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舟山參將
吳孟文能做出這番判斷，某種程度上也是以己推人，畢竟他自己就是在知曉天啟皇帝染病後，力勸自家大哥要與閹黨切割。
當初林海那篇聲討魏忠賢的文章傳到吳家之後，吳孟文的第一反應就是林海也從某些渠道聽到了宮裡的消息。
畢竟要說林海是因為氣不過李實向他索賄而做出此事，那他大可不必甘冒奇險把這老太監又帶去蘇州的虎丘五人墓，隨後再在瀏河、婁江上投放聲討魏忠賢的文章。
不過那個時候吳孟文也只是一種猜測，他對林海談不上多麼了解，也許這人真是反對閹黨的義士也說不好。
直到他聽說林海要拜訪張溥之後，這個猜想才算是最終被證實了。
畢竟就在不久前，張溥和張採在太倉領導了驅逐閹黨骨幹顧秉謙的運動，一下子聲望暴漲，此事後來被人們稱為「二張驅顧」。
吳孟文見林海不願承認他的猜想，面帶微笑地將這個問題輕輕揭過：「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林游戎在東林人士看來都是抗閹英雄，如今受撫之後，又第一時間來拜訪張天如，要說沒有結交東林的想法，老夫是不信的……」
他端起茶碗來，潤潤喉嚨繼續道：「你既有東林為援，又怎會怕老夫的算計？再說，你在棄官之後尚且能保有如此強軍，一舉殲滅閩海巨寇鄭芝龍，可見在海外的勢力非同小可，大明的官場對你來說是可進可退，真要說起來應該是老夫怕你才對。」
「文四爺言重了，林某可沒有想過再度棄官。」林海聞言淡淡一笑，他此時已經有些意動了。
正如吳孟文所言，林海其實並不擔心州山吳氏的算計，他之所以沒想過再和吳家合作，主要是出於不想多事的緣故。
但這位文四爺真是難得的人間清醒，他既然對雙方的情況有如此清醒的認識，那多半也不會再出什麼么蛾子了。
林海接著又道：「既然你老把話都說開了，那不妨繼續說說，你方才所說的『誠意』是什麼？」
吳孟文道：「澎湖離江南太遠了，林游戎既是想與東林結交，不知可有意來浙省就任舟山參將？」
「舟山參將？文四爺可有把握？」林海聞言目光閃動，他本以為吳孟文所謂「誠意」指的是生絲價格，沒想到竟是要替他運作官位。
他確實有重回舟山的想法，畢竟福建那邊本就有許家的關係網在，所以在澎湖為官的意義並不大。
相比之下，林海更想在浙江或南直隸的水師中任職。只要有這個名目在，以他的實力要控制直浙沿海並不算難，相當於除福建沿海之外又多了一塊地盤，這對貿易和移民來說都是大有好處的。
除此之外，舟山還有幾點比澎湖更有優勢：
首先，舟山位於江南貨源地和倭國的航線上，如今泗礁山水寨已經荒廢了，林海在這裡還是需要一個貿易橋頭堡的。
其次，舟山的位置更加靠北，從這裡向遼東和北直隸投放兵力更加方便，也有利於對北方局勢做出更快的反應。
最後還有一點就是，舟山群島的人口本身就有十多萬，比起如今的金河國只多不少，群島上早已經過開發的良田熟地也足以養活這麼多人。
如今的林海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毫無根基的小小千戶了，好生運作一番，把這些人口和土地都吃干抹淨也不無可能。
「老夫既然提出來，那自然是有十足把握的。」吳孟文當然不是吹牛逼，他的底氣在於此事已然獲得了現任浙江巡撫張延登的首肯。
張延登在萬曆四十七年曾擔任武舉科考官，吳孟明正是在那一科考中的，可以說前者就是他的座師。
天啟年間，張延登出任太僕寺卿。當時朝中的黨爭愈演愈烈，張延登由於是山東人所以和齊黨的瓜葛很深，但他的政見其實更接近東林黨人，所以後來齊、楚、浙三黨大舉加入閹黨之際，他卻並沒有去跪舔魏忠賢。
實際上，他一貫的主張就是強烈反對黨爭，在齊黨和東林黨里都有和他關係不錯的人，到後來雙方劍拔弩張時就有些里外不是人了。
在這方面，吳孟明和張延登也有些類似，他身在錦衣衛，一方面和閹黨骨幹許顯純私交不錯，另一方面又十分同情東林黨人，所以兩人在天啟年間的處境頗有些相似。
相同的境遇讓吳孟明和張延登頗有些同病相伶，再加上座師關係以及相近的政見，兩人在天啟年間建立了深厚的私交。
有這層關係在，魏忠賢倒台後，吳孟文便攛掇自家大哥去遊說張延登招撫林海，想要重建兩家的貿易合作，結果沒想到林海被福建那邊招撫了。
林海聽吳孟文把話說得這麼滿，於是問道：「這件事要辦妥，需要多長時間？」
吳孟文道：「浙江和京師這頭的關係都由老夫去疏通，只要林游戎能做到讓福建巡撫不提出反對意見，那最多半年時間就可以辦妥。」
「那就有勞文四爺了，福建那邊不是問題。」林海答應了讓吳孟文去運作此事，其實以他如今的能量，自己辦成這事也是有可能的，但畢竟還存在不確定性，而且速度肯定沒這麼快。
文四爺既然展現了自己的誠意，那麼林海覺得再給州山吳氏一個機會也未嘗不可，畢竟雙方在商業方面的互補性還是很強的，在浙江這個頭號絲綢大省引入兩家供應商也是很有必要的。
兩人接下來又對合作框架進行了商談，林海再次強調了和仁五爺合作時期的遊戲規則，那就是不付定金、錢貨兩清，文四爺也一口答應了下來。
最後，林海又從文四爺處預訂了一千擔生絲，約定在舟山參將之事搞定後提貨。
這樣一來，吳家和謝家各一千擔，算是湊齊了崇禎元年銷往倭國市場的生絲數目，總價值大概在六十萬兩白銀，預計將占有倭國市場的50%~70%。
馬尼拉方面，由於漳州幫黃明佐的倒台，會友公司預計也能占到生絲市場將近50%的份額，另一半則屬於葡萄牙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