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位急診，我和王總正在商量呢。」
李俊賢苦笑道：「說起來這位患者真的有些特殊，我和王總這會兒還有些抓瞎，方醫生您和冼博士來的正好。」
「是啊，我還正打算給主任打電話呢。」王浩博點著頭。
「什麼情況？」
方寒邁著步子走進了診室。
「患者的家屬說是見鬼了。」
「見鬼了？」
方寒一愣，這是什麼說法？
李俊賢道：「方醫生，患者家屬就是這麼說的，說他父親說自己見鬼了，把自己嚇的不輕，有些語無倫次，送來科室還一直瑟瑟發抖。」
「你們是患者家屬？」方寒看向站在邊上的青年夫婦。
「我是患者的兒子，這是我的愛人。」青年上前一步道。
「詳細情況能再說一說嗎？」
「我都已經說過兩遍了。」
青年有些無奈，不過還是道：「既然你們問，我就再說一遍吧，我怎麼搞的像是被審訊的犯人，你們這是怕我撒謊還是怎麼的？」
「您誤會了，有時候不同的細節體現出來的問題也是不同的。」
李俊賢急忙解釋：「這位是我們方醫生，你們別看方醫生年輕，方醫生可是我們科室的專家，我們沒有發現的問題，或許方醫生就能發現。」
「行了，我再說一遍就是了，畢竟是給我爸看病。」
青年也不在乎方寒是不是專家，大半夜的來醫院自然是為了看病，要不然誰吃飽了撐的，醫生要問，青年也不妨再說一次。
說著青年就把經過又詳細的說了一遍。
老人今年六十三歲，老伴前幾年就生病去世了，有一兒一女，女兒嫁人了，兒子也結婚了，而且平常工作忙，兒子和老人也不住一塊。
不過老人的家境還算不錯，燕京本地人，有著老房子，兒子結婚的時候又買了一套新房，兒子和兒媳就住在新房，老人住在老房子。
老房子距離新房子其實也不算太遠，平常兒子和兒媳也能去看看老人家，做了什麼好飯也能叫老人過來吃個飯，老人六十三歲，平常也能照顧自己。
昨天晚上的時候青年還和老人通話來的，老人也好好的。
晚上青年都準備睡了，卻接到老人的電話，電話接通，老人就大喊大叫，什麼有鬼啊之類的。
來不及多想，青年和兒媳急忙趕到了老房子，進了門就發現老房子的客廳異常的凌亂，老人躲在客廳的角落瑟瑟發抖，青年上前叫了兩聲，老人就是一陣尖叫。
青年安撫了好半天，老人這才稍微鎮定了一些，訥訥的道：「他們回來了」
青年有些發懵：「誰回來了？」
「你媽媽，你奶奶」
說實話，老人的話把青年夫婦當時都嚇了一跳。
老人打電話的時候都十點多了，他們到老房子的時候都快十一點了，老人冷不丁來這麼一句，確實夠嚇人的。
其實不光青年夫婦當時嚇了一跳，就是李俊賢和王浩博當時聽的時候也有些毛骨悚然。
雖然醫生不信這個，可醫院這種地方本就陰氣重，這會兒都十二點了，青年剛剛講述的時候其實也就是幾分鐘前。
方寒倒是臉色淡然：「然後呢？」
「我爸一直說他看到我媽和我奶奶在廚房做飯，兩個人穿著什麼樣的衣服，說的是真真切切的，就好像親眼所見。」
「我們雖然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可畢竟時代不同了，客廳又亮著燈，我和我愛人兩個人，倒也沒信，就繼續追問，我爸突然伸手一指『就在身後，她們在笑呢』，這一下又把我和我愛人嚇了一跳，我爸也嚇的不說話了，我看不是個事，就送來醫院了。」
方寒聽罷，沒有吭聲，而是走到老人跟前，喊道：「老人家」
方寒喊了兩聲，老人這才抬起頭，看了一眼方寒，又是一陣大叫：「鬼啊，你們別來了，冬至我會給你們燒紙錢的」
「爸。」青年也急忙過去一把抱住老人，老人抓著兒子的衣服，伸手一指，
「她們又來了，又來了，就在哪兒，就在哪兒」
這大半夜的，遇到個膽小的，真的能被嚇個半死。
看到老人又開始語無倫次，方寒也不敢刺激了，站起身來。
「冼大哥，你怎麼看？」
「應該是視覺幻覺亦或者是精神幻覺，有沒有做腦部CT排查？」冼奮問王浩博。
王浩博急忙道：「我和李醫生剛才也是這麼猜測的，所以給患者做了一個腦部CT，可是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說著王浩博還把腦部CT遞給冼奮，冼奮看了一下確實沒有異常，又遞給方寒。
