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曹化淳和張名振
聽了沈廷揚的話，林海感覺有些頭疼。
這年代江南絲綢業的上游主要控制在牙行手上，生絲都是由一家一戶的農民作為家庭副業來生產，然後由當地的絲綢牙行包買，再分銷給下游的商人。
絲綢牙行在當地都是黑白通吃的，而且與那些業餘養蠶繅絲的農戶都有借貸關係，並且還控制了桑葉等原材料的流通，所以牙行作為包買商其地位是牢不可破的。
這些牙行背後又都是世家大族，像州山吳氏和泗門謝氏都控制了幾百家絲綢牙行，其中很多甚至就是他們族中子弟所開。
在江南十府，會友公司目前很難向絲綢業的上游延伸，同時林海也不想花費大量人力去各地的牙行分散採購，這樣一來剩下的選擇就只能是和世家大族做大宗交易了。
如果謝家這邊能提供的貨源不足，那只能是從福建多進貨了，閩地的絲綢牙行很多都掌控在許家背後的縉紳手中。
但福建的生絲無論是質量還是成本都不占優勢，而且去往倭國的運輸成本還更高，怎麼算都覺得虧。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掐死濠鏡的絲綢貿易。
濠鏡的生絲貨源主要就來自於江南，其中謝家占有的份額相當高，這樣一來公司就能從謝家買到更多貨物，而且議價能力也更強。
再有，濠鏡葡商在倭國和呂宋都算是公司的競爭對手，斷絕濠鏡絲綢貿易也能在市場端加強公司的地位。
但林海需要爭取葡萄牙人作為盟友對抗荷蘭，也不想因此與馬尼拉方面或泗門謝氏產生不愉快。所以這個念頭只是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很快又否決了，至少目前還不宜這麼做。
最終，林海只是向沈廷揚預訂了一萬匹棉布，之後便啟程去往婁東拜訪張溥。
沈家北洋航線的主力商品就是棉布，在江南棉布業中是有一席之地的。如今鄭芝龍已滅，公司即將向東南亞進軍，首先要拓展貨源渠道的就是可以作為硬通貨的棉布。
當前東南亞的棉布市場幾乎全是印度貨的天下，林海決定拿松江棉布去試試水，看是否能與印度棉布一決雌雄。
離開崇明沈家之後，林海在正月初七這天來到了張溥家所在的太倉州，離拜帖上寫的正月初九還有兩天時間。
林海於是先和阮美、柳麻子見了面，兩人按照要求過完年後就在此等候。
「總座，屬下可算是又見到你老人家了。」阮美頭簪銀花，大冬天裡手握一柄紅骨描金摺扇，上來就大獻殷勤。
一年功夫不見，這小子的舉止打扮比以前更加瀟灑了，可能是在南京呆了一段時間，充分受到秦淮風月的滋養。
「少給老子抓乖賣俏……」林海笑著回道，「老實說罷？你小子是不是巴不得永遠都見不到我，好把當初給你的銀子吞了。」
為了與曹化淳結交，林海當初可是給了一大筆公關費的，阮美聞言連忙叫屈：「總座這話可是冤殺屬下了，小的父子三人都蒙受總座厚恩，小的就算是在睡夢裡頭也從沒動過此念。」
林海繼續戲謔道：「算你小子識趣，沒有捲款跑路。」
「總座神機妙算，說魏閹倒台就倒台。小的一介凡人，就算是髒心爛肺，借我七個頭八個膽也不敢忘恩負義啊……」
「行了行了，戲言一句而已。」林海拍了拍阮美的肩膀，「你和小寶這次的差使幹得不錯，我聽柳麻子說了，小寶如今和那曹老公結成異姓兄弟了？」
阮美識字不多，同時為了保密起見，林海這兩次與南京方面聯繫都是讓柳敬亭口頭傳話，並沒有書信往來，所以詳情還不是很了解。
「總座所言不錯，這次的差使還真虧了鄭老弟，他與曹老公，還有個叫張名振的結為了兄弟……」
「等等，你是說張名振？」林海聞言吃了一驚，張名振那可是南明的抗清名將，而且據說在崇禎年間被大太監曹化淳引為上賓，所以阮美所說的這人肯定就是那位著名的民族英雄。
林海不知道的是，在另一個時空中，他手下的阮進本來是要被張名振從群盜中拔擢為將的，而眼前的阮美則會被張名振派去倭國向幕府乞師求援……
「怎麼？總座認得此人？」
「沒有，你繼續說……」
阮美於是又接著說，林海最後聽明白了，原來他和鄭小寶使了些銀錢與曹化淳結識了，但雙方始終只是泛泛之交，曹化淳對收受他人好處也比較謹慎。
後來鄭小寶與曹化淳的好友張名振廝混得熟了，最後才算是與這位曹老公建立了較深的私交，最後三人乾脆結為了異姓兄弟。
張名振本是南京錦衣衛一個破落軍戶，他文武雙全，為人倜儻任俠，平生酷愛賭博。鄭小寶恰好也是此道中人，而且小時候也進過學粗通文墨，兩人就這麼著成了好友。
那曹化淳也是個知書達禮的太監，鄭小寶作為半個讀書人和他的共同語言也多一些，再加上錢能通神，確實取得了比阮美更好的效果。
林海當初派鄭小寶來南京，主要目的其實是監視阮美，想不到竟歪打正著收到了奇效。
「原來如此，那張溥又是怎麼找到的？」
「這個嘛，咳咳……其實屬下是從妙真口中得知的……」
阮美娓娓道來，原來天啟七年八月正是三年一度的鄉試時間，張溥這些南直隸的生員都在南京考舉人。
恰好當時王微也來到南京，經友人介紹與張溥、張采、陳子龍等考生相識。就這麼著，阮美無意間從妙真小道姑的口中聽說了張溥的名字，就這麼無心插柳地打聽到了張溥的住所。
其實天啟末年的張溥在蘇州士子中已小有名氣，只不過阮美和柳敬亭都不是讀書人，林海當初派他們倆去找人實在是緣木求魚。
「你小子是個福將啊，泡個妞也他娘的能辦成正事……」林海當然不會忘記當初給阮美的承諾，接著又道，「待我見完張溥和曹化淳，順帶就去西湖替你小子說親。」
「屬下謝總座厚恩！不用去西湖，草衣道人和妙真如今還在南京呢！」
阮美聞言喜不自禁，接著又道：「總座，還有一事。州山吳氏的文四爺想要與總座見一面，如今他就在這裡，總座要不要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