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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四十一:呸!呸!呸!!

2024-08-14 17:26:13 作者: 屋外風吹涼
  「皇……皇上……」

  薛蟠盼星星盼月亮,想見賈薔,逃離天牢苦海,未想到這次能隨駕出京,更未想到,會在中秋佳節夜見到賈薔,只是看到賈薔淡淡的面色上那雙清冷的眼睛,一瞬間,薛蟠心裡也不知為何,滿是酸澀難過,說出的聲音啞的讓他都唬了一跳。

  便是在天牢里,其實他都活的很自在,因為他知道賈薔斷不會因為那點小事問罪於他。

  可此刻,他看著高高在上猶如神明的賈薔,心如刀絞。

  素來混沌的他,腦子裡卻是不斷浮現出當年認識起的一幕幕……

  那年……他還不是皇上……

  也不過才五六年的光景,怎好似覺著,已經過了半輩子?

  「哭甚麼?」

  賈薔看著殿下哭的一把鼻涕眼淚的薛蟠,一腦門子黑線,喝斥了聲後,見其慌忙拿衣袖擦臉,又舒緩下來面色,緩緩道:「你想當一世富貴閒人極容易,薛家有德妃、麗妃在,有皇子外甥在,果真願意清閒一生,輕而易舉。但是,你不尋事,事必來尋你。你身邊那些烏七八糟的混帳,也不會讓你輕省。今兒敢打著你的旗號,在外面為非作歹,明兒就敢打著薛家的旗號,參與皇子奪嫡之事。真到了那一日,朕就算不想砍你的腦袋,都由不得朕!」

  薛蟠聞言整個人猛地打了個激靈,面色愈發驚恐,結巴道:「薔……皇上,不……不能夠……不能夠!」

  他雖粗枝大葉,可也好看戲聽書,自然知道外戚參與天家奪嫡最為天子所忌恨,也最不能容。

  見他如此,賈薔微微搖頭,道:「自古而今,富而不驕者鮮,驕而不亡者,未之有也。薛大哥,人的貪慾是無窮盡的。朕只問你一句,想不想小八將來成為太子?」

  薛蟠張口就想否認,可是看著賈薔那雙深沉審視的眼睛,嘴巴雖張口,可終究沒出聲,整個人也沮喪的佝僂起來……

  賈薔卻笑了笑,道:「你想讓他當太子才是正常的,換做朕是你,朕也想,誰不想?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所以,放任下去,你將來必然摻和到奪嫡之爭中,薛家上下,都難逃滅門之難。德妃、麗妃……甚至小八……」

  話雖未說盡,薛蟠已經是渾身冷汗直流,他顫抖起來,因為他這一回真的感覺到,死亡離他這麼近……

  說這些,不就是為了砍他的大腦袋麼?

  「皇上,臣……臣死就死了,可臣的娘……臣的娘得有人照拂著……」

  「臣的娘應該是有人照拂著,可臣房裡花解語和元寶……臣就託付給皇上了,左右皇上也不會嫌棄……」

  「臣還無後,臣死後,還請皇上,還請皇上讓我二叔,在薛家選一小子,過繼到臣名下,逢年過節,還能燒道紙,臣不想做孤魂野鬼……」

  說罷,愈發嚎啕大哭起來。

  越說越害怕,要不是還有一絲硬氣在,這會兒已經尿褲子了……

  賈薔見之額頭上的青筋都跳了跳,喝道:「沒人要殺你,瞎嚎甚麼?」

  說罷,還有些心虛的往後面瞟了眼。

  津門行在並不寬敞,小小一個議事廳和後面隔的並不遠。

  這邊聲音大些,裡面未必聽不到。

  昨晚上二薛侍寢,他還拿薛蟠哄著換了樣新姿勢,一個嫦娥,一個玉兔……


  這會兒要是聽到薛蟠尋死,那可糟了……

  薛蟠卻是一滯後,銅鈴眼珠子瞪起,一邊拿袖子抹淚和鼻涕,一邊歡喜道:「啊?不殺啊?這這這……臣還以為,這回要完球犢子了呢!」

  賈薔冷哼了聲,隨即正聲道:「京城不要待了,朕給你兩條路,你自選一條。」

  薛蟠忙道:「皇上說甚麼就是甚麼!」

  賈薔不理他,道:「第一,送你回金陵。但在金陵,也有人一直看著你,不會讓官府中人和你來往,讓你真真正正的當一輩子富貴閒人。」

  薛蟠聞言扯了扯嘴角,一臉糾結。

  果真如此,和坐牢有甚分別?

