的醉香樓大相逕庭。
「這位爺,您是頭一回來吧?我們醉香樓的姑娘,那可是個頂個的……」老鴇扭著水蛇腰,熱情地招呼著袁風。
袁風皺了皺眉,這醉香樓,何時變得如此烏煙瘴氣了?
「我找人。」袁風冷冷地吐出三個字,目光掃過大廳,卻沒有發現任何熟悉的面
孔。
「找人?找什麼人啊?說不定我們這兒就有呢!」老鴇掩嘴笑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李青雲。」
「李青雲?」老鴇愣了一下,隨即臉色微變,「這位爺,您可別開玩笑了,我們這兒哪有叫李青雲的?」
「我再說一遍,我找李青雲。」袁風語氣冰冷,一股無形的壓力散發開來,讓老鴇心頭一顫。
「這位爺,您就別為難我們了,我們真不知道什麼李青雲……」
「滾開!」袁風一把推開老鴇,徑直走向二樓。他記得,李青雲最喜歡坐在二樓的雅間,俯瞰整個大廳。
「哎呦,這位爺,您不能……」老鴇還想阻攔,卻被袁風凌厲的眼神嚇得不敢上前。
二樓的雅間,如今已經改成了一個個香艷的房間,透過薄紗,隱隱約約能看到裡面衣衫凌亂的男女。袁風心中一陣煩悶,這還是他記憶中的醉香樓嗎?
「李青雲!我知道你在這裡!出來!」袁風怒吼一聲,聲音在整個醉香樓迴蕩。
房間裡的男女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嚇得尖叫連連,紛紛跑出來查看情況。一時間,整個醉香樓亂成一團。
「大膽狂徒,竟敢來醉香樓撒野!」
伴隨著一聲嬌喝,一道紅色的身影從三樓飛身而下,手中長鞭如毒蛇般襲向袁風。
袁風側身躲過,目光冰冷地看向來人。來人一身紅衣,身材妖嬈,眉宇間卻透著一股英氣,不是別人,正是醉香樓的新主人——紅蓮夫人。
「你是何人?為何在我醉香樓鬧事?」紅蓮夫人冷聲問道。
「你又是何人?為何占據我的醉香樓?」袁風反問道。
「你的醉香樓?」紅蓮夫人冷笑一聲,「這醉香樓何時成了你的了?」
「十年前,我曾在此與李青雲……」
「李青雲?」紅蓮夫人臉色微變,「你認識李青雲?」
「他是我兄弟!」
「你…你是…你是袁風?!」紅蓮夫人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袁風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等待著她的解釋。紅蓮夫人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驚,示意眾人散去,然後將袁風請進了三樓的密室。
密室里,紅蓮夫人緩緩道出了一個驚天秘密……
密室里瀰漫著淡淡的檀香,與外面喧鬧的氣氛格格不入。紅蓮夫人褪去張揚的紅衣,換上一襲素雅的淡紫色長裙,仿佛換了個人。她優雅地坐在茶几旁,纖細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眼神複雜地看著袁風,良久才開口道:「袁大哥,你…這些年,你去了哪裡?為何音訊全無?」
袁風沒有理會她的寒暄,只是冷冷地問道:「李青雲在哪?」
紅蓮夫人苦笑了一下,「他…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什麼?!」袁風猛地站起身,一股強大的氣勢瞬間爆發,震得茶杯「砰」的一聲碎裂開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袁大哥,你冷靜點!」紅蓮夫人也被他的氣勢所攝,連忙說道,「他已經死了十年了!」
「十年…」袁風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無力地跌坐回椅子上,眼中滿是悲痛和難以置信,「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當年你突然消失,李大哥為了找你,幾乎走遍了整個江湖,後來…後來他被人暗算,身受重傷,回到醉香樓後沒多久就…」紅蓮夫人說到此處,聲音已經哽咽了。
袁風雙拳緊握,指節泛白,心中悲痛萬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時任性,竟然會害了兄弟的性命!
「是誰?是誰害了他?!」袁風咬牙問道,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修羅。
紅蓮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是…是如今的城南首富,王家家主,王富貴!」
「王富貴?!」袁風眼中寒芒閃爍,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當年不過是個街頭混混,沒想到如今竟然成了城南首富,還害死了李青雲!
