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又見黎忠國
潮州府饒平縣，柘林灣外的海面上矗立著一座方圓數十里的大島。此島風景秀麗，冬暖夏涼，即為後世的旅遊勝地南澳島。
不過在古代，這裡卻歷來都是盜賊淵藪，嘉靖年間最後一位倭寇界扛把子吳平就是以南澳島為巢穴，以致於給後世留下了吳平寨這個地名。
吳平在嘉靖末年的地位差不多等於天啟年間的李旦，萬曆初年的海上劇盜曾一本、林鳳、林道乾等人都曾是他的手下。至於讓萬曆皇帝告捷太廟的疍賊梁本豪，當年不過是吳平餘黨曾一本的小弟而已。
嘉靖四十四年，明廷派俞大猷、劉顯率軍三萬出擊吳平，雙方在南澳僵持不下。最後不得已又從浙江調戚繼光率兵五千增援，這才取得全勝。
翌年，朝廷將征蠻將軍、兩廣總兵官改為廣東總兵，駐紮潮州。十年後，又直接在南澳島添設漳潮副總兵，府邸離吳平寨僅有數里。
加上原有的潮州參將，小小的潮州府竟然同時駐紮了一個總兵、一個副總兵和一個參將，直至今日仍是如此，這大概就是吳平給明廷留下的後遺症。
會友公司的艦隊在二月中旬抵達了南澳島，不過卻並沒有停靠在副總兵府和吳平寨所在的深澳灣，而是往島南的煙墩灣駛去。
南澳島有海灣六十六處，後世的深水良港足有七處，全是天然的。被李魁奇趕出珠江口的黎忠國所部如今就在煙墩灣歇船，近在咫尺的漳潮副總兵竟渾然不覺。
黎忠國早得了姜軍師通報，親自乘一條快蟹船出港，為海軍部艦隊引水。
姜軍師自然也陪在老泰山的身旁，遠遠指著定遠號道：「岳丈你看，那就是石蠻子的座船。」
黎忠國瞪他一眼：「還叫石蠻子？」
姜軍師訕訕一笑：「這不是跟你老說話嗎？當他面我肯定不敢這麼叫。」
黎忠國又道：「你說這回林將爺親自來了，他也在那條船上嗎？」
「當然。」姜軍師道，「你看他們，其實也就來了那麼一條大船。」
黎忠國先前的注意力完全被定遠號吸引了，聽到這話才仔細看了一眼會友公司的艦隊。
除了定遠號這艘艨艟巨艦之外，也就兩條500噸上下的老閘船和他的座艦相當，其他全是掛著怪帆的中小型船隻。
「還真是……這他娘的能打得過李魁奇那廝嗎？」黎忠國心裡有些犯嘀咕，李魁奇可是有三條定遠號這麼大的船，噸位超過500噸的足足有十餘條。
「這話說的，東山海戰林將爺可是把鄭芝龍打得一點脾氣都沒有，李魁奇又算什麼東西？」姜軍師說著又解釋道，「岳丈你別看他們船小，那上頭的炮可真不老少！」
此時，定遠號上，林海和石壁也在拿著長筒望遠鏡，遠遠看向停泊在煙墩灣中的黎忠國部船隊。
「大舅哥，看來姓姜的倒是沒有吹牛，黎老大這幾年還是有些進步啊，只可惜又被李魁奇一戰打回原形了。」
林海一邊看一邊對石壁笑道，望遠鏡中的船隊大致與三年前他在濠鏡看到的黎忠國部實力相當。考慮到這是被李魁奇趕出珠江口的殘部，那黎忠國在此之前應該確實比原來更牛逼了些。
石壁出言附和道：「總座說的不錯，天啟六年我和米格爾去濠鏡買船，那時的黎忠國已經比過去強了不少。」
「甚好，甚好……」林海聞言頻頻點頭，他正在琢磨把黎忠國所部收入麾下。
據姜軍師所言，黎忠國殘部仍有上千人。這些人若是直接加入公司，可能對海軍部的戰力不會有質的提升，但要是僅僅作為黑手套存在，那也不失為一支頗為可觀的力量。
自從泗礁山水寨荒廢之後，海野左兵衛所部都去了北方的濟州島。隨著林海下令劫取仁城君李珙，濟州方面今後是不太可能騰得出手來，眼下林海還真需要另找一隻能幹髒活的黑手套。
正琢磨間，黎忠國的快蟹船已經靠了過來，只聽一個渾厚的聲音高聲叫道：「林將爺，故人黎忠國來給你老引水了。」
林海放下望遠鏡，轉過身來定睛一看，來人果然是洞房花燭夜那天見過的黎老大。
「有勞了。」林海淡淡一笑，站在定遠號的露天甲板上，居高臨下地對黎忠國抱了抱拳。
定遠號跟隨引水船駛入煙墩灣，南澳島離金河國不算遠，此港的航道海軍部已經測量過，其實用不著黎忠國引水。
艦隊在港中下錨之後，黎忠國和姜軍師一起登上了定遠號。
林海和石壁一起在炮甲板下面的艦長室接見二人，這翁婿倆沒帶旁人，進屋後齊刷刷地推金山倒玉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其實姜軍師在金河國就跪過好幾回，不僅跪過林海，還跪過石壁，磕頭那是磕得邦邦響。所以此時再要下跪，已經完全沒有了負擔。
倒是黎忠國這做大哥的還有點心理包袱，尤其是石壁還曾當過他小弟……
於是他側著身子避開了一點石壁，向林海叩首道：「林將爺，黎某昔日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你老人家，萬望你老莫要怪罪。」
「黎大當家的，你我是故人，何必如此多禮？快些起身罷。」林海端坐在椅子上，他是朝廷命官，黎忠國又是主動來求援，受他一拜並沒有什麼不妥。
黎忠國此時乾脆也豁出去了，反正身邊就帶了自家女婿，也不怕丟人，於是再叩首道：「林將爺大人不計小人過，黎某厚顏來向你老乞援了。」
「好說好說，此事姜軍師都說過了，林某既然已經率軍來此，那自然是要替黎大當家的找回場子……」
林海說著轉頭對身邊的石壁道，「大舅哥，當年咱們還只有一條船的時候，黎大當家的就說過，珠江口那一片還是會罩著各位老兄弟。如今咱們麾下戰船無數，勇士如雲，黎大當家的事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理，你說是罷？」
石壁此時心裡也爽的不得了，點頭附和道：「總座所言極是，還有馬玄生和徐貴相那兩個二五仔，這回又投了李魁奇那廝，必須要宰了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