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不動如山,背脊卻開始發涼!
「你和我都是一類人,嗜血藏在骨子裡,不輕易露於人前……」
「可一旦撕開了口子,必當生靈塗炭!」
大殷歷二四九年的年末,朝夕聽到了出生以來最叫她膽戰心驚的話,她修煉十六年的偽裝被人看透,從內到外,無所遁形,看透她的人她無法掌控,只覺危險至極!
可詭異的,她心中生出了兩分莫名震撼!
親近同類是所有世人的本性,朝夕忽然又想起商玦說的那二十字,「同惡相助,同好相留,同情相成,同欲相趨,同利相死」,這二十字出自開國女帝殷溱所著帝王之術典籍《帝策》,非皇室王族不知,他和她真能走到這個境地?
互助,相留,成全,共進,同死……
朝夕想要冷笑,可落在她後腰處的掌心卻透著熱力,她僵直的背脊被他溫暖,那份觸感就更加明顯,她眉頭狠狠一皺,攥著袖口是因為她袖中藏著寒蟬,這是防備,是她早已養成的習慣,可抿著唇角卻是連她自己也不知,至於腰窩……
朝夕欲退離,商玦卻忽的收緊了臂彎,朝夕被帶進他懷中,右邊的唇角頓時抿的更緊,商玦目光在她面上逡巡,語聲趨冷,「你生氣時手會緊攥成拳,你習慣將寒蟬藏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左邊的膝彎會微彎,腿側……會繃的極緊!」
語聲冷漠,和著寒風逼人之勢越強,他的手隨聲動,一點點的自她後腰而下,越過臀丘直落在了她大腿上,如他所言,她腿側繃緊,蘊力內含,下一刻便能使出殺招……
朝夕徹底呆住,腿側的手好似燒紅的洛鐵讓她難受!
「你……怎會知道這些?!」
回過神來朝夕才咬牙切齒道出此話!
商玦聽著她含怒之語卻低笑了一下,笑意愉悅,似是她的發怒取悅了他,朝夕驀地回神,卻愈發壓不住心中窩火之感,她抬手,欲要拍落他落在她腿側曖昧不清的手,不想他早料到她會如此,手腕一折便將她的手握了住,他掌心灼燙,將她整隻手都包裹住,寒蟬就藏在她指間,卻根本使不出來,朝夕欲退,他另一隻手卻箍住了她的腰!
他分明風華絕塵的人,手上的勁兒卻有種霸道至極的壓迫感,朝夕……掙不出!
「你要習慣與我親密。」
朝夕一隻手被攥,還有一隻手毫不猶豫的朝他攻去,商玦卻眼疾手快的將她皓腕一抓,直接將她的手扭到了身後,他力道極大,用勁兒極准,朝夕肩膀一麻,不僅未曾掙出,身子還更加貼近的朝他懷中去,商玦又笑了一下,身上的寒意一瞬間消退。
「你出手角度素來刁鑽……」
「可惜,遇上的是我。」
朝夕本就難以壓制的怒火瞬間更燃三分,她只覺得商玦這麼多日來都在假裝,而從此刻開始他打算與她攤牌,是因為什麼呢……
她心頭一跳,頭皮一陣發麻!
當商玦不再掩飾,他對她的了解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她無法想像他是如何做到的!
「我還知道很多,你不用想我到底知道多少,你只需要知道,眼下,你是我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無法反抗,亦無法逃脫,如果你乖乖合作,我們會雙贏。」
早前還覺得萬分迷人的聲音此刻已帶上了魔鬼般的危險之氣。
朝夕心中冷笑,什麼神什麼佛,這當真是天下最為滑稽之言……
二人都未再言,寒風呼嘯中勝敗不知的對峙!
咬牙半晌,朝夕身上的暗力忽的一松。
商玦察覺,笑意微深,掣肘她的力道亦鬆了,卻是未曾放開她,他抬手,直直撫上她微涼的臉,語帶嘆息,「你和我之間不該劍拔弩張,你可以試著相信我。」
「做夢!」
朝夕一把拍掉他的手,定定後退一步。
商玦又低笑一下,上前來替她將斗篷整理一番,朝夕還想再退,商玦卻道,「你我之間,當是這世上最為穩固親密的關係,所謂同利相死,你最該知道這個道理。」
朝夕眉頭一皺,「可笑,別說我不會信你,你又豈會信我?!」
她越氣,商玦心情便越好,他點點頭,「我不需要相信你,我只需要足夠了解你,一個無能的人與我同盟只會是累贅,而我知道,你不是……」
朝夕呼吸一輕,「你知道什麼?」
商玦更為愉悅了,「我什麼都知道。」
朝夕牙關一咬,一時不知道他是真的還是在套她的話!
商玦見狀嘆口氣,「你可以有秘密,可我已和你坦誠相見,你亦應該拿出你的誠意!」
「憑什麼?!」
商玦一默,竟抬手撫上她的臉,語聲竟有些無奈。
「你不講道理。」
「那是你的道理!非我的道理!」
朝夕要被氣炸了,更要被這種無力可施的感覺折磨炸了,她想了想,只覺得從出了趙國之後大局勢上一切都在按著她的想法行進,她沒有折損,相反,表面上看還多了一道助力,她沉思一瞬,再往後退一步,而後才壯士斷腕一般的道,「好,我信你一回,不過我沒說過永遠和你同盟的話,你也別妄想我與你坦誠相見,你莫要後悔!」
商玦笑意越重,「好,我不會後悔!」
朝夕眉頭一挑,她態度如此惡劣他竟也不怒?
商玦的心境十分之好,見她一身炸毛模樣也不再靠近,只溫聲道,「外頭冷,回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