「當年李大哥為了幫你籌集藥材,欠下了王富貴一大筆錢,後來…後來無力償還,就被王富貴…」紅蓮夫人沒有再說下去,但袁風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一個王富貴!」袁風怒極反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膽子,敢動我兄弟!」
「袁大哥,你要做什麼?」紅蓮夫人心中一凜,連忙拉住他,「王富貴如今權勢滔天,你…你鬥不過他的!」
「我袁風從不怕事!」袁風一把甩開她的手,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血債,必須血償!」
紅蓮夫人見勸說無果,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她知道,袁風一旦決定的事情,就沒有人能改變。
「袁大哥,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王富貴身邊高手如雲,你萬事小心!」紅蓮夫人擔憂地說道。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袁風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我會讓王富貴付出代價的!」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密室,只留下一道蕭瑟的背影。
離開醉香樓後,袁風徑直朝城南走去,那裡是王富貴的府邸。他倒要看看,這個王富貴,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敢害他兄弟的性命!
夕陽西下,將袁風的影子拉得老長,他每走一步,心中的怒火就燃燒得更旺一分。
然而,當他來到城南時,卻發現王家府邸門庭若市,張燈結彩,人聲鼎沸,仿佛在慶祝什麼盛事。
「老爺!吉時已到,可以開始了!」
「好好好!」王富貴滿臉紅光,春風得意。今天是他納妾的大喜日子,他特意請了城中有名的戲班子來府里表演,好不熱鬧。
「慢著!」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眾人耳邊。
王富貴眉頭一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男子緩緩走來,每走一步都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
「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王府?!」
袁風沒有理會他,只是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袁風。」
「什麼?!」王富貴臉色頓時大變,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你…你是袁風?!」
袁風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劍鋒直指王富貴,眼中殺氣騰騰。
「你…你想幹什麼?!」王富貴嚇得連連後退,聲音顫抖著說道,「我…我告訴你,我可是城南首富,你…你要是敢動我,我…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殺你,為我兄弟報仇!」
話音未落,袁風身影一閃,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王富貴面前,手中長劍化作一道寒光,直取他的咽喉!
劍尖離王富貴的喉嚨只有一寸之遙,他能感覺到那冰冷的寒意。王富貴嚇得面無人色,雙腿一軟,癱倒在地,語無倫次地求饒道:「袁…袁大俠,饒命啊!我…我不知道李…李青雲是你的兄弟啊!如果我知道,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動他啊!」
周圍的賓客見狀,頓時亂作一團,尖叫聲,驚呼聲此起彼伏。王富貴平日裡作威作福,欺壓百姓,如今見到他這副狼狽的模樣,不少人心中暗自叫好,甚至還有人偷偷地往地上吐口水。
「哼,現在知道怕了?晚了!」袁風眼中寒芒一閃,手腕一抖,長劍就要刺下去。
「慢著!」就在這時,一個嬌媚的聲音突然響起,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穿華服,濃妝艷抹的女子。
「喲,這不是紅蓮夫人嗎?怎麼?你也想來管我的閒事?」袁風冷冷地看著她,眼中滿是不屑。
紅蓮夫人沒有理會他的嘲諷,而是走到王富貴面前,柔聲說道:「王老爺,您沒事吧?」
王富貴一把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顫抖著說道:「紅蓮,救我!救我!」
紅蓮夫人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然後抬起頭,看著袁風,媚笑道:「袁大俠,得饒人處且饒人,王老爺只是一時糊塗,您就大人有大量,饒他一命吧。您看這樣如何,我替王老爺做主,他願意拿出五萬兩白銀,作為對您的補償,您看…」
「五萬兩就想買我兄弟的命?」袁風怒極反笑,「你當我是叫花子嗎?」
紅蓮夫人臉色一僵,她知道袁風不好對付,但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油鹽不進,看來今天這事不好辦了。
「怎麼?沒話說了?」袁風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既然如此,那你就和他一起下去給我兄弟陪葬吧!」
說罷,他手腕一翻,長劍就要刺下去。
「慢著!」紅蓮夫人臉色大變,急忙說道,「十萬兩!我出十萬兩!只求您能饒王老爺一命!」
「十萬兩?」袁風冷笑一聲,「你以為我缺錢嗎?」
「那…那您想要多少?」紅蓮夫人咬了咬牙,問道。
袁風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紅蓮夫人心中一凜,她知道,今天要是不出血,恐怕難以善了了。
「好,我明白了。」紅蓮夫人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沉聲說道,「我願意…我願意…嫁給您!」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