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又是哪個,師父是送你禮物當然不能拿了別人的畫像搪塞於你,只是……」蕭然抿了抿嘴角,「只是裝束不同而已。」
我不覺汗顏,裝束自是不同啊,我現下可是女扮男裝,而這畫卷之上就是一纖纖弱質。
原來我早就被識破,我這下不僅紅了臉喏喏道:「師父……你看出來了?」
「恩,自然是看的出來的,你的演技未免稚嫩了一些。」蕭然輕笑道。
「那師父既然看出來了,可還願意讓我為徒?」我急問。
蕭然面色沉靜:「為何不讓,我收徒不看男女,只論緣分,汐顏,我們師徒還是有些緣分在的!」
汐顏?蕭然知道我叫北汐顏?我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這……你也知道?」
我吃驚蠢萌的樣子,把蕭然終是逗笑了,他滿臉寵溺用纖細手指點了我的額頭道:「傻徒兒,北氏這姓本就少見,加之你舉手投足間自然有大家閨女的氣質在,又是從晏城而來,我本就猜了十之八九,加之昨日那來找你的人是定遠將軍府的管家,就更加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一聽,不由略顯尷尬的乾咳兩聲:「對不起師父,我不應該瞞著你,可是我……」
剛想要解釋,蕭然倒是打斷我,正色道:「這些都無妨,我恐怕也做不到對人皆坦誠以待,都有各自的不得已,只是讓我意外的是,在臨城之中口口相傳的北相之女,定遠將軍之妻,都說是個呆肥之人,見過以後才知道那不過就是傳言,傳言果不可信!」
我黯然苦笑:「師父,你可曾相信這世間有涅槃重生,再世為人的道理……」
蕭然怔住,看我甚是傷情,不忍再相問。
兩下就要分別,總覺得自己就這樣走掉不好,思慮了半天,忽想到自己腰間繫著的那塊白底雲紋玉佩,這玉佩本是在將軍府的時候所得之物,一直留在身邊,直到這次男扮女裝,才拿了出來派上用場,正好現在送給蕭然,也算是徒弟贈與師父的暫別之禮。
他贈我畫像,我送他玉佩,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
蕭然看我如此誠意,也就沒有推脫,欣然收下,只囑咐我回去將軍府,有時間一定要好好研習琴藝,畢竟他覺得我還是很有些天分的。
我自是點頭應允,又不舍的墨跡了一會兒,這才拿著那畫像告別了蕭然出來。
到了第二日,剛剛用過早飯,闌珊院外就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不一會聽到門聲一響,有幾個人進來了。
「小姐,將軍派了侍衛過來!」阿莫這時滿臉憤憤的進來。
我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這時候一個領頭的侍衛從外面進來,腰間竟然帶著配刀,煞氣四溢。
見我看他,倒是還算客氣,拱手道:「定遠將軍有令,帶夫人即刻回府,不得延誤!」
「可是,我的隨身之物都還沒有收拾……」我猶自猶豫道。
「將軍說了,夫人在這裡用的一應東西,不要也罷,請夫人即刻起身跟隨爾等回府。」
說著竟擺了一副我若是不馬上走,他就會立時把我抓回去的樣子。
阿莫見那侍衛似要對我無禮,正要上前來制止,被我攔住:「好,我立時就跟你們回去,前邊帶路吧!」
隨後,我又對阿彩等人說道:「撿些重要的東西拿著,其他的不要了,咱們回府!」
上午的沁香樓客人大多不似晚間一般熱鬧,沒有多少人的前廳顯得很是空闊,我們這隊人馬從後院過來,就略略有些顯眼。
正好那沁香樓的掌柜,正在前廳里巡查各處是否妥帖,看到我們過來,也不僅轉了身注意過來。
早有夥計得到了暫住闌珊院的客人要走的消息,又看到竟然有侍衛凶神惡煞的陪著,猶豫了下還是硬著頭皮上來。
「這位公子,您如果要走的話請現在把帳目結清了吧!」
「去定遠將軍府,找當家主母良二夫人清帳!」我輕飄飄的說道。
「什麼?定遠將軍府?」那夥計臉色明顯的變了變,有些為難的看我。
前面的侍衛一見,大喝了一聲,拿出腰牌在那夥計面前晃了晃道:「難道我們主子還會騙你不成?躲開!」
那夥計這下幾乎要被嚇的哭了,百般為難的看向一旁的掌柜,掌柜早就看到了發生的一切,即刻恭敬的小步跑過來,向我深深躬了個身:「都怪我有眼無珠,原來公子竟然是定遠將軍府的人,失敬失敬了,只是不知貴公子是定遠將軍的什麼人啊?等我們上門拜會之時可好說對。」
「是咱們將軍的……」那侍衛正要把我的真實身份說出,卻被我止住。
我陰惻惻的笑了一笑:「我是定遠將軍眷養的男子……阿顏!」
「啊?!」那掌柜聽聞張大了嘴巴,愣在當場。
「咳咳!」我身邊隨即又傳來幾聲咳嗽,好像是被什麼嗆到了一般……
我好奇的看了看身邊都臉色大變的眾人:怎的都如此這般少見多怪?
