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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運作招安

2024-08-17 08:24:21 作者: 朱樓醉茶
  第231章 運作招安

  天啟七年八月二十二,明熹宗朱由校薨於乾清宮。☮♕  💘ඏ兩日後,信王朱由檢在剛剛竣工的皇極殿中即皇帝位,又兩日後,新帝頒布登極詔書,向天下臣民宣告了明年的年號。

  內閣呈上的年號共有四個,朱由檢以「乾為天,聖則安敢當」為由否定了「乾聖」,以「中興甚好,亦不敢當」為由否定了「興福」,又以「咸旁為戈,今方欲息干戈」為由否定了「咸嘉」,最終選擇了「崇禎」二字。

  九月初一,魏忠賢請求辭去提督東廠太監的職務,崇禎帝明確表示不許。兩日後,奉聖夫人客氏請求出宮居住,這次崇禎又批准了。

  新帝對魏忠賢的態度模稜兩可,閹黨和東林黨都摸不透這位少年天子的意思,於是雙方再度出手試探。

  先是閹黨的二號人物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上疏請辭,崇禎不允。接著東林黨這邊的一名言官上疏請修復杭州魏忠賢生祠,崇禎下旨嚴詞切責,並將其罷官流放。

  這下魏忠賢徹底坐不住了,在九月初十這天上了一道《久抱建祠之愧疏》,請求停止各地為他建造生祠的活動,崇禎親覽之後以硃筆批覆:「以後各處生祠,其欲舉未行者,概行停止。」

  此事比原本歷史上的時間提前了半個月,林海毀生祠之舉無意間影響到了崇禎朝的倒魏進程。

  這一回合下來,崇禎對魏忠賢的態度漸漸露出了點眉目,許多東林或親東林官員開始摩拳擦掌準備將閹黨掀落馬下,一時之間好幾封彈劾奏疏被送入了內閣。

  不過此時還沒人敢直接彈劾魏忠賢,主要還是針對他的黨羽崔呈秀等人。畢竟像楊漣那種反魏最激烈的硬骨頭都已在天啟年間被整死,所以後世有一種說法是崇禎和南明時期已經沒有真正的東林黨了。

  林海就是在這樣的政治風向中秘密來到了廈門,他此時的身份還是朝廷欽犯,公開露面顯然是不合適的。更何況,俞咨皋仍在以福建總兵的身份在廈門鎮守。

  早在天啟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到福建時,林海就派人去了一趟廈門,請許心素替他送了一封信給玉屏子池顯方,表達自己想要獲得招安的意願。林海同時在信中聲稱,若是能獲得招安,半年之內必滅閩海巨寇鄭芝龍以報效朝廷。

  許心素此時已對林海的先見之明佩服得五體投地,收到信後立馬就派人轉交給了池顯方。

  不過這封信送到池顯方手上後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直到崇禎下令全國各地停建魏忠賢生祠的消息傳到福建後,這位玉屏子才讓許心素約林海來中左所一晤。

  池顯方的父兄都是進士,他本人在天啟二年中舉之後卻沒有再去禮部應試,以母老為由絕意仕進。後因紅夷侵擾福建沿海,池顯方又在時任閩撫南居益的幕中參贊,事畢之後又退隱林泉。

  池顯方這副隱士作派反而給他贏來了莫大的名聲,不少閩中士紳都視其為世外高人,甚至有很多人傳說南居益能諭退紅夷,很大程度上是受了玉屏子的點撥。

  如今這位玉屏子先生當隱士當得更起勁了,每年夏天都在南平玉屏山上參禪悟道,到了冬天又回到廈門的豪宅中侍奉老母。

  九月二十日,林海帶著厚禮來到池家的豪宅,總算是見到這位聞名已久的玉屏子。只見此人羽衣竹冠,手中一道拂塵,頷下三縷長須,飄飄然頗有出塵之態。

  「晚輩林海,拜見玉屏子。」林海向池顯方作揖行禮。


  「林施主無須多禮,貧道是方外之人,不在乎世俗禮節。」池顯方沒有還禮,只是捋著鬍子微笑。

  林海聞言在心中暗罵:你他娘的收禮倒是收得挺痛快的!不過人家都叫他施主了,還能說什麼呢?

