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潯笑了笑：「嗯，我也覺得我的運氣還不錯。」
寒冰沒有再說話，重新垂下了眼皮。
她安靜下來之後，整個人就像是要睡著了似的，再加上那蒼白的臉色，看起來仿佛搖搖欲墜，狀態實在是不太好。
趙潯從一開始就看出寒冰的身體狀態應該很糟糕，但他沒有多問。
死神很安靜地聽趙潯和寒冰討論完這個話題，才重新撿起了自己的話頭：「我是【列車長】。」
趙潯回過神來，他看向死神的目光很平靜：「倒也不算出乎我意料之外。」
他之前就有過這樣的猜測。
整個無盡列車上，要說有誰最有可能成為最早的【列車長】，必定是登上無盡列車時間最早且存活時間最長的死神了。
好消息是，他不必再等哨子打探有關於死神的消息，自己就能夠從死神的嘴裡聽到。
壞消息是，成為了【列車長】的死神，明明可以離開無盡列車，卻多次回來，就只能證明，【列車長】這個身份也不能讓玩家完全擺脫無盡列車的掌控。
「你確實好運。」死神的聲音淡淡的，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趙潯聽出死神話語裡的意思和寒冰的並不相同，他問：「怎麼說？」
「無盡列車上只允許有一位【列車長】，」死神撇了一眼趙潯，「如果你成為【列車長】，就會立刻被我殺死。」
他的語調十分平緩，就像是在訴說一件「渴了要喝水」這樣簡單的事情一般。
說完，他就觀察著趙潯的表情。
他說這話，並不是為了威脅趙潯，也不是自負實力強大，確信自己一定可以殺死尚不清楚實力如何的趙潯。
他只是想看看趙潯的反應，以此判斷趙潯的實力和為人。
趙潯自動翻譯了一下死神的話。
當無盡列車上存在不止一個【列車長】的時候，會有一場決鬥，活著的那個才能成為惟一的【列車長】。
想到這裡，趙潯忍不住輕笑出聲。
死神有些意外：「你笑什麼？」
他預想過趙潯可能露出的各種表情和反應。
冷靜、憤怒、反唇相譏、討好等等，但唯獨沒有想到趙潯會笑。
而且還是那種……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的時候，才會露出的笑。
「也沒什麼。」趙潯的聲音里含著止不住的笑意，「只是覺得，這無盡列車的規則，透著一股惡趣味的殘忍。」
當玩家們費勁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攢夠一萬積分，又花掉這一萬積分兌換【列車長】這個身份，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重獲自由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可能會比在求生遊戲裡死的還快。
真是太惡趣味了。
死神怔了怔，顯然沒有料到趙潯想的是這個。
他以為，趙潯會很介意他說殺死他的話。
畢竟很多玩家都很在意這個。
哪怕他的話語裡沒有威脅的意思，很多時候對方都會覺得不爽。
哪怕因為他實力碾壓，對方不敢明顯暴露自己的心思，卻會在細微的表情變化和眼神上，表露出不滿。
可現在看來，趙潯壓根兒沒有把這話放心上。
死神看趙潯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看趙潯更順眼了一些。
「那【副列車長】可以有幾個呢？」趙潯突然問死神，「你作為【列車長】應該對這個有所了解的吧？」
死神回答：「【副列車長】沒有明確的數量限制，應該是有幾個人能觸發，就會有幾個。」
「也是。」趙潯歪靠在床頭，「那個特殊物品的數量應該很少，玩家能夠得到的機率又低，成為【副列車長】的人數也多不了。」
死神沒有反駁趙潯的說法，他又回到了最初的話題上：「我來找你，就是告訴你，成為【副列車長】之後，夢境遊戲就不是你每月必須要做的任務了，改成和我這個【列車長】一起出任務。」