……
不出我的所料,等我再次進入將軍府,等我的又是軟禁,這次慕容尚好似不同以往的生了大氣,讓管家依舊把我安排在了北苑別院之中後,並另外派了府中兩個侍衛日夜值守,不許我出的院門半步。
阿彩和阿莫他們自然也是如此,算是對這次沁香樓事件的懲戒。
既然是意料之中,自然也不會驚慌失措,我尤其坦然的安置了下來,心裡不免還有些得意。
慕容尚,這次是我贏了,我終究還是被你帶回了定遠將軍府,雖然違背了此生不再相見承諾,再度糾纏不清,可接下來畢竟能逐步實行的自己復仇計劃,北汐顏必定無悔……
「小姐,我們有東西忘在了闌珊院,可怎麼是好……」正在屋內收拾東西的阿彩,突然變了聲調對我說道。
我不以為意,道:「忘了就忘了,反正這裡也不缺什麼,不必在乎。」
「可是,可是那是蕭樂首送你的畫像啊,小姐愛惜的跟什麼似的,連夜裡睡不著了都拿出來看呢……」
「竟是那畫像?」我這下有些關切起來,蕭然送我的這幅畫我實是珍愛,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我弄丟了,心中懊惱的不行。
阿彩見我有些不悅,忙說道:「都怪阿彩粗心,當時沒有收好,可是當時我明明記得就放在床邊的,怎麼會沒有拿上呢?我這就去求了那侍衛讓我出門,去闌珊院給小姐把畫像找回來!」
說著就要出去。
「算了,他們是不會放你出去的,那個人的手令他們有幾個腦袋不從,怎麼會給你一個小丫頭行了方便。」我喊住阿彩道。
「那怎麼辦哪,小姐?」阿彩再次抹了眼淚。
「丟了就丟了吧,大不了以後能出門了,再求師父給我畫上一幅就是!」我道。
「小姐……」阿彩愧疚非常。
我看了趕緊安慰她道:「好了阿彩,不就是一幅畫嗎?沒什麼大不了的。」
話隨時這樣說,到底心裡還是有些不安穩。
正在這時,一直在外面聽命的靈秀從外面慌忙跑了進來:「夫人,二夫人帶人過來了……」
良沫兒,我臉上頓時顯出一股冷意,許久不見這個女人不知道還是否如以前那般虛偽,矯情。
又想起她那據說已經死在大牢里的阿爹原諫議大夫良謙來,不僅又冷笑了出來。
良謙上奏彈劾我阿爹,致使他老人家被當今皇上忌憚,罷了官職軟禁相府,之後才會被人害死。
到了如今,這個上書之人終是也沒有落得好下場,這也算是天道輪迴,善惡有報了。
只是,事情雖然已經了結,我對良沫兒也不再似以前那般無所芥蒂,想來本就知道事情真相的她,也如是。
隨著門上的湘簾被高高掀開,一身素白衣裙,頭上簪一朵白花的良沫兒,在隨身丫頭的攙扶下,邁碎步走了進來。
我逕自歪坐在檀木雕花圈椅上,紋絲未動,連眼皮都懶得抬起。
只靜等那良沫兒走上前來,站定在我跟前。
屋子裡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壓抑起來,我明顯感到有道目光向我投射過來,冰冷,瘋狂,充斥著無邊的恨意……
「你來有什麼話就說,無話就走,現在以及以後,我們恐怕誰都不期望看到對方,這會讓我們有很不好的回憶……」我淡淡開口道。
聲音里沒有任何的情緒,恩怨既然已了,又何必過多糾纏。
「你終於還是回來了!」一道陌生沙啞的聲音從對方嘴裡吐出,我一愣,這良沫兒的聲音以前不是一直清婉溫柔似水一般,怎麼會變成這個模樣?
抬起眼,看著面前這個即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我發現良沫兒瘦了,比之前我離開將軍府去晏城的時候,瘦了很多,那原先充滿了得意和憧憬的神采也沒了,流露出來的只有恨意和刻薄。
在我離開將軍府的這段日子裡,看來她過的並沒有我想像的好。
「北汐顏,你為什麼要回來?」良沫兒突然語氣恨恨的問道。
我挑眉看她:「你是知道的,我本不想回來,是慕容尚他硬把我……」
「夠了!」良沫兒突然的大聲打斷我的話。