  「不知道長是否看過林某的信?」林海不想看池顯方裝逼,乾脆直奔主題,反正人家方外之人不在乎世俗禮節。

  「看過。」池顯方倒也乾脆,「不知林施主想要在福建何處為官?」

  林海開始有點喜歡這玉屏子了,聞言笑道:「這能由得我挑麼?」

  「招安之事尚要看朝中風向,此時出手還早了些。不過只要大局落定,在哪裡為官這事就好說了。」池顯方說著把手中的拂塵一甩,「參將有些難,游擊不在話下。」

  「那就澎湖游擊吧,聽聞原任游擊王夢熊被革職了,如今尚未委派新員。」林海說著又道,「此處離鄭賊所在的魍港不遠,剿賊方便。」

  池顯方聞言道:「澎湖離大員也不遠,不知林施主可有意驅除紅夷?」

  「道長想要驅除紅夷?」林海不知池顯方葫蘆里賣得什麼藥,於是乾脆把皮球踢了回去,畢竟許心素跟荷蘭人的生意就沒斷過,紅夷說起來也算是池家的大客戶之一。

  「貧道是方外之人,世俗之事本不足縈懷。不過貧道曾受知於閩撫南公,猶記得南公離閩時,常以紅夷尚伏近島為恨……」

  池顯方停頓了片刻,接著問道:「林施主,貧道問你,你部水師可有把握驅除紅夷?」

  「林某以為,應當有七八成把握。」

  「既如此,若是他日林施主有意驅除紅夷,貧道願至軍中贊畫……」

  林海這下算是知道池顯方的意思了,原來他是想借驅除紅夷之事再撈一把名聲,也不知這位玉屏子為何對他林某人這麼有信心?

  從池家出來之後,林海又去了一趟許心素家,結果正好碰到了從巴達維亞來的蘇鳴崗。

  蘇鳴崗和許心素是二十年的老朋友了,他弟弟蘇廷軒仍在老家,在福建各地開了不少香料鋪子,官面上全是靠許心素罩著的。

  這次受科恩所託打聽會友公司和林海的來歷,蘇鳴崗首先就想到了許心素,所以第一時間來到了許家。

  許心素於是乾脆把林海介紹給蘇鳴崗認識了,林海聽說科恩想通過他這條路進入明朝通商,登時也有些啼笑皆非,這鬼佬當真是異想天開。

  林海笑著對蘇鳴崗道:「蘇大船主,你老就為這事特意從吧城回來一趟?」

  蘇鳴崗無奈道:「老夫也知紅毛是異想天開,不過若是據實以告,那夷酋定然會疑我不肯用心。」

  林海聞言心中一動,這位蘇大船主似乎與紅毛有些貌合神離,他想起當年李旦騙紅毛銀子之事,於是出言試探道:「既是如此,晚輩這裡有一樁生意想送與你老,卻不知蘇大船主意下如何?」

  「老夫願聞其詳。」

  「你老就回去告訴那夷酋,說是林某可以替他鋪路,但需要些人情打點上官。我二人以此為由騙那夷酋幾萬兩銀子,回頭晚輩與蘇大船主五五分帳,如何?」

  蘇鳴崗聞言大笑:「此事老船主就曾做過,紅毛吃過一回虧怕是輕易不會上當。不過賢侄若是想試試倒也無妨,只是老夫不負責帶話,也不要你的分帳。」


  林海聽到這話就知蘇鳴崗是明哲保身的態度,他確實對紅毛談不上忠心耿耿,否則當年李旦騙紅毛時就會被他拆穿了。但要讓他去坑荷蘭人那也很難,畢竟人家眼下就在紅毛手底下討生活。

  「既是蘇大船主這般說,那便算了。」林海接著又開始跟蘇鳴崗閒聊起來,兩人立場不同,有些問題直接問可能會引起對方警覺,反倒是隨意閒聊能得到更有價值的信息。

  林海是受過專業話術訓練的,很快就了解到那天范·迪門所說的幾件事,除了馬打藍蘇丹國已有和巴達維亞開戰的跡象之外,還有就是關於EIC可能會和萬丹蘇丹聯手圖謀進攻巴達維亞。

  林海對後面這件事一無所知,聞言在心中暗暗留意,不過他最關注的還是威廉·楊森出使日本一事。

  據蘇鳴崗所言,科恩讓威廉·楊森給德川秀忠帶了一座巨大的青銅燈具為禮物,同時請求幕府讓VOC在長崎親手處決德·韋特,並讓平戶商館的職員在長崎踏繪,以此來證明荷蘭人並非基督徒。

