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瀾大咧咧將一杯茶灌下,抬眸看著商玦似笑非笑,「若是不看你這難看的臉色,我還當你是真大方,就這麼將人放在那裡,誰知道他們會說些什麼,說起來我也是擔心啊,那洛家三少爺一表人才,對小鹿又是事無巨細,再加上那壇醉花陰,呵呵……」
商玦面色暗沉的掃了他一眼,扶瀾立刻後退一步,面做驚駭之色,嘴上卻不停,「說起來今次在宴上小鹿待你還是冷淡的很,好歹你們也同車了幾日!」
揶揄的語氣叫人恨得牙痒痒,商玦卻將目光移開,半分不搭理他!
扶瀾摸了摸鼻子走到商玦身側,一同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默了默才懶洋洋的道,「眼下已入了蜀,淮陰必然已得了消息,你預備怎麼辦?當真要和小鹿夫唱婦隨的入淮陰侯府然後一路幫她到底?我可提醒你,這裡是蜀國不是燕國……」
商玦目光定定的看著一個方向,並無接話的打算!
扶瀾對他這冷淡的態度輕嗤了一聲,「我算是看出你心裡想的什麼了,你不和我說明我自己也能算出來,瞧好吧!只是不知道小鹿會走到哪一步呢……」
話音剛落,商玦的眉頭已皺了起來,「你的手不要伸的太長!」
扶瀾哼一聲,「我樂意算誰就算誰,憑何你的小鹿我算不得?」
商玦眯眸,「偏就她你算不得!」
扶瀾投降似得舉起了雙手,「其實……我就想知道你何時才能抱得美人歸!」
商玦身上的危險氣息散去,一時間沉默起來,半晌才道,「並不容易。」
扶瀾嗤笑一下,「你也有搞不定的人!」
商玦下頜微抬,雙眸又眯了起來,仿佛陷入了回憶。
扶瀾頭大,「你能不能說句話,你對她到底……」
「勢在必得!」
商玦落下四字,語聲錚錚——
「我有足夠的耐心。」
扶瀾「嘖」一聲,「你用三年才有了今日地位,你難道不知道你此行有失水準?你來了蜀國,燕國之內怕是不平靜的,你全然交給郁跖,就不怕出了亂子?偏生那小鹿十分不領情,我真是……你倒是勢在必得,若人家不願意怎麼辦?」
扶瀾說的商玦眉頭一皺,他卻篤定的搖了搖頭,「不會!」
扶瀾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賊笑道,「你既然這樣篤定,那我就等著看了,說起來今夜小鹿倒是有些不尋常呢……」
商玦剛鬆開的眉頭頓時緊皺了起來,扶瀾一見既明,立刻撫掌大笑起來,連連後退了幾步,「竟然讓我猜中了!我還以為是小鹿開竅了,卻不想……讓我繼續猜猜,你不會是和小鹿講了條件然後讓她裝作和你親密藉機吃人家豆腐……」
商玦的面色已黑的不能再黑,扶瀾一把捂住唇,然而他要說的都基本說完,看著商玦的面色他就知道自己猜的至少有一半對了,眼底精光閃爍一陣,扶瀾本還想繼續取笑,不知想到了什麼卻又不忍,嘆息一聲鬱悶道,「你就不能直說嗎,偏要裝作無情的模樣。」
商玦垂眸,落在身側的拳握緊又鬆開,半晌才抬眸看向無星無月的夜空,「她是心硬心冷之人,不信任何無端好意,此時將心捧上去,只會被她踩得稀巴爛。」
窗外是沉沉的夜,商玦本是風華閉月的神祇,可此刻他周身的孤絕卻好似要將他融於黑暗之中,仿佛他本該是黑色,扶瀾再無法打趣他,站了一瞬才扯了扯唇角,「其實呢……不管你們怎麼假裝,她既能與你配合便說明她有幾分信你……」
話還未說完,商玦忽的抬手制止了他!
下一刻院門口方向閃出個下人來,對雲柘說了句什麼,雲柘立刻返身而至。
「世子,世子妃喝醉了,說是讓您去接呢。」
聽到雲柘的話商玦眼底閃過愕然,隨即眉頭一皺轉身便朝門口而去。
扶瀾下意識上前,想了想到底沒跟上去!
商玦帶著人一路到了正廳,剛走到門口便見廳內朝夕正伏在桌案上睡著,她身上搭了自己的斗篷,洛澄心則在一旁站著,神色有幾分怔忪,連他來了都未第一時間發現,商玦看著朝夕,又掃向洛澄心,眼底閃過帶著薄笑的微光,這才平了面色進門!
洛澄心陡然回神,面上怔忪一散,苦笑一下,「還說自己酒量見長,卻是和往常一樣,兩盞酒就醉了,勞煩世子來接,夜裡寒意深重,早些歇下免得染了風寒。」
商玦皺眉,語氣無奈又帶著縱容,「本不該飲的,是見了三少爺高興。」
洛澄心牽了牽唇,商玦已上前一把將朝夕打橫抱了起來。
猛地被抱起朝夕有些微轉醒的掙紮起來,商玦忙道,「是我。」
聽是商玦朝夕才鬆了口氣,大抵是暈困極了,二話不說便摟著商玦脖頸靠在他肩頭睡了過去,商玦面上溫和一笑,對洛澄心點點頭走出廳門,雲柘等人立刻跟上,只余洛澄心站在廊下寒風中久久佇立。
一路回了尋幽院,商玦直將朝夕抱進了內室!
朝夕一直靠在他肩頭睡著,商玦將她放在榻上她也沒反應,商玦站在床邊看了她一瞬,將她面上的髮絲一拂道,「我走之後,你做了什麼?」
他在問她!
一瞬之後朝夕才動了動,她利落的撐身坐起,神情哪還有醉酒的樣子?!
她並未答話,反是問,「你怎知我未曾醉酒?」
商玦眉頭一皺,是啊,她假裝的那樣好,連洛澄心都不知她酒量大小,他怎麼就肯定她此刻沒酒醉睡著?艱澀一閃而逝,商玦坦然道,「你的呼吸露了破綻!」
朝夕抿唇不言,似乎找不到反駁之處!
商玦淡笑一下,轉身去為她倒茶,剛走出一步,朝夕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們,是不是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