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各憑本事

2024-08-14 17:46:21 作者: 青花燃
  魏涼帶著林啾掠向千歧關。

  他攬著她的腰,足尖一點,便划過一道利落的弧線,落在十幾里開外。他又一次輕輕點地借力,再掠十幾里。

  若要問林啾此刻的感受——

  大約就是像在坐高空跳跳蛙。

  心臟被一根細線拎著,忽而上,忽而下。

  她緊緊抓住魏涼腰側的衣裳,眼睛四下張望。

  這塊平原已經被魔族糟/蹋得不成樣子,處處都是血和火的痕跡。

  這樣的地方,真能找到聚靈姝陽種嗎?

  她敢打荒川秘境的主意,是有兩個前提的。一個是修為得提升至金丹期以上,以應對秘境中的種種機關陷阱;另一個是得到業蓮那一式極招。

  此刻,魔占區已是滿目瘡痍,根本不見半點綠色植被的影子。

  曾經建在這裡的房屋和洞府,早已被魔族掀得底朝著天。

  不可能有什麼寶貝能夠保存下來。

  偶爾有魔族發現這兩個一掠而過的人。弱些的,還沒回過神便找不到這二人的影子了,強大些的,剛展開雙翅撲上來,便被魏涼凍成了冰雕,像死蚊子一樣栽下去。

  很快,魏涼和林啾就到了千歧關外。

  在遠處看時,只知道這是一座青灰色的巍峨要塞,到了近前,那撲面而來滄桑古樸和大氣,忽然就攫住了林啾的心神,令她許久忘記呼吸。

  千歧關有一半建在山嶺下,另一半則是建在山崖石壁上,像一頭青灰色的恐怖巨獸,冰冷地俯瞰著大地。為了抵擋魔族的衝擊,整座關隘都澆築了銅水,經歷歲月和戰火洗禮之後,牆體變得斑駁,處處是血與火留下的傷痕。

  魏涼的視線落在了一處半山腰的t望台上,那裡有無數高階魔族在飛舞盤旋,好像是長在青灰色要塞上的一隻大黑瘤。

  底下,蟲群一般的魔族正從要塞底部湧進來,大部分穿過要塞,沖向平原腹地,另有一小股分支,卻順著要塞底部的石階爬向那一處t望台。

  一輪半月爆開,魔族被稍微逼退少許。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道清亮驚喜的女聲自t望台上傳來。

  「師尊——」

  魏涼在城牆上輕輕一踏,像飛鳥般,穩穩地落入t望台。

  那三人已在此地鏖戰許久。

  秦雲奚和慕容春輪流調息,柳清音一邊恢復元氣一邊替他們掠陣。圍住他們的絕大部分是嬰境魔族,神魔境的大魔只有十餘個,t望台易守難攻,三人占著地利,守得倒是很穩,只要撐到柳清音復原,三人便可以御劍衝殺出去。

  魏涼的視線在秦雲奚身上停頓了片刻。

  秦雲奚垂目施禮:「師尊。」

  頓了頓,他雙手指尖平平挑起長劍,遞到魏涼麵前,道,「師尊的劍。」

  魏涼漫不經心「嗯」一聲,從秦雲奚手中接過了長劍,手指仿佛不經意地依次敲在劍柄上。

  「錚」地一握,劍身頓時爆出幾道清芒,他隨手往後一盪,劍影如扇面一般掃過,圍在t望台外的魔族紛紛中劍墜落,慕容春和柳清音立時感到壓力減輕了許多。

  柳清音掠回來,像一隻輕盈的蝴蝶般,飄落在魏涼麵前。笑臉剛綻開一半,忽然看見魏涼的胳膊搭在林啾腰間,一顆芳心登時沉到了谷底。


  「師尊……」她咬了咬櫻唇,抱怨道,「方才大師兄不顧性命,引著那群魔族去往南面,當真是萬般兇險!四師兄為了救我,也負了很重的傷!」

  她這是借著旁人來宣洩自己的委屈。

  魏涼不以為意,只問:「雲奚為何在這裡?」

  柳清音道:「得知我到雲水謠除魔,大師兄身體尚未復原便急急趕了過來。幸好他及時來到,否則恐怕我已……」

  雖然沒有明言,但她眼中的幽怨卻是寫得清清楚楚——憑什麼救她不救我?就因為她弱麼!為了這麼一個無能又懦弱的女人,你竟將我們三人置於險境而不顧!

