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玦分明沒看她,卻知道她在想什麼,朝夕內心挫敗,卻更好奇!
她的心思能被這樣明晰的看出,普天之下他是第一個!
她來燕營幾日,可真正和他相處的時間卻極短,這麼短的時間他如何將她看透?
「趙康被俘,你猜趙弋會如何做?」
「自然只有相救,天下百姓總喜歡仁善的君王,便是做樣子也要做的好看。」
朝夕答的利落,話意卻別有所指,要說仁善,眼前這位更仁善。
商玦不置可否,「既然如此,我已等不及想看兄弟情深的好戲了!」
朝夕一萬個不相信商玦此話,心底冷笑,口中卻道,「恭喜世子得償所願。」
「得償所願?」商玦回身,莫測看她一眼,「得償所願,還得花些時間!」
朝夕不知他何意,只覺他必定還有後招!
商玦不再說話,朝夕也不言,只隨著白月的走動身形微晃,一邊暗暗記下走過的路徑方位,然而剛才和商玦說話,她神思並未專注,待白月停下,她腦袋裡便有些亂。
「這是大營南門,要回蜀國,當走此處。」
商玦之語落定,朝夕瞬時面色一變,「世子……此話何意?」
「此刻的蜀國必定沒有這裡冷!」
蜀國偏南,當然沒有北邊冷,商玦不正面回答,朝夕下意識的粉拳緊攥。
這一攥卻是將白月的皮毛猛地一扯,白月吃疼,低吼一聲朝前奔去!
朝夕毫無防備,身子一晃便被白月瞬間移動的力道甩了出去,寒風冽冽,朝夕被顛下來之時只覺這一回是真的要頭破血流!
身子凌空墜落,可預料中的痛感未至,快跌在地之時一隻大手在她腰間一攬!
朝夕被大力拉起,她穩穩落入一個懷抱!
驚呼聲堵在喉頭,朝夕愣了一瞬才被鼻端的芙蕖香味驚醒,她驚懼的喘了一下,睜眼時眼前先是一道強力的白光,繼而,她又看到了那雙若淵的眸……
而這一次,她還看到了一張俊美無儔的臉……
那是一張太能蠱惑人心的臉。
連日大雪,燕營早是一片銀裝素裹,便是在這鋪天蓋地的雪白冽光里,商玦精緻的五官就如此猝不及防的落入她眼底,貴胄仿佛神裁,溫潤恰似佛塑,再加上一雙淵海般的眸,無端生出不可一世的風華,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心神被攝,兩瞬後朝夕才回神,她想,世間傳言皆是真……
商玦略皺了眉,先看向跑走的白月,懷中人被他抱的穩當,再一轉眼便對上朝夕直盯盯的眸,黑玉般的眸心有一抹點漆似得光,他眸光一沉,「你的眼睛……」
朝夕驟然捂住了眸,眉頭痛苦的皺起,唇角都用力的抿了起來!
商玦呼吸一重,「來人,叫唐術——」
將她打橫抱起,商玦步伐極快的朝主帳行去,他那語聲雖則平靜沉穩,卻到底露出兩分緊迫,跟著的下人不敢耽誤,連忙跑走,商玦低頭看一眼懷中人,只見朝夕額角溢出了冷汗。
這次,朝夕當真不是裝!
她試著鬆開捂在眼上的手,卻不想眼睛剛一見光便是一陣鑽心的疼,而她眼前一片朦朦朧朧,時而一片漆黑,時而又隱隱可見一抹灰白,無論如何看不清東西!
朝夕心中苦笑,她到底還是瞎子!
二人很快便到了帳前,子蕁見商玦抱著朝夕大步歸來面色一白,連忙推開帳門,商玦二話不說將朝夕帶了進去,至床邊,將她十分穩妥的放了下來!
甫一挨到榻朝夕便疼的蜷縮了身子,那股子疼不止在脆弱的眼眸,更似乎蔓延到了腦袋裡去,仿佛有鈍刀在割磨,勢要將她腦袋裡的一切都磨得稀巴爛!
商玦站在榻邊,轉身喝問,「唐術呢?」
子蕁不敢進帳門,最先到帳前的卻是龍野。
聽著商玦這比尋常拔高了的語調龍野忙道,「他馬上就到。」
朝夕已有些聽不清龍野的話,巨大的疼痛叫她耳朵里嗡嗡作響,除了緊攥著掌下的錦被之外只能狠咬了牙關,血腥氣極快滿上,朝夕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低哼!
短短的一聲之後又是沉寂,朝夕的身子卻在發抖!
下一瞬,下頜被人一把攥住,那人粗暴的將她雙頰一捏,她不得不鬆了牙關,這一松,便是一聲壓不住的痛吟,朝夕身子一顫,急速的想要掙脫這人的手!
「他既寵你,又怎捨得對你下毒?」
「將你變成廢人為他所用,你確該恨他!」
朝夕模模糊糊間聽清了他的話,只覺得他此刻這話比早前任何時候都要狠煞!他仍然捏著她的臉,卻將她拉到了懷中,一手拖在她後腰,隨即一股精純溫長的內力緩緩湧入,這內力緩不了她的疼,卻叫她身上恢復了勁兒,呼吸都順了幾分!
朝夕鼻端儘是他身上的芙蕖淡香,腦海之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叫她瞬間將指甲卡進了掌心,拳頭被一把攥住,商玦不由分說的將她指節掰了開,默了默,他又改了口,「不過一個趙弋,如何值得你恨?!」
到底是恨還是不恨?朝夕疼的身子發抖,被他捏著臉,不時發出一聲痛吟,這樣子太過示弱,她萬分不願,可他卻將她掣肘在懷讓她動彈不得!
很快帳外腳步聲再響,唐術大步進帳,看到榻邊的情形先是一愣,繼而才拱手上得前來。
「姑娘,請先將手拿開些。」
朝夕鬆開捂眼的手,底下露出來的是一雙血紅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