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二位為何一臉見了鬼的模樣?」李清河笑著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很自來熟地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笑道:
「酒香四溢,不錯。還是你們這些高門大戶會享受。」
「李…李兄?」柳辰博愣了一下,與對面的古添樂面面相覷。
「李兄你是怎麼突然出現的?」柳辰博疑惑道。
「你柳家赫赫有名,我隨便打聽一下就知道在哪兒了。」李清河笑了笑,指了指四周開爛漫的各色花卉,讚嘆道:「但是我還真沒想到,你這柳府還真是闊氣,一座花園亭子都這般風光,腐敗,太腐敗了。」
「李兄說笑了,一座亭子而已。」柳辰博挽起衣袖拱手朝李清河行了個禮,一邊給他斟酒一邊笑道:
「在下的意思是,李兄你是怎麼走到我們二人身邊的。也無門房通報,好讓我們準備準備。更何況,我記得我好像在前院養了幾條惡犬,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李清河從小碟中隨意拿起幾粒蠶豆放入嘴中,慵懶道:「哦,我有點社恐,覺得麻煩別人通報不太好,就自己翻牆進來了。至於那些惡犬倒也簡單,我把其中一隻變成母的了,現在它們正忙著開銀趴呢,顧不上我。」
柳辰博聞言嗤笑一聲,道:「李兄,你還是一樣愛開玩笑。不過你來的正是時候,來來來,快坐吧,一併陪我喝點。」
「免了,還有人在外面等我們呢。」李清河把蠶豆咽下,打量了一番二人,緩緩開口道:「此番我來,就是想邀請你們一起去城中梨園看場戲。」
「這……」柳辰博臉色一變,有些遲疑地看向古添樂。
見古添樂輕輕搖了搖頭,柳辰博這才開口道:「那個……李兄,此事怕是不太好辦。我現在正被禁足呢。」
李清河一愣,皺眉道:「什麼情況,你是不是又犯了什麼事?這番又是騷擾了哪家小娘子?敲了誰家寡婦門?」
「李兄你這可就誤會我了。」柳辰博重重嘆了一口氣,抬頭朝李清河露出了真摯的眼神:
「想當初我們倆在揚州,你喝花酒我吟詩,你攬小妞我作對,好不快活。如今在下……」
「停停,這都是沒有的事,你不要平白無故污我清白。」李清河伸手打斷柳辰博,不悅道:「到底什麼事,直接說。」
「哦,其實跟我沒啥關係來著,我這也是受了無妄之災。」
柳辰博撓了撓腦袋,無奈道:「就是揚州龍王現世的事唄,鬧太大了。家裡擔心陛下會有什麼動作,讓我們這段時間安分點,避避風頭。
其實我們倆還好,當時一直被困在馬車裡,啥也不知道,也就禁個足意思意思。我認識的那幾個一直留在詩會會場裡的好友,聽聞好像是瘋了。」
「關於這件事……」講到這裡,柳辰博看了看四周,發覺沒有其他人,這才小聲道:「好像是跟一個叫『聖主』的人有關,他們一回家就嚷嚷著什麼聖人降世,嚇得他們的長輩直接把他們藏匿起來了。」
李清河聞言面色有些古怪,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簡直就是中二的黑歷史被挖出來處刑。」
「李兄,柳兄這番話你當個樂子聽聽就行。」一旁的古添樂突然開口,他正色道:「此事雖然只是傳聞,但還是莫要傳與旁人耳,畢竟太過敏感了,城中不少探子都在打聽。」
「我還當什麼事呢。」李清河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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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搭上二人的肩膀,笑道:「如果只是因為這種小事的話,那這禁足也怪沒意思的,不如一塊陪我去找點樂子?」
「李兄,這不……」柳辰博話還沒說完,只覺衣襟處一股巨力傳來。
颯~恰如一陣微風拂過,這園中小亭便重歸空寂,再無一人。
……
秋園的街口,一名豪紳打扮的男子正向幾位慕名而來的戲迷介紹道:
「要說這金陵城最大最有名的梨園,還要數那禮樂坊,而這禮樂坊又細分了三處。
分為春夏秋三園,分別種滿應季的各色各樣株植花卉。
至於為什麼沒個冬園?戲班子受得凍,可老爺們可不願大冷天出門溜達,都是把戲班請到自家屋裡頭唱上一出,修個冬園倒是多此一舉。」
話音剛落,一名中年男子恰好從秋園大門走了出來,正是那打理著秋園的張掌柜。
「嘿,人還真多。」張掌柜看著堵在門外的人群感嘆了句,轉過身揭了秋園的牌子。
「諸位快請進吧,今日可是個熱鬧日子。」張掌柜笑眯眯地看著這些趕著送錢的衣食父母,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掌柜的,今天怎麼票價漲了這麼多,茶水費也貴了不少?」一旁負責收錢的小廝不解道。
「我們乘了林家的風,自然要孝敬孝敬他們。」張掌柜手拿一本帳本記錄著,順帶看看今日有哪些是要請入上房的貴人。
「趕巧了,剛提到就來了。」張掌柜看到不遠處走來的林家管事,趕忙放下手裡的筆。
他小跑著過去,彎腰拱手道:「林管事您可算來了,後台的那些角兒都知道您慧眼識珠,都等您點評呢。」
「哈哈哈,張掌柜你客氣了,我這番前來可是身懷重任啊,就剛剛臨來前,大少爺還叮囑我要多找些喜慶稀奇的表演。等到了壽宴,可不能讓旁人看輕了我林家。」林管事撫須笑道。
「那今兒個林管事您可得好好挑挑。」張掌柜伸臂正欲引路:「來,我帶您去視野最好的看台,讓您能瞧個仔細。」
「誒,不用了不用了。我往常也沒少來,我自個去就行了。你就在這繼續看著吧,說不得還得接待貴人呢。」林管事擺了擺手,徑直向園門走去。
「嘿,這個時候倒是跟我客氣上,跟我伸手要好處的時候可沒這般客氣。」張掌柜看著林管事的背影,小聲嘟囔了一句。
就在這時,他耳中傳來一句:
「喲,就是這兒了吧,怎麼感覺還沒你家的院子闊氣呢?」
聽到這般詆毀之言,張掌柜面露不悅,他皺眉朝聲音來處看去。
只見,一行六人,為首的是兩名樣貌不凡,勾肩搭背的公子哥。
其中一人,一身素白,身上一點值錢的配飾也無,輕搖著寫有「東金」二字的摺扇。
另一人,則身穿流雲花紋的錦袍,頭戴紫金冠,手中摺扇上書「南銀」二字。
至於另外兩位手持摺扇的,一位是樣貌平平無奇的男子,手持「西錢」,一位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女扮男裝的美貌女子,手持「北財」。
隊列最末還有兩人,一個一看他臉上的諂笑,便知其是個狗腿子。另一個倒是個樣貌清秀的小和尚。
看得張掌柜一愣一愣的,他還真沒見過這般不同尋常的組合。
「看什麼看?沒見過江南四大財子?」李清河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