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產生幻覺。
漫天艷麗的火海里,有一個身影朝自己奔來。
冰冷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感覺到絲絲涼意,本就失血過多的身體,現在變得更加冷了,她的身子都忍不住打顫。
她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伏在對方胸口,都能聽到那鏗鏘有力的心跳聲。
她費力的抬起腦袋去看,只能看到英挺的下顎輪廓。
是誰……
好熟悉啊……
面容熟悉,身形熟悉,氣息熟悉……
突然,重物落下,是一旁的實木架。
燒的噼里啪啦,傾斜而下,狠狠砸在了那人的後背。
她摔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可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她距離那人遠了很多,看到模糊的輪廓艱難的推開火架。
他……
他怎麼用手去推?
那麼滾燙燒紅的木頭!
她心頭一驚,想要發出聲音,可是喉嚨仿佛被封住了,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個狼狽的身影朝自己奔來,是那樣心急。
她終於看清了。
是唐幸……
是她的唐幸啊。
他艱難把她抱起,踉踉蹌蹌,每一步都很艱難。
他傷勢過重,走起來吃力,摔倒了好幾次,膝蓋沉沉砸在地板上。
可是後面跌倒的幾次,都沒有把她摔出去,反而……抱得更緊了。
她從未如此滿足過。
人從火場中出來。
唐幸是最先趕到的。
封景封瑟還沒逃出去通知大家,火勢的濃煙還沒有升上半空。
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唯有唐幸……
他一個人站在台上,開心的看著紅毯盡頭的大門,等待吉時一到,新娘就會到來。
他要和譚晚晚先舉行西式婚禮,得到教父神明的祝福,禮成後再換上鮮紅的嫁衣,一路吹吹打打,繞城中主幹道一圈,風風光光把她迎娶過門。
他許她潔白婚紗,也許她三書六禮九聘,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如火如荼的娶她。
他嘴角一直洋溢著含蓄溫暖的笑。
等著他的妻子。
如鈍刀割肉。
如海底溺水的人,喘不上氣,說不出話,全身血液細胞都好似凝固停頓。
他慌了神,跌跌撞撞下了高台,所有賓客不解,唐柒柒甚至想要攔他詢問。
他踉踉蹌蹌的把擋在眼前的人全都推開。
半路上遇到一路小跑,摔倒了好幾次的封景。
封景哽咽。
「舅舅,舅……舅媽……」
他甚至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
唐幸也等不到他繼續說完,跌跌撞撞,以最快的速度趕去。
更衣室的門緊緊閉著,門底下濃煙陣陣,他一腳踹開大門,火焰遮擋眼睛,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裡面似乎有人在悽厲的慘叫,卻不是譚晚晚的聲音。
他顧不得那麼多,衝到隔壁房間打開水龍頭,將衣服浸濕就沖了進去。
他看到了心愛的女孩。
穿著貼身衣物,蜷縮在椅子上,她很冷,身子在顫抖,面色很白。
手腕無力垂在身側,在滴滴答答的流血。
唐幸的心臟瞬間揪緊,不顧一切的奔了過去,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兩人逃出火海,他無力的倒下,可懷裡依然緊緊護著譚晚晚。
一張嘴,鮮血緩緩滲出。
那麼重的架子砸下,他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置。
鮮血滲透鼻腔,異常難受。
「小幸——」
耳邊有人驚慌失措的吶喊。
「姐,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