方寒抓過CT，詳細的看了看，確實沒有什麼明顯的異常，報告描述：雙側基底節區、半卵圓中心多發腔梗。
未見異常低密度活高密度影。
「這就奇怪了。」冼奮皺了皺眉。
「要不咱們還是回吧，明天早上帶爸去寺廟看看。」患者的兒媳婦臉色有些發白，輕輕的搖了搖丈夫的胳膊。
作為女人膽子還是小一些，雖然說現在很多人都不信這些東西，可不信和害怕還是有區別的。
這個點，青年的妻子還真的覺得有些心中發毛，要不是丈夫陪著，診室人也多，估計她早就嚇哭了。
「亂說什麼呢。」青年呵斥了一句。
「我來診個脈。」
方寒又走上前，看了看患者的氣色，然後伸手去抓老人的手腕，老人又嚇了一跳。
青年伸手抱著老人，安慰了好久，老人這才鎮定了下來，方寒這才給老人診了脈。
「應該是腦梗死。」
診過脈方寒下了判斷。
「可CT沒什麼異常呀。」王浩博道。
「做個核磁共振吧。」冼奮道：「有時候CT發現不了的問題，核磁共振可能能發現。」
「又要做檢查？」
患者的兒子聽冼奮這麼一說，就有些不樂意了：「我說你們搞明白什麼問題了沒有，這檢查做了一個有一個，有完沒完？」
「現在不是還在排查嗎？」
王浩博上前溝通：「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也只能根據最可能的情況逐步排查，這世上是沒有什麼鬼怪的，肯定是什麼病症，這要是不查出來你們能放心？」
「那就查吧。」青年有些無奈，王浩博說的他明白，鬼啊怪啊的畢竟不可能，不是鬼怪，那就是生病了，小毛病還好，萬一是大毛病呢？
和患者溝通好之後，王浩博開了單子，讓青年夫婦陪同著患者去做核磁共振。
「方寒，你確定是腦梗死？」等著患者離開，冼奮這才問方寒。
「八九不離十。」方寒點了點頭：「做個頭顱核磁患者家屬心中也放心。」
以方寒的水平，自然是診的出毛病的，可這有些事中醫確實處於弱勢，對於很多患者家屬來說，不能你醫生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們還是更相信現代化的診斷手段。
「方醫生」
等到頭顱核磁共振的結果出來，王浩博興匆匆的進來：「果然是腦梗死，您看這一塊，大腦顳頂葉梗死。」
方寒和冼奮湊上前看了一下，清晰的影像上果然顯示著患者的一側大腦顳頂葉梗死。
冼奮道：「顳頂葉正好是管理人精神情感的大腦區域，怪不得患者出產生幻覺。」
這邊說著話，青年夫婦攙扶著老人也進來了。
「查明原因了。」
王浩博拿著核磁共振結果走上前：「看看，大腦顳頂葉梗死，顳頂葉正是管理精神情感的大腦區域，你爸應該是太想你媽和你奶奶了，再加上顳頂葉梗死，這才出現幻覺，並不是什麼見鬼，也不是什麼鬼上身。」
「那就好，那就好。」青年連連點頭。
這大半夜的，雖然他是個大男人，也有些心中發毛了。
特別是晚上的急診科，人少，陰氣重，走廊靜悄悄的，真的很嚇人。
「還真是腦梗死？」李俊賢看了一眼方寒，剛才腦部CT沒有結果，他和王浩博都有些發懵了，要不是方寒確定，冼奮提醒，他們都想不起來做個頭顱核磁。
冼奮解釋道：「大腦是人體所有功能活動的司令部，包括我們的吃喝拉撒、思考和心理以及精神意識等等，理論上腦中卒或者腦梗死後可以出現各種各樣的症狀，包括半身不遂，口眼?斜，性格改變，記憶力喪失以及精神異常等情況，出現精神情況首先要考慮腦部。」
李俊賢點了點頭，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王浩博也知道冼奮的解釋主要是針對患者家屬的，等冼奮解釋完，這才對青年道：「現在情況查明了，還需要住院治療。」
「不是。」
青年伸手奪過核磁共振看了兩眼，有些不怎麼服氣的問：「這個結果我倒是不懷疑，我就想問一下，既然核磁共振能發現問題，為什麼你們一開始不讓做，非要先做個腦部CT？」
現在情況搞明白了，青年也知道情況了，所以就打算和醫生們掰扯掰扯，一個腦部CT可不便宜。
王浩博笑著搖了搖頭，倒是沒意外，在急診科工作，什麼樣的患者家屬見不到，青年這都算正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