  只想想身後始終有人盯著,他後脊梁骨都開始發涼……

  賈薔打量了下他的神色,笑了笑,道:「其二,你可去秦藩,或是漢藩,重建豐字號。」

  薛蟠聞言唬了一跳,看著賈薔乾笑道:「皇上,您是知道臣的能為的,這……這事……怕是不得行啊。要不,臣就在金陵算了……」

  賈薔氣笑道:「你就果真想當一輩子爛泥?你去重建豐字號,朕會打招呼讓德林號幫你十年。有德林號在,你一路順風順水。十年後,便是商界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人人敬著。不是敬你國舅的身份,是敬你豐字號掌柜的身份。怎麼,還想去金陵?」

  ……

  「回甚麼金陵?媽,妹妹,你們真真小瞧我了!都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想我也是堂堂紫薇舍人薛公之後,這回是真的悟了!」

  「我要去秦藩,哪裡苦,我去哪裡!十年內,兒子不將豐字號建的比爹在世時還大,兒子就摘了這顆狗頭!!」

  「沒吃醉,一口都沒吃!」

  「我就是要讓天下人知道,皇上的把兄弟,大舅哥,也是鐵骨錚錚的好漢!」

  看著鐵骨錚錚薛大頭,莫說薛姨媽驚呆了,寶釵和寶琴都出神了好一陣,有些魔怔的看了看薛蟠後,又轉向賈薔。

  賈薔與寶釵、寶琴姊妹二人悄悄擠了擠眼,一語雙關道:「活不白干!」

  姊妹二人俏臉上同時飛起一抹羞紅,拿這登徒子真真沒法子。

  薛姨媽卻早就顧不上這邊,幾步上前摟住薛蟠急道:「你這糊塗種子,是不是撞客了?灌多了黃湯就自去挺屍,在皇上跟前胡唚甚麼?」

  秦藩是甚麼地?

  那是爪哇國!

  聽說離孫行者護三藏法師取經之地都不遠了,跑那去能不能活著回來都難說!

  薛蟠心裡雖也有些打鼓,但海口已經夸出,再者也擔心留下來果真會壞事,便惱火道:「天天又說我不知世事,這個也不知,那個也不學。如今我發狠把那些沒要緊的都斷了,如今要成人立事,學習著做買賣,又不准我了,叫我怎麼樣呢?我又不是個丫頭,把我關在家裡,何日是個了日?

  況且龍恩浩蕩,有皇上庇佑著,怎麼得有舛錯?我就是一時半刻有不好的去處,自然有人教我尊重。媽只是不放人,過兩日我不告訴家裡,私自打點了一走,明年發了財回家,那時才知道我呢!」

  「這……」

  薛姨媽也擔憂薛蟠不告而別,一時拿不定主意,回頭看向自家閨女。


  寶釵剛嗔完賈薔,這會兒回過頭來笑道:「哥哥果然要經歷正事,卻是好的。雖說家中千日好,出門萬事難,但也愁不得許多。他若是真改了,是他一生的福。若不改,媽也不能又有別的法子。一半盡人力,一半聽天命罷了。這麼大人了,若只管怕他不知世路,出不得門,干不得事,今年關在家裡,明年還是這個樣兒,也極是不像。」

  說罷隱約有些恍惚,好像前二年薛蟠南下金陵時,薛姨媽也是這般難捨難離的,她也這般勸過……

  薛姨媽聽了,思忖半晌,又堆起笑臉來同賈薔道:「倒是說得是,只是這孽障到底不經甚么正事,還勞皇上看顧一二,別叫人欺負了去……」

  賈薔呵呵笑了笑,道:「他不去欺負別個就是好的。且這般罷,若無他事,朕與貴妃、麗妃回裡面賞月過中秋去了。姨媽同去?」

  若是往常薛姨媽自然不會放過這等榮耀,可眼下兒子即將去爪哇,她如何還離得開?