「為什麼這件事是由你來通知我，而不是系統通知我？」趙潯不解地問，「之前從新人玩家變成老玩家的時候，列車守則有所改變，也是系統通知的，這樣顯得正式一些。」
「因為【副列車長】是特殊的存在，不在常規玩家身份之中，系統不會專門為了這個身份頒布新規則。」死神雖然面無表情，但還挺有耐心替趙潯答疑解惑的，「而【列車長】屬於常規身份，【副列車長】某種意義上屬於【列車長】的下屬，所以任務和規則都給了我。」
趙潯點點頭表示明白，又問：「那你所說的任務是什麼？」
他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身份帶來變化，對於「夢境遊戲不是每月固定任務」這件事沒有欣喜也沒有驚訝。
「這個月的任務暫時還沒有出現。」死神回答，「任務發布的時間並不固定，不過一般每月初的前五天都會發布一次任務。」
「我懂了。」趙潯露出瞭然的神色：「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讓我別急著參與夢境遊戲，以免錯過真正的必做任務。」
「對。」死神應聲。
「反正夢境遊戲對現在的我來說不是必做任務，也就不用考慮時間限制了。」趙潯聳聳肩，「我就耐心地等你通知我新任務吧。」
「行。」死神起身，準備離開。
趙潯卻在這個時候又開了口：「你所說的任務，是要離開無盡列車執行的嗎？」
死神的腳步一頓。
趙潯繼續問：「去現實世界？」
死神回頭看了一眼趙潯：「沒錯。」
反正已經成為一條船上的人，現在就說出實情也無妨。
「你似乎了解不少事情，一般人不會這麼猜測。」死神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趙潯。
「也可能只是因為我足夠聰明。」趙潯露出一個十分張揚的笑容，「完全是靠腦力猜出來的。」
死神的眼裡流露出一絲詫異。
之前的趙潯看起來客氣禮貌，雖然神態放鬆，但不會這麼張揚。
難道這才是趙潯真實的模樣？
這微弱的情緒一閃而過，死神並沒有深究。
他對探索別人沒有任何的興趣，只要不阻礙他，怎麼樣都無所謂。
他沒再說什麼，轉頭朝著門口走去。
寒冰也操控電動輪椅往門口移動。
在兩個人都靠近門口的時候，趙潯突然又出聲：「我能問問你是什麼時候成為【列車長】的嗎？」。
死神的手已經搭上了門把手，但他還是回答了趙潯的問題：「10月初。」
趙潯又問寒冰：「那你呢，寒冰？」
「上個月上旬。」寒冰沒有隱瞞，如實回答，「上旬結算積分統計排名的時候。」
兩個人回答完，便沒有再逗留，一起離開了。
趙潯看著包廂門被關上，他換了個坐姿，依舊靠在床頭。
死神成為【列車長】的時間，正好是他剛成為老玩家的時候。
距今也有三個月了。
不愧是從無盡列車第二個月活到現在的老玩家。
他積攢積分的速度再快，時間太短，也來不及趕上死神。
寒冰成為【副列車長】的時間倒是沒比他早多少。
雖然不清楚寒冰是第幾波登上無盡列車的玩家，但肯定比他要早。
大概率寒冰成為老玩家之後只參與夢境遊戲，所以積攢積分的速度不快。
另外，趙潯很好奇去現實世界執行什麼樣的任務。
在求生遊戲裡，玩家做任務，最終目的都只是為了活著。
而無盡列車這個「主辦方」的目的，或許是為了享受玩家受折磨的樂趣，又或許是為了從中提取能量壯大自身，這些都不難猜。
但去現實世界做任務，就很不一樣了。
他一時間，還真的很難確定是什麼樣的目的。
是為了更快地獲取能量？
如果是這樣，那應該儘可能地讓更多玩家去現實世界做任務才對。
當然，也有可能「主辦方」當前的能量，在現實世界操控玩家的數量十分有限，才有了這個限制。
等公布具體的任務內容的時候，說不定能猜到「主辦方」的目的。
趙潯站起身，走到包廂門後。
他並沒有打開門，而是看向門邊的牆壁上掛著的一個操控面板。
昨晚他就注意到了，但當時只想睡覺，沒有細看。
這是一個可觸屏的操控面板，裡面有各種各樣的餐食。
