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這是?」
趙文浩關切道:「你一向積極表現,不就是為了早日回城跟你父母團聚嗎?」
「是啊,可是……」
溫清清抬起頭來,扯出一個悽然的笑來:「他們已經不在了啊……」
一張美人面哭得梨花帶雨,看得趙文浩是心疼不已。
「怎麼會呢……」趙文浩驚訝不已。
連同著躲在樹後聽牆角的時靜芸也呆愣住了。
溫清清家裡不是挺厲害的嗎,前些年還鬥倒了不少人……
這怎麼說死就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他們怎麼就突然沒了呢!」
像是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感一般,溫清清掩面痛哭起來。
「他們是……怎麼死的?怎麼兩位老人家都……」趙文浩委婉地開口問道。
「說是聽鄰居說山上有許多蘑菇好吃得很,他們也就上山去摘了一些……」
溫清清說到這裡,又是一聲長嘆:「他們平日裡都不怎麼上山的,怎麼分得清哪些蘑菇是有毒的哪些是無毒的呢?」
時靜芸突然想到那句「紅傘傘,白杆杆,吃了一起睡板板,睡板板躺棺棺」的順口溜,克制半天,才勉強壓下自己想要上揚的嘴角。
趙文浩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稍稍安慰溫清清,將手抬起,猶豫片刻,還是輕輕地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你也不要太難過了,也別慪氣,這回城還是得回,早些回家去他們墳前儘儘孝道也好。」趙文浩說道。
溫清清卻用力地搖了搖頭,「我也不光是難過這個,可我沒想到在他們死後,我表弟居然還隱瞞著他們的死訊,只說他們住院了著急用錢,也是這兩天……我才知道他們原來早就去世了……
而且、而且我父母好多年的積蓄,都被他們一家卷得差不多了,我現在回去恐怕也只能見到墳堆……嗚嗚嗚嗚嗚……」
見溫清清在自己面前如此坦露心聲,又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趙文浩心中不由得微微震盪幾下,他有些著急地從自己兜里拿出塊乾淨帕子來遞了過去。
趙文浩只好就著這個姿勢,一點兒一點兒地擦拭著她臉頰上串成珠鏈的淚。
時靜芸看著他們親密的模樣,心中暗暗冷笑,原來如此,她總算是知道上輩子一直想回城的溫清清為何突然願意在這偏僻的村子久留了,合著是父母意外離世,自己又沒錢了。
不過這時候趙文浩就跟溫清清搞在一起了嗎?
時靜芸回憶起來,總覺得上輩子她跟趙文浩結婚後,趙文浩在自己面前也維持了一段時間的體面和賢夫形象。
溫清清見趙文浩這樣體貼地幫自己擦拭淚水,眸中划過一抹得意之色,不過還是吸了吸鼻子,勉強止住了自己飽滿的情緒,柔柔弱弱的繼續說道:
「對不起,趙書記,我不是故意說這些想讓你同情什麼的……
實在是剛才崴了腳,我有點受刺激了,所以……」
「沒事的,小溫知青。」
趙文浩說著,也有些回過神來,察覺到他們之間的距離有些近了,慌忙將帕子往她懷裡一扔,別過臉去不敢再看她,「你……你自己擦擦吧。」
「呀!」
溫清清驚呼一聲,像是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都環在他腰身上似的,慌忙撤了手,歉意道:「真不好意思啊,趙書記,我有些失態了……」
「沒事沒事。」
趙文浩連連搖頭,連忙岔開話題提議道:「小溫知青,既然你腳不方便,那我現在就送你回知青宿舍吧。」
溫清清聞言,心情頓時好了很多,她抬手胡亂地又抹了抹臉上未乾的淚痕,有些猶豫道:「可是……趙書記你不是要找時靜芸談話嗎?你就這樣送我回去,會不會不太方便啊?」
「趙書記你真好。」溫清清感激地說道。
趙文浩被她誇得自滿之餘,不禁又對溫清清多了些好感。
先前就覺得溫清清不僅人漂亮,人也很文靜……嘖,這麼一看他怎麼之前就看上時靜芸了呢?
時靜芸出身不好不說,性子也有些木訥,再加上還有兩個拖油瓶般的媽媽和妹妹,就算是有錢那也不好輕易拿到手啊……
哪裡比得上溫清清現在一個人孤苦無依呢,窮一些倒無妨,主要是人漂亮也讀過書……
溫清清見趙文浩盯著自己面上端詳了許久,有些不安地出聲問道:「趙書記,我、我是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趙文浩回過神來,安撫性地沖她笑笑:「沒事,我送你回去吧。」
溫清清點頭應了,還藉口腿腳有些酸脹,想抓著趙文浩的胳膊走路,趙文浩很是大公無私地將自己的胳膊借給了她。
時靜芸看著他們有說有笑離開的背影,眼眸中閃過一絲期待。
走遠了吧?
他們是真的走遠了吧?
眼看著兩人徹底在自己眼前消失,時靜芸也從樹後走了出來,快步走著就往河邊去。
她已經好幾天不見葷腥了,真不知道封敬陽是怎麼忍下來的,她真有些忍不住了。
今天就是玉皇大帝來了,她也要吃到肉!
說干就干,她從邊上撿了兩截粗壯的樹枝,就蹲下身子在雨後還沒完全恢復乾燥的泥土裡挖了起來,將兩隻泥鰍塞進竹編的蝦籠里。
時靜芸拴了一條魚線在蝦籠上,她在河邊蹲下身來,捏著魚線,將蝦籠緩緩放入大約離岸邊兩米的水中。
大約十分鐘後,時靜芸走到河邊上往蝦籠里看了一眼,裡頭已經抓了不少小蝦了。
趕緊收工回家,她覺得今天聽牆角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時靜芸打了個哈欠,提著魚線將蝦籠往回收,突然聽見封敬陽的聲音似乎從自己身後傳來。
「封敬陽?」
時靜芸詫異地回過身去,就見封敬陽正在岸邊看著自己,夕陽給他渾身鍍上了金光,時靜芸有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不是在饞封敬陽,而是……
「封敬陽,你手裡提著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