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玦眯眸,唇角微彎,笑意卻未達眼底,「你怎知是他念你至深?洛舜華那麼多兒子,來的為何非要一定是他?」
朝夕抿唇,不打算回答商玦這個問題。
她還在為商玦之前的不允生氣,商玦也為她那一口猜出的回答不快,兩人又是一陣沉默,商玦沉著眸朝外道,「吩咐下去,今日入關,既然來了人來接,我們自然客隨主便。」
戰九城似也發現了車內氣氛不同尋常,聞言應了一聲便打馬朝前去,馬車有條不紊的行進,商玦掀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竟見天上又飄起了雪粒兒,越是往南越是難見到大雪,可這樣的小雪粒兒也是濕冷的要人命,再往函口關的方向一瞟,遠遠地似有人馬靠近。
放下車簾,商玦一把扯過旁里的披風傾身為朝夕披了上。
商玦靠的極近,朝夕正待掙扎,商玦卻一把將她肩頭按了住。
「外頭正在下雪,你要去見義兄自要穿的暖和些。」
朝夕停了掙扎,商玦便不緊不慢的為她系上披風的帶子,因是離得近,他呼吸都落在她面上,看得出她在忍耐,身子都繃得極緊,商玦心底無名邪火亂竄,不由一把攥住她下頜,「待會見了人你若還對我這般模樣怕是要壞事,你最擅做戲,怎麼在我面前不會做了?」
朝夕轉頭擺脫他的手,冷笑一聲,「世子也是高手,何必自謙?」
商玦不願在此時和她打嘴仗,只無奈的嘆笑一句,「罷了,你是個記仇的性子……」
他那語氣又帶了無奈和縱容,一副不願和她計較的樣子,倒顯得他十分寬宏大量,朝夕咬了咬牙,對他這樣的偽善嗤之以鼻,她還在怒,商玦瞧出來了,笑意一時更甚,恰在這時雲柘在外道,「世子,淮陰侯府的人過來了,領頭之人要見您和世子妃。」
商玦看著朝夕,話卻是對外道,「讓隊伍停下,世子妃想見見來的這位義兄。」
雲柘在外應是,喝令一聲,馬車果然停下。
商玦一把攥住朝夕的手腕,「既然我們都是高手,這第一場戲可不要演砸了。」
手上使力,商玦一把將朝夕拽了起來,「世子妃,走吧……」
朝夕被拉了起來,外頭雜亂的馬蹄聲正在馳近,隱隱的還聽到了說話聲,朝夕眉頭幾皺,果然直起身子由著商玦拉著,商玦見她忍著火氣配合低笑一聲,從善如流帶她出了馬車,外頭寒風凜凜,忽如其來的溫差讓朝夕一顫,商玦拉著她站在車前,低語一句,「來了!」
馬蹄聲果然快至近前,幾道目光在朝夕身上一閃而過,一道溫長的目光停留的格外久,馬嘶響起,馬蹄聲停在了兩人幾步之外,有人翻身下馬,而後朝夕便聽到了一道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聲音,「澄心奉家父之令前來迎接世子入蜀,給世子請安。」
洛澄心先行的一禮,後面跟著的人沒資格靠近,也遠遠地抱拳俯身,商玦不應洛澄心的禮,卻轉而將朝夕兩隻手都包在了自己掌中,笑道,「洛家的三少爺果然如你所言的溫潤有禮,你一直念著要回蜀,如今可算全了心意……夕夕。」
商玦一邊在舌尖喚她的名字,一邊為她撩了撩耳畔亂發,這樣的親密勁兒瞬間讓他那一聲「夕夕」纏綿悱惻情意綿綿,直讓周圍眾人都是一愣,連朝夕也石化了一刻,可一刻之後,她壓著的怒氣猛然爆發,「你怎……」
「你的心思我怎會不知?」
商玦斷了朝夕之語,旁人看不出他們有何不妥,只有商玦自己知道身邊這人的氣息有多冷,然而周圍近百人瞧著,商玦篤定她不會破功,果然,一瞬之後朝夕便面向洛澄心的方向,「三哥,咱們四年未見了,多謝你來接我。」
三哥?
商玦挑挑眉,放開朝夕的手一把將她腰身攬了住。
朝夕背脊一緊,商玦似怕她冷一般摟的更緊了。
幾步之外的洛澄心早就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之後不自禁上前一步,語聲之中滿是痛惜,「朝夕,你的眼睛……」
朝夕牽了牽唇,「瞎了而已,我都習慣了。」
「怎會?!是誰幹的?!」
洛澄心語聲發顫,似緊張不已,商玦唇角微彎,看了看當下又回頭看了一眼馬車,道,「你們兄妹二人多年未見自有許多話說,不過總不能站著,來馬車中說吧,我去後面。」
說著商玦便將朝夕扶進了馬車。
朝夕全然沒想到他會如此,進馬車之時壓低了聲音道,「你想搞什麼鬼?」
商玦淡笑著落下三字,「成全你。」
扶著她落座,不多言一字商玦便轉身出了車門,對著洛澄心點了點頭,而後便下了馬車,洛澄心在後躬身一禮,「多謝世子。」
商玦頭也未回的朝後而去,掀開扶瀾的車簾跨上了馬車。
扶瀾大咧咧的倒在坐榻之上,見他上來毫無形象的咧嘴大笑起來,那笑容滿是看好戲的嘲諷之意,商玦眸色暗沉的瞥了他一眼,扶瀾這才收了笑坐正了身子,而後懶洋洋的問,「洛澄心此番來意是好是壞?你竟然真的放心讓他二人在一塊了。」
商玦放在膝蓋的手微攥成拳,雙眸危險的輕眯了起來。
「洛澄心對她當然是好意,對我,卻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