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青雲聽了這話,先是一愣,而後突然抬手抹了把擋在額前的散亂髮絲,冷哼一聲盯著龐艷菲,反問道:「你威脅我?」
眼神中染了幾分戾氣,龐艷菲嘴唇顫抖兩下,一時竟不敢開口。
「怎麼?啞巴了?」
譚青雲不依不饒,她好好地睡著覺被人吵醒,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的火,看著龐艷菲一副理直氣壯地使喚人的模樣更是來氣,「龐艷菲,你不會以為溫清清和潘玉佳哄著你,我也會慣著你吧?
怎麼,你這從京城來的大小姐還能左右招工辦的決定?好啊,那他們來一個說一個,你去跟他們說,說你不允許他們錄用我!」
龐艷菲被她連一連串珠炮似的話語噴得更是不敢吭聲,這女人怎麼這麼瘋……
沉默了好半晌她才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而且早上明明是你們自己說不嫌我麻煩的……」
「大小姐,你也說了是早上啊!」
譚青雲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現在都多晚了,真當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嗎?!我告訴你,我可不怕,我這輩子就呆在村子裡了,無所謂了!」
說罷,譚青雲怒氣沖沖地轉身開了門,拉著龐艷菲進去了,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在不遠處牛車上的五人。
時靜芸聽著譚青雲這一番激烈的言辭,心中倒是十分舒坦,雖然不知道譚青雲最後說自己不想回家是怎麼回事,但看見龐艷菲被她嚇得都不敢吭聲的樣子還真是痛快。
果然惡人還需惡人磨,龐艷菲碰上譚青雲這樣直來直去,也幾乎誰也不服的人,倒真是只能乖乖受著了。
二人的背影雖然早就回了知青宿舍,但是全寶看著她們消失的地方還是愣了半晌,還是時靜芸的聲音把他拉了回來:
「全大哥,都這麼晚了,咱們趕緊回去吧。」
「哎哎,你說得對。」
全寶應了一聲,駕著牛車便送時靜芸和封敬陽回了家。
謝過之後,時靜芸還有些擔心封敬陽身子不舒服,想要扶著他,可她朝著封敬陽的方向湊近了兩步,封敬陽便很是生疏地往邊上退了一步,說了句「不必了」。
時靜芸伸出去想要攙扶他的手懸在半空,頓了頓,才收了回去,訕笑兩聲後說道:「那你小心些。」
推門進去前,封敬陽卻出聲叫住了她。
「怎麼了?」時靜芸一楞。
時靜芸回望過去,只覺他目光沉沉,眸中似乎有著些她讀不懂的情緒……
「作數的。」時靜芸點了點頭,認真道:「只要不是什麼我絕對做不成的事情……我都會盡力做的。」
在桌邊坐下時,時靜芸心中還有些忐忑。
「龐艷菲來得突然,但確實提醒了我一件事。」
封敬陽的手搭在桌上,垂下眼眸思索著什麼,食指不自覺地輕點兩下桌面,繼續說道:「我不會一直留在這村子裡。」
時靜芸點頭如搗蒜,她早就知道封敬陽還有在京城的大好前程,雖然心中也還是失落……但她總歸也希望封敬陽過得好。
封敬陽頓了頓,見面前的時靜芸略略低著頭像是認錯一般面色凝重,有些無奈地開口挑明道:「所以……我希望你到時候能跟我一塊走。」
時靜芸抬眼對上他的視線,一臉的驚訝,張了張唇卻說不出話來,須臾,才出聲道:「封敬陽……你說,什麼?」
「我說……」
封敬陽想了想,像是嫌煩一般說道,「這剛結婚就離婚,一來二去的也麻煩,索性……就這麼過了吧。」
時靜芸看著面前人的深邃目光,只覺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過了的意思是……」
封敬陽略一頷首,很是坦然地對上她的視線,「就是你想的意思。」
「但是、但是……」
時靜芸雖然驚喜,但她絕對不喜歡這樣不清不楚的,「我之前給你寫的分手信,那些話……你不生氣嗎?」
封敬陽聞言沉默片刻,但還是說:「那時候我們各有難處,只要你現在不是那樣想……」
「我當然不是那樣想。」
時靜芸低下頭不敢看他,她深吸了一口氣,難得封敬陽跟她說得這樣坦誠,她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解開這個誤會,於是她解釋起來:「我……那時候媽媽逼我跟你斷了,所以……所以有些話,不是我本意。」
一秒,兩秒……
時靜芸沒聽見封敬陽的回應,有些忐忑地看了他一眼。
封敬陽看著她,也像是鬆了口氣,坐姿放鬆了些,說道:「那麼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什麼一個問題?」
時靜芸下意識地追問著,不過很快她又疑惑道:「但是,當年那封分手信……你不生氣嗎?」
「生氣倒是他談不上……但是那時候確實挺傷心的,畢竟被自己放在心上的對象這麼貶低,誰都會難受的吧?」
封敬陽回憶著,卻釋懷一笑,「好在我在某些方面還是有點自信的,覺得你只是聽了風言風語又覺得新鮮勁過了就順勢分手了。」
時靜芸的心中又是赧然又是慚愧,她小聲反駁道:「我沒有……」
「那時候議論我們的人確實不少,你要是因此不想跟我在一起了,甚至……厭惡我也是情理之中。」封敬陽說著,神色倒是如常。
「我沒有!」
一聽這話,時靜芸猛地抬頭反駁道。
她怎麼會厭惡封敬陽呢……
見時靜芸這麼著急反駁,封敬陽啞然失笑,「好,你沒有。」
時靜芸看著面前男人含笑的眸子,有些赧然地錯開了視線,心裡嘀咕著:明明是她跟封敬陽坦白,怎麼反倒像是封敬陽在哄她……
氣氛比先前好了不少,封敬陽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我從來沒有仔細問過你……那天,你為什麼會出現在牛棚?」
他心裏面是很想相信時靜芸的,如果,願意跟自己結婚也是情理中事,但那天怎麼就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