  這倒是有點出乎林海的意料了,濱田彌兵衛事件在大航海時代的亞洲貿易史上非常有名,所以他對原本歷史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十分清楚,科恩的表現與另一個時空中完全不同。

  在那個時空里,濱田彌兵衛劫持彼得·奴易茲並非是蓄意而為,而是後者先軟禁了前者。所以濱田彌兵衛帶領手下劫持奴易茲及其長子勞倫斯之後,本人卻沒有機會逃離大員。

  最終雙方經過談判,濱田彌兵衛以奴易茲之子為人質,乘船回到倭國,而奴易茲則被東印度評議會召回了巴達維亞。

  事後科恩雖然判處奴易茲入獄,但堅決不肯將其引渡至倭國,更不願執行幕府要求VOC拆除大員在建棱堡的命令——儘管當時平戶商館已經被迫關閉,大員一直處在嚴重的虧損之中。

  後來這事還是在科恩的繼任者雅克斯·斯佩克斯手中解決的,此人將奴易茲引渡到了倭國任由幕府處置,同時又送了一座青銅燈具為禮物,最終取得了幕府諒解,日荷貿易在中斷了四年之後再度開張。

  和蘇鳴崗聊完之後,林海向許心素道別,他是不宜在廈門久留的。結果這時何瑛卻不知從哪裡得知林海來了,直接跑過來堵在他面前。

  「總座,屬下請求重新加入公司陸軍部。」何瑛最近這幾個月都沒有再喝酒了,在林海面前站得像標槍一樣筆直。

  林海早就聽說了何瑛在東山之戰後住進了許家,在他做出毀生祠之事前,許心素還曾來信替何瑛說過好話。不過他卻沒想到在那件事之後,這小子竟然還在許家住著。

  「何公子,借一步說話。」林海看許心素和蘇鳴崗還在聊,於是換了個無人處,接著對何瑛道,「你想好了?林某如今可是朝廷欽犯。」

  「想好了。」何瑛聞言重重點頭,看來他並不知道林海正在運作招安之事。

  許瑩那天說林海是怕連累他們何家,這是婦人之見。何瑛一個無官無職的何家支族子弟就算是從賊了,也不至於讓堂堂廣東總兵吃瓜落。

  何瑛很清楚林海其實是對他不放心而已,不過他對此並不在乎。林海的做法是完全正常的,做出毀生祠之事後,誰還敢用他這個家中二百年世襲三品官的人?

  「稍安勿躁,伱就在許家再住一陣子罷。」林海打算等招安之事辦妥後再接納何瑛,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只要你願意回來,公司永遠會為你敞開大門。」


  哪知何瑛卻拉著他的衣袖不放手,林海哭笑不得道:「何百總,我如今要去一趟倭國,你這事等我回來後再說。你在陸軍部擔任何職,我也要考慮一下。」

  「當真?」何瑛臉色稍霽,總算是聽到林海又叫他何百總了,不過他卻仍是沒有放手。

  「當真,我方才所說若有半句虛言,管教天打雷劈。」林海無奈只得當場起了個毒誓。

  「總座恕罪。」何瑛放開林海的衣袖,叉手向他行禮。

  「好生做。」林海勉勵了何瑛一句,離開許家乘船回淡水而去。

  回到淡水之後,林海連一晚上都沒有安歇,加了些補給之後就直接放洋去往倭國了。此行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把威廉·楊森的這趟差使給攪黃了。

  科恩之所以在濱田彌兵衛事件中表現得與歷史上截然不同,很顯然是因為他知道了德·韋特是一名秘密的天主教徒。對於馭下嚴苛的科恩來說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何況他本人還信奉嚴格的加爾文教教義。

  按照如今科恩的處事態度,這事很有可能會像歷史上斯佩克斯時期一樣被VOC擺平,這是林海所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畢竟大員商館存在的最大意義,就在於給平戶商館提供明國的貨源。只要平戶商館在,VOC是不可能輕易放棄東亞的,這個商館起碼在剪荷計劃中占了一半以上的份量。

  反正照池顯方的意思,招安之事還早,而林海是知道歷史上魏忠賢要好幾個月後才會被打倒。

  而此時離林海上次從倭國回來已有兩年之久了,他向張敬泉所預言的紫衣事件已經成真,所以林海有能力影響幕府對濱田彌兵衛事件的最終態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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