  賈薔也不在意,自顧引著二寶回了裡面……

  ……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津門行在,明月樓。

  賈薔正抱著閨女臨窗賞月,一字一句的教她誦中秋詩。

  只可惜晴嵐公主殿下,滿心滿意的大口大口吃著月餅,桃汁幹了一杯又一杯,直呼過癮……

  也才不到四歲,身上已然沾染了金沙幫主李婧的風采……

  都知道賈薔愛極這個女兒,所以連黛玉都不讓人約束著她。

  不遠處,黛玉、子瑜、鳳姐兒、李紈還有三春姊妹等,團團圍著傳奇皇妃閆三娘,讓她多講講率千軍萬馬縱橫滅國的故事。

  閆三娘並不善言談,只用最平實的話說了遍出海征伐的過程。

  然而越是這樣,反倒愈發讓黛玉、湘雲、探春這等極聰明的人相信。

  她們本就聰慧,這些年又經手那麼些事,早就能分辯出許多事的真偽。

  閆三娘若說一場評書,那就當一樂了,可如此平實的回憶描述,反倒叫她們聽的激動不已,也愈發崇拜喜歡起閆三娘來,讓閆三娘羞澀不已。

  湘雲更是一身熱血沸騰,忍不住在旁邊「嘿嘿哈哈」的比划起來,招惹的晴嵐一個勁兒的想跑過來一起頑耍。

  和湘雲不同,晴嵐是正經練武架子的……

  「皇上,也別偏心的忒過了些。這公主是龍種,那麼多皇子也不是外人。怎就抱著閨女捨不得撂手,又是教詩又是餵吃的,一堆傻小子們只能在地上滾爬傻樂?」

  鳳姐兒吃了不少果酒,這會兒見賈薔一味的寵愛女兒,一群皇子就在織金地毯上摸爬滾打,便是幾個越界都滾在地上的,其中就有她兒子小八,賈薔竟不許昭容們去抱,任皇子們傻鬧,著實氣不過埋怨道。

  「放下。」

  賈薔頭都沒回,任鳳姐兒嘟囔一通後,給閨女餵了顆西域進貢來的葡萄後,說了兩個字。

  鳳姐兒剛將小八抱起,聽到這話差點沒氣死,可也不敢違拗,又「砰」一下將小八李鋈放地上。

  李鋈整個人有些懵,小腦瓜莫名的看著他娘:

  招你惹你了,這樣坑兒子?


  鳳姐兒丹鳳眼瞪他一眼,拾掇不了老子,還拾掇不了小的?

  李鋈識時務者為俊傑,一雙神似他娘的眼睛笑成小狐狸似的,讓鳳姐兒都沒勇氣兇狠下去……

  一旁走過來的黛玉笑的不行,彎腰捏了捏小八的臉,道:「和你娘真真是一個模子裡烙出來的。」

  鳳姐兒剛想說甚麼,卻變了面色,因為她發現她那熊兒子對上黛玉的笑臉,居然比方才還諂媚,喜慶的和福娃一般。

  這還了得?

  熊兒子對她都沒這樣乖巧過!

  那邊一同過來的湘雲、探春等人見了,差點沒笑抽過去。

  一群小子們見大人們這般大笑,也不知在笑甚麼,就跟著一起樂出聲。

  周遭的宮中老人們看到這一幕,無不心中敬服。

  多少年了,天家何曾有過如此多的歡聲笑語……

  「唉,原以為咱們姊妹都算是不錯了。世間那麼多女兒家,有幾人能做事的?咱們也一時自得自傲,今日得知三娘姐姐的英雄事,方知都成了井底之蛙,貽笑大方了。」

  探春仍沉浸在閆三娘指揮千軍萬艦,彈指滅國的風采中,自慚形穢的說道。

  閆三娘不會說這等話,俏臉漲紅一時不知該怎麼寬慰……

  賈薔寵愛的看了她一眼後,同探春道:「三妹妹你這話忒無禮!」

  探春修眉都豎了起來,道:「薔哥哥,誰無禮了?」

  家裡姊妹們能如過去那般叫賈薔,是黛玉應允的,不然她們不好留在宮中……

  賈薔笑道:「就是你!」

  探春極是不服:「我怎無禮了?」

  她又沒說閆三娘不好。

  卻聽賈薔笑道:「還說不無禮?三娘子做的偉業,我都做不到。不說我,五軍都督府那些橫刀立馬的將軍們,十七七八也難做到,你拿此事自覺慚愧,豈不是指桑罵槐?」

  眾人聞言一驚後,隨即愈發大笑起來。

  閆三娘一張俏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擺手道:「皇爺這般說,臣妾愈發無地自容了。」

  賈薔搖了搖頭,道:「你真不必妄自菲薄,人做事都是講究天賦的。譬如你的帥才,再譬如皇貴妃的杏林之術,天下幾人能及?」

  黛玉一邊嗑瓜子,一邊星眸覷視賈薔,道:「那敢問皇上老爺,又有甚麼天賦?」

  居然沒提她!

  賈薔乾咳了聲,自得道:「漢高祖曾言: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

  我嘛,天賦和他一點都不同!」

  「噗!」

  旁邊的可卿被這轉折逗的沒忍住,噴笑出聲。

  黛玉氣笑道:「和你一點不同,那你說甚麼?」

  賈薔嘿嘿笑道:「也不全不同,還是有相同處。這劉老三靠的是蕭何、張良、韓信打天下,他兄弟多。朕朕打江山雖也靠三點,卻不是兄弟多……」

  也的確不是兄弟多。

  湘雲十分好奇,問道:「薔哥哥,那你靠的是甚麼?」

  賈薔豪氣萬千道:「朕打江山,靠的是老婆多!老婆多!老婆多!!」

  「呸!」

  「呸!」

  「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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