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林江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行,我來解釋。」
他道,「衙門的銀子不是那麼好拿的,咱家憑大哥二哥兩人就捉住二十幾個山匪,衙門的人輕易不會信,肯定得問內情。要是交代不過去,咱不僅沒有功勞不說,不定還得落個誆騙衙門的罪名,那可真要遭罪了。所以我就想了這一出,當時說話不方便也沒多餘的時間商量,只來得及跟大哥簡單套個話,就說咱家是用迷藥給迷倒了山匪。要不山匪跟我哥身上一點打鬥傷痕都沒有,說不過去。有了這個由頭,接下來只要能糊弄過去,就能跟衙門交代,二來也能解村里人心頭疑團。」
林婆子這時候想起來了,恍然道,「怪不得你半晚上的來回躥,原來就是在搗鼓那根火把,把迷藥塗抹上去?就用的你大哥以前打獵剩下的丁點迷藥?」
別說,他們家還真有迷獸藥,不過剩下的分量不多,丟在家柜子角落蒙灰三四年了。
真要說藥性,耗子吃了都迷不倒。
手指頭點點憨笑的麼兒腦門,林婆子愣是給氣得笑也不是罵也不是,「你可真敢!怕不是那仵作學藝不精,當真被你矇混過關了!」
林江笑道,「只要火把灰燼里驗出迷藥,咱家就不算說謊,至於藥效強不強,衙門總不至於叫咱再燒一次迷藥他們親自聞上一聞來確認吧?咱家也沒多餘的迷藥了不是?再者,咱抓到二十多個山匪是真真切切的,人都捆著壘在家院牆下呢,只要情況說得通,這份功勞衙門不能不認。另外衙門肯定要審問山匪的,只有迷煙這一項,山匪嘴裡道不出對咱家不利的供詞。」
林二河在旁作勢拱了拱手,做嘆服狀,「書讀得多腦子就是靈活,三弟,當哥哥的這回頂頂服氣。」
林江謙虛擺手,「二哥別這麼誇我,虧得大哥肯信我的話,一句沒多問就配合,咱才能過得了關。」
林大山朗笑,「我自己親弟弟我能不信?只要你開口了,大哥定不給你尥蹶子。」
三個婦人在旁瞧著兄弟仨竟然兄友弟恭上了,一時無言。
她們這一晚上乍驚乍喜的,事情落定了想想仍舊後怕不已,家裡這三個漢子是怎麼做到不受影響的?
張翠娥咧嘴,一手掐上自家漢子手背,皮笑肉不笑,「迷煙的事情說清楚了,再說說你跟大哥是咋倒在院子裡的唄?我跟大嫂可好奇,娘也好奇。」
林大山、林二河表情凝住,面面相覷,「……」
提這個,那他們是真不知道。
瞎編也編不出來。
莫名其妙的跟山匪對峙的時候突然人事不省了。
等醒來的時候又莫名其妙的,成了拿下山匪的英雄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莫名其妙。
百相窩在阿娘懷裡打了個大哈欠,蔫巴巴的耷拉上眼皮子睡覺。
事情全是她乾的,她迷暈的山匪,她給仵作查驗的火把加的料……可是不能說。
阿奶跟爹娘他們都不知道是她的功勞,百相不開心。
唉……
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打轉也問不出什麼來,林婆子作罷,不再糾結,只要一家子仍然平平安安齊齊整整,便是天大的好事。
「很快就要天亮了,大傢伙都困得很,先回房歇了吧。明天起來上你們三奶家把老頭子給背回來,另外也要跑一趟鎮上藥房,家裡參片已經用完了,得買點參片,再辦點年貨。」
有了賞賜的十五兩銀子,家裡鬆快許多,今兒的年節也能過好點。
林婆子臉上有了笑意,眼底積壓的愁雲淡去不少。
轉眼年十三。
這兩日裡整個鎮子及周邊村落都顯得格外熱鬧。
隨著衙門再出告示,玉溪村成功捉住山匪的消息傳出,百姓們轟動一時。
壓在頭頂的厚重烏雲總算撥開得見陽光,林家兄弟的名聲也由此傳得極廣。
處處歡天喜地。
林家同樣歡歡喜喜過大年。
計算除卻藥錢後手裡還有點富餘的銀子可用,林婆子一咬牙,採買年貨時多買了點五花肉,勻二兩齣來包餃子時做餡兒,剩下的弄兩碗扣肉。
家裡娃子們這兩年一年到頭的幾乎見不了葷腥,今兒個過年便奢侈一把。
在這方面,林婆子只要手裡能拿得出來就不會摳搜,吃都是吃到自家人肚子裡,不虧。
蒸藕夾、舂糍粑、磨米餅……
打年糕、包餃子、蒸扣肉……
百相在灶房裡噠噠噠的跑,各種香氣飄進小鼻子讓她完全走不動道,口水不停的吸溜。
跟她一樣饞的還有又長大些許的狗兒大黃,一娃一狗並排坐時,眼巴巴饞嘴的樣兒簡直如出一轍。
林懷松林懷柏兄弟倆雞賊,一整天的圍著灶台打轉,趁大人們不注意的時候立馬上手偷拿。
一小塊煎幹了油的油渣,一小抓炒芝麻,用筷子卷一筷剛做好的年糕,再來一塊咸香的粉糯芋頭……偷吃哪一樣都沒忘了妹妹,也沒忘了家養的狗兒,那可是他們家打山匪的功臣之一。
大人們對此只當沒瞧見,準備年菜直忙得腳打後腦勺。
「這些東西真好吃呀,要是天天有這麼多好吃的,肯定跟做神仙一樣開心!」林懷柏擦了下油光發亮的嘴角,砸吧著嘴裡芋頭殘餘的咸香味兒,老氣橫秋道了句。
百相聽了立馬搖頭,神仙是什麼她不懂,她只要好吃的,「要是天天有這麼多好吃的,我才不做神仙。」
林懷柏應和,「妹妹說的對,要是每天都能這麼吃,我也不做神仙!」
婦人們失笑,小娃兒不知道過日子愁,倒是敢想。
林江右手不便,坐在灶頭前當起燒火夫,最輕省的活兒。
聽了娃兒們的童言童語,他嘴角揚笑,眼底眉梢散發出一股素日裡難見的飛揚意氣,「等過了年我也準備行當掙錢去,要是能有好進項,給你們幾個買好吃的。」
「你要去掙錢?做啥去?」林婆子脫口就問,李素蘭跟張翠娥也抬頭看向小叔子,眼底是難掩的詫異。
往日裡只要提及做工掙錢,小叔子總是一臉苦澀,今兒個怎地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竟不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