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來便有過目不忘之能,可世間知曉此事的不超過兩人!
他既然知道此事,那他到底還知道多少?
朝夕下意識攥緊了袖口,因為太過緊張發出窸窣一聲響。
商玦聽見了,平靜的語聲再度響起,「烈火騎已一路南下朝枸城潛去,待將虎符制好快馬送去正是他們到枸城之時,你若心系趙弋,大可作假。」
朝夕唇角冷扯,「世子乃大燕之主,如今朝夕靠世子庇護,又怎會心繫他人?世子雷霆手段欲奪趙國北部五城,朝夕手無縛雞之力,自當為世子效犬馬之勞。」
商玦忽然一笑,「手無縛雞之力?」
朝夕蹙眉,商玦繼續道,「若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當初,又是如何殺了趙弋三名愛妾才被發配涼山?!鳳朝夕,騙我沒有好下場。」
窸窣聲再響,商玦忽然轉身面向了她,他伸手,準確的握住她暖被之中的手腕。
「鳳朝夕,你非仁善之輩。」
「一旦示弱,只叫我疑你心中有鬼。」
商玦說著話,手下移,一把攥住她緊攥的粉拳,不由分說,一點點的將她的拳頭掰了開!
朝夕渾身發僵,他卻又轉過了身去。
「明日會有人為你看眼疾。」
話音落下,商玦似是閉上眸子淺呼出口氣去……
朝夕以為他要入睡,誰知冷不丁他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別忘記,你的眼因何而瞎……」
朝夕已有三日不曾見過商玦。
那日醒來人已不見,倒是有人在等她畫出虎符,如今她眸不視物,只能言語描述,顯然燕軍早有探查,手上已有多個虎符模板,此乃趙國混淆視聽的手段,而朝夕三言兩語便為燕軍得了准,若趙弋知道此番乃是她為燕軍助力,心中會做何想法?
只怕……他會恨不能啃她骨噬她肉!
「姑娘,您別動,要下針了。」
眼角處傳來刺疼,她指節一攥輕吸了一口。
「姑娘不必擔心,這裡痛感並不強。」
溫和的語聲響起,乃是那日初醒之時聽過的聲音,想來是商玦身邊的得力醫者。
刺疼感片刻便消,朝夕緩緩放鬆下來。
「小人已經以針入藥,這一條敷眼的帶子姑娘綁在眼上莫要取下。」
醫者吩咐完,朝夕應了一聲子蕁便將敷眼的帶子為她系了上。
醫者拿著東西似乎要走,卻又遲疑道,「姑娘的眼睛,之前可有人為您瞧過?」
朝夕一怔,搖了搖頭,「沒有。」
醫者站了一會兒,而後便走了。
子蕁扶著朝夕坐起來,語氣奇怪道,「大夫很疑惑呢,難道姑娘的眼睛有人為您看過?」
朝夕皺了皺眉,並未說話,只又搖了搖頭。
子蕁一笑,「姑娘覺得眼睛如何了?要子蕁說啊,世子爺可真是對姑娘太好了!讓姑娘住在這裡不說,還叫人為姑娘看眼睛!姑娘本就生的極美,若是眼睛治好了肯定更好看!姑娘眼下目不視物多有不便,待眼睛好了,姑娘一個人也不怕了。」
朝夕聽著不對,「難道你不打算跟著我了?」
子蕁慌忙搖頭,「怎會怎會,子蕁恨不能一直跟著姑娘,只是近來朝中又要讓各諸侯進獻奴隸了,聽說此番世子離營就是因為這事呢!子蕁是奴隸,由不得自己,指不定哪日就又要被賣出去,到時候豈非無人照顧姑娘了?」
朝夕語聲趨冷,子蕁忙不迭點頭,「正是,聽聞此番不僅要奴隸,連貴族也要進獻美人至鎬京呢,燕國,趙國,晉國,齊國,還有蜀國,都要在新年之前備好人選,新年之後便要呈上去,此番乃是帝君的意思,怕是要選妃!」
朝夕皺了皺眉頭,下意識抬手覆在自己眼上。
子蕁見狀趕忙問,「姑娘覺得如何?可有不適?」
朝夕搖頭,這烏銀花的毒難解,為她診治的大夫早早就說過,可商玦還是要那大夫救她,他因何要救她?若只是想得到情報,何需要她的一雙好眼?!
她的美色天下人皆知,多少人垂涎與她……
而他,竟然不碰她!
大殷立國兩百餘年,諸侯國已逐漸勢大,此番商玦欲得趙國邊境五城,若得手便會一躍成為諸侯國領土之最,距離新年還有一月,一月之後燕國必已成事,到時候難免惹得帝君不滿,此時若有一絕世美人送上,豈不是能用最小的代價平了帝君之怒?!
他不喜她的美貌,可那位好色無道的殷幽帝卻喜歡!
商玦他……打的竟是這個主意!
她身在帳中足不出戶,若非子蕁幾語她根本不知外頭的變動……
好一個政客商玦!
世人皆言之為神佛,可唯有她知道他何種秉性!
她非仁善之人,他便更是大惡之人!
難怪他說她生來貴胄,還言往後不必卑弱討好……
她當然不必討好與他,因為他欲要她去討好那至尊之人!
「既然要進獻美人,燕國不可不動。」
「燕國王室人丁單薄,只怕只能從底下的世家選人送進鎬京了。」
朝夕語聲平靜的道出此語,子蕁果然毫不設防的道,「奴婢早上去請大夫過來的時候聽到幾個將官說世子並未吩咐此事,說世子早有安排,等戰事結束後送美人上鎬京。」
朝夕面色一沉,心頭微微發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