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拜見世子!」
「屬下拜見世子妃——」
鏗鏘有力的禮拜聲響起,朝夕心間一緊。
世子妃,他是怎麼讓這些軍中漢子如此乖順喊出這名號的?
剛一落座,商玦便溫聲開了口,「今日隨意些。」
帳中本是靜默,他這話一落底下立刻有人笑出聲,仿佛就等著他發話,倒酒聲笑談聲低議聲瞬間響了起來,一人朗然走上前道,「世子,烈火騎已進駐西庸關,適才得來的信,五座邊城的駐兵之權咱們都拿到了,您放一萬個心!」
「小九,你辛苦了。」
戰九城語聲烈烈,陽剛之氣十足,倒合了烈火騎的名號,聞言他爽朗一笑,「屬下可不敢當,世子不得飲酒,屬下先干為敬!恭祝世子和世子妃福壽安康!」
戰九城……朝夕心底默念出這個名字,下意識轉頭朝向商玦!
銀羽軍的龍野她見過,眼下又遇著了戰九城!
外間傳言不假,這兩支精銳果然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
「小九小龍忠心耿耿,你不必擔心我會失兵權。」
朝夕呼吸一輕,沒想到商玦竟然看穿了她的想法……
戰九城之後又有人上來敬酒,商玦皆未沾杯,而底下人似是都知他不飲酒,也未勸,朝夕不由疑惑,難道他真的念佛戒飲?
到底是軍中漢子,也說不出多麼好聽的,可那些吉利話都是擲地有聲,感染力非常,沒幾下場面便熱絡起來,不多時,忽有一人道,「今次咱們大燕又得了五城,全賴世子運籌帷幄,如今大燕再不會任人欺凌,咱們所有人都揚眉吐氣了!世子又得世子妃在側,不若早日行了大婚之禮好生娃娃,到時候北燕必定樂呵翻了……」
底下響起轟然叫好聲,朝夕眉頭冷冷一挑!
眼見得她那不忿之意就要表露,商玦忽然一手摟了過來。
他漫不經心道,「大燕與趙國戰事剛畢,其餘諸事當緩。」
朝夕被他忽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愣,只覺底下諸人的目光都熱切了幾分,她腰身瞬時而僵,商玦卻轉頭,面帶薄笑,眉目溫存,「如此沉不住氣可不像你的性子。」
朝夕抿唇欲言,商玦沉聲又道,「我們既不談感情,你言行之間便該有些水準……」
「世子,有急報!」
雲柘在帳門口語聲急驟,帳內氣氛瞬間一沉,商玦又看了她一瞬才轉頭,灼熱的氣息刮過她耳郭,朝夕半邊身子都是一抖,當然,她是氣的!
「送進來!」
雲柘大步而入,不多時便給商玦遞上一份信報!
帳中默然,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了那信報之上……
這大過年的,莫非又有事端?!
商玦將信報徐徐打開,窸窣的磨砂聲讓朝夕神識一緊,不過一瞬,忽覺商玦氣勢一沉,她尚未回神,商玦已將那信報往桌案上一放,溫笑道,「趙國亂了。」
底下沉默的氣氛瞬時結凍!
觥籌交錯再起,顯然大家對趙國起了亂子早有預料且樂見其成!
氣氛瞬時比片刻前還要好!
便是在這祝酒猜拳的熱鬧之中,商玦已退下去的手又摟住了她的腰。
他唇貼近她耳側,一點點的收緊臂彎,仿佛要將她腰身折斷。
「趙國亂子出的奇,有人解了趙弋之危!」
帳中一片熱鬧喜慶,可商玦這話卻和著帳外的寒風落在朝夕耳畔。
商玦攬著她,不在乎底下有多少人,只面帶薄笑旁若無人的和她說話。
那姿勢分明親密,可只有朝夕知道商玦眼下已不爽至極!
「蜀國斷了給趙國的進貢,今年冬趙國東北餓殍遍野,昨日饑民暴動占了兩座城池,趙康已死,眼下趙國只剩趙弋還有些用處,你說,是不是解了趙弋的危局呢?」
外患未除,內亂又起,趙國正值用人之際,絕不會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之下處置趙弋。
趙弋稍微用點手段這一劫便過去了!
朝夕聞言面色冷靜,「可沒有誰能挑起趙國的饑民暴動,這是巧合。」
商玦抿唇,周身之勢趨冷,「你說蜀國忽然斷了進貢是巧合?」
饑民暴動的確不是隨便就能被人為挑起的,可此番饑民暴動的根源卻是趙國無多餘賑災糧食,而造成這局面的罪魁禍首便是蜀國停止了進貢。
四年之前,趙國與蜀國生隙,後蜀國兵敗,不僅送出了一個不受寵的公主,還答應每年進貢糧食馬匹綾羅等物,蜀國氣候土地都適合耕種,趙國領土雖廣卻大都貧瘠,進貢的那部分糧食對趙國而言十分重要,四年過去,蜀國卻在此時拒絕進貢。
「趙康死了不過幾日,蜀國又並非三兩日決定的不進貢,這本就是巧合一件,世子心思洞明,怎會想不出?」
朝夕冷靜非常,商玦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如你所言,便是趙康未死蜀國也會拒絕再進貢,那你覺得,一向對趙國低聲下氣的蜀國為何忽然斷了進貢?趙國如今饑荒暴動已起,最是需要蜀國的時候,蜀國定然不敢真的和趙國交惡,此番行事,莫非是想和趙國講什麼條件?」
商玦穩穩摟著朝夕,語聲莫測。
朝夕抿唇,「這話,世子還是去問蜀王吧……」
她人在趙國,又怎知蜀國之內的決斷?
商玦眯眸,「你說……會不會是蜀王忽然想起了你這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