看起來，他可以通過操控面板點餐，然後應該是有乘務員會送餐過來。
難怪其他玩家很少看到01號車廂的玩家出沒。
吃飯、洗漱、廁所，都可以在自己的獨立包廂里解決，自然不會隨意出去。
趙潯選了一份4積分的蒸餃。
平時他的早飯是不會花費超過3積分的，尤其在失去了大量積分之後。
不過他今天心情不錯。
就當是慶祝自己身份升級了吧。
如趙潯所料，他的包廂門很快就被敲響。
打開門，一個乘務員端著托盤出現，臉上帶著職業微笑。
「客人用餐完畢後，餐具放在門口就好，會有人來收拾。」乘務員十分禮貌地對趙潯說，「祝您用餐愉快。」
趙潯接過托盤：「謝謝。」
然後他隨手關上了門。
吃完一籠熱乎的蒸餃，趙潯把餐具放到門口，便又躺回了床上。
他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第一次感覺自己好像挺無所事事的。
既不能去夢境遊戲，又沒到站台遊戲的時間，還不確定【列車長】的任務什麼時候發布，他連接下來的計劃都不方便制定。
其實關於這個任務，還有【副列車長】的職權，他都有很多想問的。
不過，他看出死神和寒冰都沒有打算在這個時候說太多，便暫時沒有追問。
那兩個人看起來都不是喜歡聊天的人，應該想等任務發布之後再說更多細節吧。
結合任務講解起來會更容易讓人理解，避免重複講述同一個話題。
想了想，趙潯索性出門去找哨子。
他剛走出01號車廂，就看到了正朝這裡走的哨子。
看到趙潯的瞬間，哨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哨子快步跑到趙潯的身邊，壓低聲音問：「你怎麼在這裡？難道是來這裡打探消息的？」
「我不是說了我會先自己過來試試看，如果需要幫忙你再過來嗎？」不等趙潯開口，哨子又不放心地說，「你這樣可能有危險的。」
以他對趙潯的了解，趙潯不是個擅長委屈自己討好別人的類型，又不清楚01號車廂里的人都是什麼性格，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得罪了人。
「放輕鬆，」趙潯笑了笑，對哨子說，「我是排名到這裡來住的。」
哨子愣住，隨即眼睛瞪得更大了。
哨子：「？」
哨子：「？？？」
他聽到了什麼？
他沒有產生幻聽吧？
排名到這裡來的？
之前趙潯還在五號車廂，這一轉頭就排名到一號車廂了？
這跨度也太大了！
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哨子忍不住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收集了一條關於趙潯排名的線索，隨後發現，趙潯說的居然是事實。
最可怕的是，趙潯不僅進入了01號車廂，而且排名還在第三名。
這特麼是什麼魔鬼速度？！
「你……你12月下旬到底積攢了多少積分啊？居然一下子排名前進了這麼多？」哨子實在忍不住開了口。
在他的心裡，還是把趙潯當做一個關係不錯的朋友的，所以他不想隨意使用特殊能力探取趙潯的秘密。
他更希望先問問趙潯，如果趙潯願意主動告訴他，他會很高興。
想了想，趙潯對哨子說：「跟我來。」
然後，他又回到了3號包廂。
哨子跟著趙潯進了包廂里，才發現這裡的包廂比其他任何一節車廂的包廂都要寬敞得多。
他之前從未踏足過一號車廂的包廂內部，對裡面的布局一無所知。
此時，他瞪大了眼睛打量著包廂里的席夢思、沙發和獨立衛浴，喃喃道：「我以為一號車廂里的玩家待遇比其他玩家好，是指餐食會由專人送過來，不需要去餐廳吃飯，住宿條件應該和其他軟臥沒太大區別，最多一人一個包廂寬敞一些，沒想到……」
沒想到啊，這簡直是天差地別。
01號車廂的玩家們的住宿條件，和其他玩家比起來，都可以算得上豪奢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