  「師尊!」妒火的衝擊讓柳清音有些神智不清,她憤然道,「四師兄方才闖入祭淵陣中助你時便已受了傷!而大師兄,剛服下固元草,便拖著病軀不遠萬里來相助……我們每個人都這麼拼命,您,您怎麼還有心思花前月下!」

  慕容春趕緊逼退一波魔族進攻,掠回來,賠著笑打圓場,「師妹莫急,我好好的什麼事也沒有,大師兄也好好的!既然師尊到了,這便準備突圍吧!雖然方才大師兄已將追擊我們的大魔誘到了關外,但我約摸著他們也快要折返回來了,此地實在不宜久留!」

  t望台後有石階,向上,通往更高處的t望台,向下,則通往要塞底部。此刻已有許多魔族擠擠挨挨順著石階爬上來,聽著聲音很快就要到了。雖然只是低階魔族,但被兩面夾擊的滋味肯定不那麼好受。

  慕容春並不認為魏涼選擇去救師娘有什麼問題,畢竟師娘修為只到築基,落在魔族手中根本沒有半點自保之力,自然該先救她,與什麼花前月下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師妹這通脾氣發得著實是沒有道理。

  柳清音根本不看慕容春的眼色,怒道:「怎麼可能沒有事!方才你闖入陣中,自顧且不暇,還要護著她!」

  纖纖玉手,指向林啾。

  林啾微微一笑。

  慕容春不明白柳清音怎麼突然翻起了舊帳,而且這舊帳翻得也十分沒有道理。他趕緊一把薅住柳清音的手,連聲向魏涼和林啾賠不是:「師妹這是關心則亂,還請師娘不要與她計較。」

  又對柳清音道:「師妹你誤會了,方才並非我護著師娘,而是師娘一直在保護我。」

  「師娘?保護你?」柳清音難以置信地瞪著慕容春,「師兄你……你……」

  慕容春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

  雖然知道說這樣的話會讓小師妹非常傷心,但事實如此,也只能實話實說。

  柳清音慘笑一聲,抿緊唇,站到一旁不再多言。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前人說的話真是金玉良言——女子要示弱,才能騙得男子喜歡。

  林秋……林秋除了扮弱博同情之外,她還會什麼!騙走了師尊,又把師兄也騙了!聽聽這是什麼話!為了她,連慕容春這個老實疙瘩也學會編瞎話了呢!

  心中的恨意絲絲縷縷蔓延,將心臟整顆纏緊,絞得柳清音難以呼吸。

  那一邊,魏涼只淡聲道:「你們自行回宗,我還要在此停留半日。去吧,我來斷後。」

  默默佇立一旁的秦雲奚忽然問了一句:「師尊是要尋找聚靈姝陽種麼?」

  魏涼淡淡看了他一眼,頷首不語。


  聞言,柳清音驀地仰起了臉蛋。

  死灰般的雙眼中,重新凝聚了神采。

  她是先天極寒之體,每到月初必受體寒侵擾。魏涼替她留意著陽火屬性的靈植已有許多年,卻始終無果。

  此刻聽聞魏涼要留下來尋找此物,柳清音心中不禁重新燃起了火花——他沒有變!他其實和從前一樣,都是暗暗關注著自己,暗地裡對自己好。這個師尊,從一開始便是這樣彆扭的人啊!

  柳清音的唇角情/不/自/禁地飛揚了起來。魏涼就像是她的光,只要這束光芒落在她的身上,她就可以不在意任何事情。只要與他心心相知,那其他的問題就不是問題!連那壓得死人的世俗規矩自己都沒有放在眼裡過,更何況區區一個元配?!

  柳清音心中大定。

  林啾發現,來自柳清音的惡意忽然中斷了。

  如今她已經擁有了五枚凝實的蓮瓣,第六瓣所需的惡意極大,柳清音剛才在這咬牙切齒半天,蓮瓣只稍微意思意思,時不時輕輕/顫一顫,約摸著至少還需要個三五日才會有開啟的跡象。

  林啾本想著螞蚱也是肉,湊合吃也是吃,誰知,一聽到魏涼要找聚靈姝陽種,柳清音忽然就不怨不恨了。

  這是什麼巫術?

  林啾絞盡腦汁回憶一番,想起了一件小事。

  柳清音是極寒之體,每月總有那麼幾天不爽快,魏涼想尋找陽火屬性的靈植,替她改善體質,卻一直無果。直到有一回二人鬧了彆扭之後,魏涼費了好大力氣替她尋回一枚赤焰丹,悄悄放在了她的洞府中,讓柳清音好生感動,當即與他合好如初。

  所以……這聚靈姝陽種能治柳清音的老寒腿?!

  林啾的心微微一跳。

  若是真的找到了聚靈姝陽種……只要看魏涼是用在自己身上,還是用在柳清音身上,便知道這個男主真正的心意了。言語的曖昧和肢體的撩/撥都有可能是假的,分辨一個男人對自己究竟好不好,不能看他說了什麼,而要看他做了什麼。更重要的是,還得看結果如何。

  若是魏涼只是故意假裝對自己好來刺/激柳清音的話,到時候他一定會隨便找個什麼「不得已」的藉口,把這聚靈姝陽種送到柳清音面前。

  兩個女人下意識地對視一眼。

  林啾發現,柳清音看自己的眼神中,帶著一點勝利者高高在上的憐憫,唇角微挑,清清楚楚地擺出輕蔑和不屑。

  林啾忽然就很不爽了。

  魏涼她可以不要,但這聚靈姝,書里可沒說是柳清音的!

  便各憑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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